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
朗朗的背書聲中,東宮偏門打開。
中盾令已經上任,每日開門關門都是周雲清控制。
旁邊,陳朕鵬停止背誦,道:“週中盾,今日休息,不如全天授課,如何?”
“吾沒空,你自可去找豫章先生。”周雲清說道。
“豫章先生學問驚人,如何好把啓蒙打擾?”陳朕鵬回道。
“陳少陽、歐陽德明亦可。”
“兩人牙尖嘴利,怕得難堪。”
“劉正彥、折彥文出身將門,張氏兄弟久經軍伍,爾昨夜亦混了個臉熟,自可請教。”
“我這東宮老人,如何丟了臉面去求新進?”
“嘿,恁地麻煩。”周雲清冷笑一聲,道:“吾奉令往祥符縣招兵,如何有閒暇教你識字,自去尋旁人便是。”
“唔~”陳朕鵬思考片刻,道:“罷了,還是找劉正彥去,起碼人不壞。”
昨夜飲酒畢,趙桓亦召喚了諸多親衛與新人認識。
許是劉法還在,劉正彥尚是個陽光少年,給諸親衛的印象不壞。
巡查各門無誤,周雲清迴轉,準備啓程往相符縣去。
“昨日殿下交代,可曾牢記?”周侗問道。
“父親放心!”周雲清道:“出身清白之良家子弟,年二十至二十四,身高不低於六尺,識字者優,力大腿快者優,有武藝者優,務農者優。”
頓了頓,周雲清問道:“何顧務農者亦可優先?”
“務農者性格樸厚,且能吃苦,如何不優先?”反問了一句,周侗又道:“殿下募兵重性格,實乃英明處。”
“爹爹放心,定然按照殿下交代辦妥募兵事。”周雲清保證道。
“此去押解錢財四千貫,毫釐開支亦當記載清楚,莫要誤了殿下大事。”周侗繼續交代。
此去祥符縣,募兵額六百,預計每人安家費五貫,因此攜帶了許多錢財隨行。
呼~喝~
朱鳳英刺出第一百槍,停下來擦了擦汗,道:“姐夫,家裡有的是錢,如何還讓週中盾帶了現錢?”
趙桓收起拳勢,起身緩了口氣,道:“岳丈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東宮有錢,自然不好總是讓他破費。”
“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朱鳳英嘟囔道。
看她模樣,真是恨不得把祥符縣也給東宮搬來。
嫁出去的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很正常,待嫁的小姨子也是這般,確實罕見。
“行了,洗漱換衣服,用完早飯帶你們去轉轉。”趙桓笑道。
“嗯~”
朱鳳英搖着木槍,蹦蹦跳跳地走了。
說起來,小姨子確實有些毅力,早晚練刺槍,午間練刺槍,居然忍住了辛苦。
也因此,連帶太子練拳的積極性也高了許多。
“大哥~大哥~”
尚在更衣,只聽外面有人叫喚。
“五姐如何來了?”朱璉招呼道。
“今日大哥生辰,小娘特地做了長壽麪,讓我送來。”趙福金答道。
小娘,說的是當今皇后朕氏。
其子趙檉早夭,鄭氏對所有皇子皇女都疼愛的緊,因此一大早便親自下廚,給趙桓做了長壽麪。
皇后手下自然不缺使喚的人,送面怎麼也不會是趙福金來,只是她撒嬌央求,便出宮來了。
朱璉也不說破,直道:“夫君方纔鍛煉出了一身汗,正在洗漱,且進來坐吧。”
“咦,你是誰?”朱鳳英問道。
趙桓敏銳地察覺出,她的話裡帶着一絲敵意。
可能,小美女見不得有人比她更美?
“此乃茂德帝姬,何顧不見禮?恁地失禮至極!”朱璉斥責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禮。”趙桓走出來,道:“五姐,此乃你嫂嫂胞妹朱鳳英,你們年齡相仿,多親近親近。”
“嗯。”趙福金應下,拉着朱鳳英說起了悄悄話。
有內侍託着盤子走來,道:“啓稟太子殿下,皇后着下臣送來長壽麪,願殿下福壽安康,永無病厄。”
趙桓朝皇宮拱手,道:“小娘關切,感激不盡,當擇日進宮探視,以盡孝心。”
“殿下請慢用。”內侍放下托盤,告辭離去。
旁邊,朱璉已經揭開了蓋子。
一碗清湯麪,尤自熱氣騰騰。
“小娘關切,總要回報一二。”朱璉道。
“明日進宮,給小娘送些禮物,吾來準備。”趙桓道。
之所以稱鄭氏爲小娘,乃是因爲趙桓生母王氏纔是第一任正牌皇后。
只是王氏病亡,纔有鄭氏上位。
好在,鄭氏對皇子們頗多關愛,並不會給東宮添麻煩。
一碗麪,僅一根,趙桓全須全尾吃完,討了個好彩頭。
等他吃完,諸人着便服步行出宮。
來了才幾天,趙桓便忙的如同陀螺,正好趁着生日休息一天。
出了東宮所在,立刻熱鬧起來。
街道兩側,多有小販擺攤叫賣。
蔬菜瓜果,糧油米麪,真是應有盡有,也有推着獨輪車或挑着擔子賣吃食的,格局大體和後世鄉鎮的集市相差不大。
觀望一陣,朱鳳英央求道:“姐夫,我要吃羊雜湯。”
“好。”趙桓應下。
於是,趙桓、朱璉、朱鳳英、趙福金,便在攤子旁坐下。
隨行護衛的張伯奮、張仲熊、李成、劉正彥四人,亦各自散佈四周,警惕宵小。
看有客人來,店家招呼道:“幾位客人,鄙攤除了羊雜湯,還有羊骨湯,羊肉湯,敢問……”
“我要羊雜湯。”
“我要羊肉湯。”
“我要羊骨的。”
“吾也要羊雜的。”
“幾位客人少待,立刻就來。”店家應下。
趙桓問道:“店家,未知價格幾何?”
“皆是十五文錢一碗,客人放心,湯濃料足,絕無偏差。”
說着,已經端了一碗上來。
湯白如乳,漂浮着幾點青蔥香菜,賣相很不錯。
趙桓又問道:“敢問店家,可收交子?”
店家聞言,動作一頓,左右看了看,道:“尋常是不收交子的,然看幾位氣度不凡,必有來歷,便也收了,只是要折價。”
“店家,收便收,不收便不收,何故猶猶豫豫!”朱鳳英不滿地說道。
“小娘子有所不知,交子乃朝廷刊發,誰敢不要?然而一日一價,到手必虧,誰肯要?”店家苦笑道。
“交子現今時值如何?”趙桓問道。
店家端上湯來,道:“朝廷濫發,今年新錢能值一半,往年的能有三成便不錯了。”
“罷了,便與你銀兩,可好?”趙桓道。
“好好好……”店家立刻轉憂爲喜。
上了湯,左右沒有客人,店家又道:“想來東宮繼位,我等日子便能好過許多。”
朱鳳英眼睛一亮,問道:“何以見得?”
“小娘子有所不知,昨日東宮請查禁軍,誰人不知道,禁軍糜爛乃蔡賊之禍?沒了蔡賊,我等豈非要好過不少?只是……”
“只是什麼?”朱鳳英追問。
“只是官家不納東宮言,我等小民只能徒呼奈何。”店家哀嘆道。
店家旋即振奮起來,道:“不過,太子總有登基時,蔡賊也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咯。”
趙桓聞言,立覺心塞。
哪怕被俘虜淪爲階下囚,趙佶尚且活到了五十三歲,而今他不過三十六。
想來,若是不淪爲階下囚,多活個一二十年沒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趙桓想登基,起碼還要等二十來年。
時間太長了!
只是東宮勢單力薄,如何篡位?
沉默中,趙桓喝了一口湯。
“店家,你這湯味美料足,何故無人光顧?”朱璉問道。
店家笑道:“小人做這羊湯確是一絕,然尋常人家爲生計奔走,有閒暇坐下喝湯的不多,加之敝攤確實不便宜,因此客少。”
對普通人來說,一頓早飯花費十五文,確實有些奢侈。
當然,對東宮來說,就是太過寒酸了。
閒談中,一碗湯喝完,真是吃了個肚兒圓。
趙桓掏出一枚銀豆子,道:“一錢重,不必找了。”
店家接過,連連作揖稱謝。
一錢可是二百多文呢,飯錢的四倍,真的大賺特賺。
趙桓笑問道:“店家如何不去驗個真僞?”
店家笑道:“尊客風姿不凡,氣度雍容,若是不對,小人寧願挖了這對招子。”
“好,衝你說話好聽,下次再來光顧!”朱鳳英笑道。
“嗝~”旁邊的趙福金打了個飽嗝,道:“我想吃個糖葫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朱鳳英大包大攬,全然不顧趙福金吃得夠多了。
不過,出來閒逛,當然要盡興。
唱曲的,說書的,變戲法的,真的是哪裡有熱鬧往那裡去,着實度過了悠閒的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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