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諸營同時開火。
待軍兵吃飽喝足,大軍出營,到了雨花臺前列陣。
但見:金瓜密佈,鐵斧齊排,方天畫戟成行,龍鳳繡旗作隊;旗旄旌節,一攢攢綠舞紅飛,玉鐙雕鞍,一簇簇珠圍翠繞;飛龍傘散青雲紫霧,飛虎旗盤瑞靄祥煙。左侍下一代文官,右侍下滿排武將。果真是天子駕臨,氣象非凡。
團團環繞中,九曲黃羅傘下,玉轡逍遙馬上,坐着當今皇帝趙桓。
怎生打扮?但見:頭戴一頂沖天轉角明金襆頭,身穿一領日月雲肩九龍繡袍,腰繫一條金鑲寶嵌玲瓏玉帶,足穿一對雙金顯縫雲根朝靴。
以皇帝爲核心,諸軍齊齊壓住陣腳。
那前排大盾如牆,針插不進,長槍如林,生者難過,此後刀手護着火槍手,躍躍欲試,後陣,乃是一架架車子,車子張着偌大的黑洞洞炮口。
兩側,還有馬軍侍立,謹防南軍從側後繞路來擊。
萬餘大軍將將列陣完畢,山上起下一彪軍馬來。
只見當先那將:頭上三義冠,金圈玉鈿,身上百花袍,錦織團花;甲披千道火龍鱗,帶束一條紅瑪瑙。騎一疋胭脂抹就如龍馬,使一條硃紅畫杆方天戟。
卻不是方亳堂兄方傑還能有誰?
他是方臘的親侄兒,乃是方垕的長孫,方亳的堂兄,平生習學武藝,慣使一條方天畫戟,有萬夫不當之勇。
雖然山路崎嶇不平,然而其穩穩端坐馬上,半點不見動搖。
其身後十餘將佐,有前天見過的,也有新的面孔,想來是經過了調配。
不過,明教各首腦頭領都有畫冊,衆人也都知曉其斤兩。
因爲是在山上來,拖後的一千軍兵蜿蜒而行,待到了山腳各自左右分開,瞬間扎住了陣腳。
“行動迅捷,絲毫不亂,足見其精銳。”趙桓讚道。
朱武笑道:“比之我軍,還是多有不如。”
“確實!”羅戩道:“且那方傑,一看便知乃是有勇無謀之輩,不足爲慮。
只要拿下此獠,再留下這部精銳,即便不動用火炮,雨花臺也是唾手可得。”
談笑中,方傑打馬出陣,喝道:“南國鎮北王方傑在此,哪個賊子敢來受死?”
“陛下,臣請出戰!”諸將齊齊請令。
“此獠武藝高強,與石寶相差彷彿,不可輕視!”趙桓沉吟片刻,道:“劉錡,出戰!”
劉錡大喜,拜道:“多謝陛下恩典,臣定取那廝首級而歸!”
因爲曾經拒絕過太子招攬,劉錡一直不尷不尬的,原以爲此次多數時候只是跟隨行軍,卻不想被派出去對付南國僞王。
當然,趙桓不是忘記劉家父子曾經的無視,只是劉錫爲國捐軀,實在不好再冷落劉家人了。
劉錡翻身上馬,軍兵讓開一條通道,放他出去。
到了近前,劉錡喝道:“好賊子,聖上御駕親征至此,爾等猶自持械反抗,實在罪無可恕!”
方傑喝道:“貪虐之蠹蟲,如何曉得百姓之苦楚?今日不爲我聖國,便爲天下受苦之黎庶,也要殺乾淨爾等這班狗官!”
劉錡大怒,喝道:“冥頑不靈之輩,待刀斧加身時,悔之晚矣!”
“閒話休說,放馬過來便是,且看你那本事,是否如同嘴皮子一般利索!”方傑回道。
兩句嘴炮打完,劉錡挺槍踢馬,直取方傑。
方傑也是不甘示弱,挺戟迎上。
瞬息間,兩人碰面。
方傑直把方天畫戟直刺,就要刺殺劉錡於當場。
劉錡本事不弱於韓世忠,如何便能讓他刺中了?他只把鐵槍一擺,蕩來了奪命一戟。
方傑不慌不忙,只轉動戟杆,隨即橫擺,月牙刃直直對着肋下削去。
劉錡早料着此間變招,只把身體一仰,躺到在馬鞍上,同時把鐵槍刺出,直取方傑面門。
若是方傑繼續橫削,那畫戟只能貼着臉皮錯過,若是向下壓,怕是不及槍快。
只是武將本能,方傑瞬間回戟,擋開了奪命鐵槍。
一個回合的功夫,兩人對了兩招。
半斤八兩,勝負猶未可知。
於是,兩個猛將豪傑,雙馬交錯不迭,就此鬥在了一起。
馬蹄翻飛,煙塵四起,槍發如狂龍懸空,戟動如雷霆咆哮,果真一番龍爭虎鬥。
只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雖然鬥了五十餘合,卻也難見勝負。
南軍陣中,杜微心中着急,悄悄出到陣前。
他原是歙州山中鐵匠,會打軍器,亦是明教骨幹,曾經方臘的心腹之人,慣會使六口飛刀,但有出手,無有不中。
特別是這廝與方傑極有默契,常配合方傑廝殺時出飛刀,要麼飛刀殺人,要麼給方傑創造機會。
只這手,死在二人配合下的綠林豪傑、官府兵將,不計其數。
這邊廂,官軍陣中,牛皋瞧的真切,自提弓捏箭,也打馬出陣,緊緊盯着杜微。
這倒不是牛皋要搶功,而是防備杜微暗施飛刀來傷人。
杜微當然是有這個心思的,只是劉錡方傑如同走馬觀花一般,身形變動極快,根本捕捉不住,飛刀自然也無法出手。
杜微看了一會,捉不到機會,牛皋便也不動,免得敗壞了朝廷信譽。
南軍陣中,一將按捺不住,打馬出陣喝道:“大將白欽在此,狗官哪個來戰?”
宋軍陣中,一將拜道:“臣請出戰。”
趙桓見是小溫侯呂方,便不同意。
原軌跡中,方傑與秦明悍鬥,後在杜微配合下殺了秦明。
而這白欽擅長標槍,曾經標下了鐵笛仙馬麟,後來與呂方相持,雙雙落崖而死。
既然半斤八兩,那便沒必要出陣了。
左右環視一番,趙桓道:“王稟出陣,謹防那廝標槍。”
“臣領命!”王稟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