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在追逐一隻受傷的麂子。這隻麂子陷落在陷阱中。當王勇頂着鵝毛大雪巡視這個陷阱的時候,剛好看見它黃色的頭頂。 這隻受了驚嚇的動物激發出超常的彈跳能力,一下子從兩米深的陷坑中蹦了出來,雖然它的腹部還帶着一個深深扎進皮肉中的木釘。
“咩——”麂子驚叫着看了王勇一眼,歪歪斜斜的向山林深處逃去,那條小道,是它來時的路。
王勇相信自己此時一定是滿身的殺氣。凌亂的樹枝遮擋着他的視線,這種條件下,箭很容易被樹枝擋住。抽出砍刀,王勇大步向前追去。堅定有力的腳步,踏在地上砰砰作響,趟帶起一條雪霧。
追上它,斬斷它的喉管,大口的吸乾它身上的鮮血——王勇此時的意志狼一樣的堅定。麂子黃中帶白的皮毛,在深色的樹林中忽隱忽現,大滴的膛血,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濺成鮮紅的梅花狀,形成一趟標識路線的血線。
一棵棵樹從他視線中出現,又快速掠過,被他丟在腦後。近了,更近了…雖然他低估了這隻麂子的生命力,但是這更說明,他追逐的這條麂子的健壯程度。他已經可以想象,自己將麂子按倒在雪地上,掏出它猶在跳動的心臟時的那種激動。他享受這種追逐,這讓他幻想自己是一匹無所畏懼,堅韌無比的狼。
“嗷——”當王勇追逐到一片林間草地的時候,他從胸腔裡擠出一聲怒吼。已經耗盡了精力的麂鹿被他的吼聲嚇到,前腿一軟,斜斜栽倒在一個雪堆上。一雙大大的眼睛,蒙上一層絕望的光。“咩——”它仰頭向天悲鳴。
“嘿,還想跑嗎?”王勇傲然俯視着自己的獵物,在他看來,麂鹿的垂死掙扎是何等可笑。
猛然,他的視線從麂鹿身上挪開,落在那個雪坡上。新下的一層雪下,一個人型的輪廓。
警惕的環視四周,叢林裡一片靜悄悄。幾步跨了過去,伸手撥開積雪,在亂蓬蓬的頭髮下,探手伸向鼻口處。
“還活着!”王勇心內一喜。一伸手將這個凍得幾乎僵硬的人從雪中拽起。
“噯——”從他口中發出一聲微弱的哆哆嗦嗦的**聲。
“是大河部族的人呢!”王勇心裡想。因爲這個凍得臉色青紫的人,身上穿着麻衣,而且他的臉部,也沒有蠻族那樣粗大的眉弓和細密的汗毛。
將鋒利砍刀直接在麂鹿頸上一抹,用一個木杯接滿了冒泡的熱血,王勇扶起那個人,把整杯的熱血全都灌到他的口裡。
“喂,你醒醒。你能說話嗎?”王勇晃動着那個人的肩膀。然後,他發現,這個人的一條腿扭曲成一個可怕的角度。應該是在趕路途中跌壞了腳,不知經過多長時間的爬行,最後在這裡乏力暈倒。
王勇十分納悶,大河部族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片山林裡。而且,從他的年紀上看來,也不像從蠻人那裡跑出來的奴隸。
雖然有了一杯熱血下肚,大河部族的人暖和了許多,但是他還在昏迷狀態中。如果不及時救治,恐怕生命就會如同滴在熱石上的水珠一樣,快速蒸發掉。
毫不遲疑地,王勇將他背在背上,麂鹿也不要,一路小跑着往小屋方向趕去。在那裡,有熱屋子,有冰花的草藥,也許,他還能活。
泉終於醒了。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板鋪上。一羣同族的少年男女圍在他身邊。只不過,他們要比自己所見過的任何少年都要強壯、乾淨許多。一個雍容華貴的少婦,面上帶着慈祥的笑,正端着微燙的湯藥,細心的用勺灌到他的口裡。
“這個木屋是那麼溫暖,這裡的人是那麼親切,自己一定是脫離了現實的苦海,到達了神的天堂!”泉這樣想着,囁嚅着嘴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喜極而泣。
“那個人醒了?”王勇在小屋內逗弄着狼狗崽兒,頭也不擡的問剛剛送藥回來的女姜。他方纔檢查過,這個人的腳只是扭錯了位置,屬於脫臼的一種。他已經趁着人還昏迷的時候給正了位。至於昏迷,那是凍餓所至。他很難想象,在這樣冷的天氣裡,沒有皮衣,卻敢深入叢林,這個原始部民不是瘋掉便是犯了大錯受到追殺逃跑。
不過,女姜後來的話卻讓他一腳踢開狼崽,直立起身子,正視着這個一臉嚴肅的女人。
“你說什麼?”王勇一臉不相信的問道。
“大河部族的人向蠻人開戰了!大酋長糾集了所有血親部落的男人,準備攻打蠻族部落。這個叫泉的人,是在行軍路上受了傷,掉隊落在了後面。”
開什麼玩笑?弱小的大河部族想攻打蠻族部落?那個什麼大酋長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不過,經過女姜後來的情況分析,讓王勇漸漸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有可能的。
蠻人是生活在山中的遊獵民族,雖然兇悍,但是人數比較少。他們還沒有掌握長期保存肉類的方法。在夏季,森林中有的是動物,所以他們活動頻繁,常常爲了強奪女人和兒童而侵犯大河部族的領地。
大河部族應該算得上剛剛跨入農耕階段的部族聯盟。散落在大河沖積平原上的部民,人數衆多,同屬於一個血親聯盟。然而,由於春秋季節正是耕作採集的季節,部族的人都散落在廣闊的平原地帶,很容易被打了就走的蠻人各個擊破。
但是農耕部族有一個好處,就是糧食作物可以長久的保存。特別是在冬季,當蠻人爲了填飽肚子,滿山遍野搜尋野獸的時候,大河部族的人可以躲在泥屋內,安心的過冬。
冬季蠻人最弱,大河部族有充足的食物和時間,雖然防寒措施較蠻人差了許多,但是這個時候,發動冬季攻勢,應該是個合適的時候。
王勇漸漸覺得,大河部族的大酋長也是一個有血性的漢子。不甘心部衆常年被蠻人欺凌掠奪。不知爲何,王勇忽然想起了中國歷史中的中原帝國和匈奴、蒙古等遊牧族的千年大戰。
也許,這就是歷史的必然性。
因此,王勇一顆心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在歷史上,兇悍的遊牧民族被逐出邊境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那是在農耕帝國擁有強大的經濟能力,他的士兵裝備了精良武器的前提下。
大河部族和蠻族的戰爭,和歷史上的成功戰例對等嗎?
他開始思考起自己能否在這場戰爭中獲得自己應得的好處了。畢竟,論文治能力,武功水平,王勇相信,在這個時代,他若承認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