凱旋
已經接近破曉,天邊深重的夜色下透出一絲光亮來,接近暗淡的紫色。
雷納德-洛陰沉地看了眼天色,朝身旁一同巡視的士兵討了只煙,點燃了,狠狠吸一口,然後徐徐噴了個菸圈出來。
才覺得心裡那點兒憤恨微微緩和了些,這時聽得旁邊那瘦高的士兵不耐煩道,“你說咱兩人一組,分了十組人都把Z區給巡視遍了,那個叫愛什麼的新兵真在這兒?”
雷納德叼着煙,只模糊地嗯了聲。
微電腦作爲野外戰鬥必備品,除了基本的魔物定位,查詢,日常的通訊,上網,輔助的照明功能外,還相當於一個定位儀,方便總部瞭解作戰士兵所在位置,也是救援得以展開的前提。
他那臺微電腦最後發出的訊號確實就在Z區。
不是沒電自動關機,就是被夢魔吞了,他倒希望是後者,不過……雷納德耷拉了下嘴角,不開心地想起自己那臺一週都沒充電的微電腦。
“可別白浪費了老子一晚上時間,昨兒剛從安科納回來,原想着派遣任務完了可以好好休息兩天,結果攤上這事兒,晦氣!”
雷納德覷了他一眼,這是個二十五六的年輕人,長得實在不怎麼樣,個子高但不夠壯實。
他記得他叫做斯考特來着,名他可記不住,新人類都是不同種族生出來的,大多是西方東方名混着的,有些全是西方,長得很。
雅利安大陸當時被魔物毀得最厲害的是東邊大陸,死了不少人,像“洛”這樣的東方姓屬於少數。
按照傳統,給孩子取名時依然隨父姓,名字一般隨母親,像雷納德的媽媽就是個有異界住民血統的新人類。
只不過父親是純種的雅利安人類,因此他作爲新人類,血統的純度不高,屬於C等。在如今以血統排三六九等的戰亂年代是受人歧視的。
要不是雷納德體格健壯,作爲結界師資質優良,又罕見地是微電腦高手,怕是要像不少C等新人類一樣被排擠得厲害。
而像連笙這樣父親是純種魔族,母親又是混血新人類的,屬於A等新人類。這一比較,從小飽受冷落和歧視的雷納德怎麼咽得下那口氣?
斯考特是在基地幹了很久的老兵,約莫有兩下子,要不也進不了救援備用隊。
雷納德心裡也不痛快,自己只是個剛轉正不久的結界師,不就是申報微電腦的時候恰好碰上長官了麼,怎麼就被派來協助救援了?
他自覺是個還算正直的人,至少比旁邊這位在戰場廝殺過太多次,見慣生死而漸漸麻木不仁的傢伙比起來,他還是願意向同伴施與援手的。
只有一個人除外。
雷納德扔掉菸頭,狠狠用腳底板碾着,末了勾脣角笑得意味不明,“長官不是說堅守到天亮麼,再等一會兒吧。”
倒要看看被夢魔吞到肚子裡的傢伙怎麼活着出來。
夢魔的精神攻擊是出了名的厲害,要不也不至於讓上頭連夜開會封鎖了作戰區,恐怕大規模的作戰不遠了。
又等了一會兒,天矇矇亮,雷納德心情漸漸好起來,帶着點兒痛快的意思。
斯考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天要亮了,就等隊長髮了撤退信號過來就可以回基地了。”
話音剛落,前方不遠處的空氣像突然形成了風暴,呈旋渦狀瘋狂迴旋,魔物的嘶鳴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只片刻便有物體現形,乳白色的軀體,龐大得遮天蔽日,無數觸手蜷縮着扭動,像瀕死前最後的掙扎。
銀色光亮一閃,像月光霎時蔓延至四周,龐大的身軀霍然被開了個口,暗黑色的汁液噴得到處都是。
伴隨着魔物更加慘烈的哀鳴聲,一道身影躍了出來,攜着凌厲的殺氣在空中如光影般旋轉,手中兵器連斬,竟是砍去了魔物所有揮動的觸手!
“好傢伙!”身旁那人捂着耳朵感嘆,面色驚疑不定。
雷納德沉着臉,眼裡有難以置信,有憤恨,還有掩藏極深的一種複雜情緒。
眼前挺立的少年渾身都沾滿黑色的血液,唯有一張精緻的臉仍如瓷器般白皙,額角沾了黑色的血液,他擡手抹掉,擦出一道痕跡,強烈的黑白對比,邪氣陡生。
他懷裡護了一人,因是臉朝內被護在少年臂彎內看不清相貌,雷納德卻瞥見黑色血液未沾染的地方露出一抹藍色髮絲,確定了身份。
他霎時攥緊了拳頭,一雙眼死死盯着面前雖狼狽卻風華不減的少年。
想起那人臨行前的話,“那我就斬斷它所有的觸手,剖開它的軀幹,看看裡面是不是藏了我要的人好了。”
果真如此,他說到做到。
“喂喂,這就是長官讓我們來救援的人?開玩笑吧,厲害得把夢魔當章魚怪給砍了啊!要我們來給鼓掌的麼?”
身旁的斯考特幾分讚賞,幾分嘲諷地撇嘴,雷納德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夢魔從內部被摧毀,此刻已經開始分解。光點紛紛揚揚地散到空中,光芒散盡時只聽風中噼啪一聲,魔物的內核滾落到地上。
“喂,那個愛什麼……”
連笙聽到聲音,只朝二人微微點頭致意,走上前來。
斯考特已經用微電腦通知了其它組員,這時救援隊的人員才陸續前來匯合,也有在附近聽到了魔物嘶鳴聲匆忙趕來的。
連笙猜測是父親發現她消失後派來了救援隊,並不驚訝,只在心裡擔心回去後要面對的怒火。
父親很少對她生氣,唯有一次。父親自收養了她之後,每個小旬都會消失一段時間,名義上是出外作戰,她最初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而她進入斯坦圖後不常回家,倒也漸漸忘了這件事。十五歲那年,首次野外作戰演習中她因表現優異而獲得了額外的假期,想着與父親分離許久,難免思念,回了家卻發現家中無人。
父親繁忙她是知道的,失落中正要離開,卻聽到自地下室傳來野獸的低吼聲。她驚疑不定,地下室她常去,下面有酒窖和放置雜物的儲存間。
她踩着木質的窄小樓梯下去,在酒窖後面發現了一扇暗門,隱藏得極好,在昏暗的光線中無法發現它的存在。
如果不是暗門不知何因沒有緊閉,露出一絲縫隙來,或許她也不能循着聲音找來。
連笙用手指撫摸門的表面,雖是和酒窖內牆壁一樣的材質,下面卻還包裹着不尋常的材質。試着將門關嚴實,竟是一絲聲音也聽不到。
爲什麼父親會造一扇隔音效果這麼強的暗門?連笙將門一點點打開,腦海裡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
室內只有一盞不甚明亮的燈,昏黃的燈光暈染開,顯出巨大的牢籠來。
連笙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震驚。隔着粗壯的鐵欄,一隻毛皮黑亮的獸警惕地盯視着自己,壯碩的身軀緊繃着做出攻擊的姿態。
如果它沒有那對骷髏羽翼,便只是一般的野獸,就不是她在課本上學到過的,殘暴又極爲兇悍,災難般的S級魔物——佈雷西亞。
這個因爲毀滅了整個佈雷西亞區而獲名的魔物,這個戰鬥指南上寫着“無論單獨亦或團隊作戰中遇見,如果可能,即刻逃離”的魔物。
連笙雙腿發顫,怔怔站着,之所以沒有立刻逃走,只因爲……它有一雙她熟悉到骨子裡的眼睛。
金棕色的眼,望向她時眼底有深沉的暖意。
那魔物低低嘶吼,漸漸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在連笙又靠近了一小步時猛地撲過來,重重撞在鐵欄上,利爪隔着欄杆幾乎要戳到連笙臉上。
連笙蒼白着臉,眼睛掃到佈雷西亞獸前爪上的傷疤,心臟突兀地漏跳一拍。
父親的左手手臂上也有這樣的傷疤,他爲她做飯時挽起袖子,她總能看見。
連笙驚恐地睜大眼,微退一步,喃喃道,“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連爺嫁我——你滾。
接下來進入父親專場。
.今天聯繫編輯大人,被告知如今嚴打,不可以NP!!!!!!那我還寫個毛啊……
網上只能放1v1的結局,我想以後有公共郵箱再放NP結局吧。哎,感覺好拘束,說不定寫到一半會被鎖文也說不定,給大家預警一下。
文名也給改了,我還是喜歡原來那個。大家理解作者的苦逼心情吧,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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