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侯,鄯善王願與我軍結爲同盟,並已派遣其愛女銀玲公主前來作爲人質。」
耶律楚昭進來之後,立刻向風雨稟報,說到這裡,突然望了望四周,見李中慧不在,便湊上前來小聲說道:
「臨行前,鄯善王私下還表示,如果兩家能夠結爲聯姻,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嗯麼!」風雨有些心不在焉的聽着,直到最後一句,方纔跳了起來,呆了一呆,皺眉問道:「那個銀玲公主現在在哪裡?」
耶律楚昭的笑容讓風雨感到有些寒颼颼的,事實上他的話也很快證實了權傾天下的定涼侯的確有着不同一般的敏感度:「銀玲公主原本是隨微臣到達涼州的,但是當聽說主公目前正在錦州的消息之後,便不顧風塵之苦,執意隨微臣來到此地,目前微臣已經請陳太守暫時安置在迎賓館,至於接下來如何處置,還請風侯示下。」
老混蛋!
風雨在心中咬牙切齒的想着,要是讓李中慧知道這件事情的話,以她善妒的性格,風雨簡直就不敢再想象自己晚上會遭遇如何的待遇。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風雨立刻定了定神追問道:「鄯善王爲什麼要和我軍結盟,他想讓我們做什麼?」
「近來呼蘭任命的哈爾裡克汗殺死了鄯善王的兒子,搶了鄯善王的寵妃,目前更是奪取了鄯善王的兩座城池,而呼蘭帝國又明顯包庇哈爾裡克汗,使得鄯善王非常憤怒,因此有心與我軍聯盟,東西夾擊哈爾裡克汗,並且約定日後敦煌、玉門關以東所有地區都歸屬我軍,以西則歸鄯善王,兩家聯手爲攻守同盟,共同抵禦呼蘭。」耶律楚昭回答道。
風雨點了點頭,呼蘭以大草原爲創業基地,向四處擴張,並且派遣其族人和親信擔任一些征服地區的小汗,而領地包括了玉門關、酒泉、敦煌、哈爾裡克山、伊吾等地的哈爾裡克汗,就是這樣的一個小汗。
哈爾裡克汗的領地正好處於風雨軍和鄯善王之間,擔負着阻止風雨軍西進和監視呼蘭的附庸鄯善王的重任,沒想到這個白癡居然會和鄯善王鬧得如此不可開交,結下了殺子奪妻之仇,在重視英雄和實力的西域,鄯善王也就別無選擇的被逼到了風雨軍這一邊。當然這也和風雨軍迅速崛起,和呼蘭作戰未嘗一敗的強大實力有關。如果不是風雨軍有着和呼蘭人相抗的可能,給鄯善王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強大的呼蘭人公然對抗。
這也就表明,如果這不是鄯善王和呼蘭唱的雙簧,那麼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一旦風雨軍的實力推進到玉門關,最顯而易見的好處就是大大的改善了風雨軍在西北的戰略位置,有玉門關這個重要的軍事要津在手,風雨軍在北方的軍事壓力可以減輕不少,從而也就能夠騰出手來對付東面的燕南天,南面的皇甫嵩,以及西面的阿育王了。
問題是,這是不是一次精心策畫的陰謀?
就算不是陰謀,那麼在這場完全以利益爲最高原則的政治遊戲中,鄯善王會不會中途變卦?
風雨沉思着。
「恭喜風侯,如果我軍能夠和鄯善王取得聯盟,不僅可以大大的牽制呼蘭人對我軍的威脅,還可以乘勢收復酒泉至玉門關的失地,甚至西出陽關至敦煌,重新在龜茲、伊犁等地設置都護府,重振我聖龍帝國在西域的赫赫雄風!」秋裡大笑着說道。
他說得都對,風雨軍雖然收復涼、夏、延諸州,但是勢力所及不出張掖,西北至玉門關的大片聖龍帝國傳統國土依然被呼蘭侵吞,敦煌被呼蘭攻克,而原本在聖太宗時期聖龍帝國勢力所及的龜茲、伊犁等地更是成了異國他鄉,原先向堂堂天朝爭相朝拜供奉的西域各國也早就離心叛德。如果真的能夠和鄯善王結盟,收復了這些西域之地,那就等於在呼蘭帝國的腹部捅上一刀,使得那條黃金般的絲綢之路至少不再被呼蘭帝國所獨佔,而如果進一步和大食、大陸諸公國聯盟,那就可以完全切斷呼蘭西進的道路,大大的削弱這個馬上帝國的實力。
事實上,風雨也正是考慮到了秋裡所說的這些因素,認爲西域在戰略上的重要性,這才讓耶律楚昭出使西域,進行連橫合縱的,但是在眼下風雨的耳中,這個少年時代同黨的話,怎麼聽都覺得好像有着絲絲的嘲諷和幸災樂禍,那臉上看上去應該是很真摯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有着陰陰的感覺,這讓年輕的風雨軍統帥感到自己彷彿落入陷阱一般。
足智多謀的統帥自然不甘就此被動,當下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也同樣嘿嘿的一笑,非常柔和的說道:「秋帥說得一點不錯,那就有勞秋帥率領秋風軍走這一趟吧。另外早就聽說西域多美女,想必那位銀玲公主一定不錯,咱們一場兄弟,這樣的美女就讓給我們風流倜儻的秋大將軍吧,既讓兄弟你大享豔福,又可以藉此機會和鄯善王達成聯姻聯盟,真的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啊!是不是,耶律先生?」
風雨一邊說着,一邊卻不懷好意的想着最好這個銀玲公主是個又肥又醜的女人,到時候婚宴上看着秋裡的豐富表情,那絕對是一大樂趣,哈哈!
這樣想着的風雨,臉上的神色自然不言而喻了,而本着不能得罪主公的想法,跟着一旁的耶律楚昭那不負責任的隨之附和的笑容,更是極大的烘托了氣氛,氣得秋裡臉色發白的吼道:「這可不行,那鄯善王是想和風侯你結爲親家,我秋裡算什麼?」
「沒辦法啊,小弟已經成親了,大丈夫既然有了家室,又豈能朝三暮四呢?」
風雨嘿嘿的乾笑道,不過誰都知道什麼情深意切、什麼要負責任,天知道有幾分,但是河東獅吼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不過風雨厚着臉皮這麼說,倒也不好反駁,卻聽他繼續說道:「其實秋帥何必妄自菲薄,你率領秋風、碧蛇、白虎、赤獅四大軍團,大戰哥舒行文,取得了涼、夏會戰的大捷,爲風雨軍的發展奠定了基礎;最近更是統率秋風、黑狼涼軍團,巧奪倫玉關,如此赫赫戰功,早就威震天下,誰人不知?
「更何況,你、我還有洛信,情同手足,患難與共,雖非親兄弟,卻勝似同胞,以你聖龍帝國涼州刺史,風雨軍副帥、秋風軍統領的身分,又怎麼會不夠資格娶一個番邦女子?天下人又有誰敢放肆?」
如果說風雨一開始還有些開玩笑的性質,但是說到後來,回想起秋裡和自己的交情,以及這些時日的功勞,卻是真情流露,發自肺腑。
「是啊,風侯言之有理!」耶律楚昭想了一想,覺得終究還是附和權力最大的風雨爲好,當下應聲說道。
「末將遵令!」秋裡呆了一呆,躬身應道。
一方面他是被風雨的話感動了,另一方面以不下於風雨的政治敏銳度,意識到了風雨這樣安排的深意:洛信和自己乃是風雨軍中讓風雨最信任的將領,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風雨讓洛信統領印月半島的軍政,如今又讓自己和鄯善王聯姻,無疑是想讓這兩個兄弟成爲風雨軍南北的兩大屏障,確保風雨軍後院不失,唯有如此,風雨才能放心的全力同東面神州的各路諸侯逐鹿天下。
涉及到這樣事關全局的戰略考慮,那麼不管自己和風雨之間有多麼好的交情,依風雨的個性,那是絕對不允許徵違背的,而秋裡自己也不是那種不知道事情輕重緩急的人,爲了風雨軍的長遠發展,恐怕這門政治聯姻非得訂下不可了。
不過看到耶律楚昭憋笑的嘴臉,他又不禁心頭火起,冷冷的掃了一下耶律楚昭,淡淡的對風雨說道:「這次西去,地形不熟,人地生疏,還請耶律先生與我同行!」
一邊說着,秋裡一邊暗自決定好好修理一下這個傢伙,同時也下定決心,那個銀玲公主漂亮也就罷了,如果是醜如無鹽,到時候一定得想個法子讓她無聲無息的自人間蒸發,免得有損自己風流浪子的名聲。
耶律楚昭被秋裡這麼望了一眼,頓時感到大大的不妙,冷汗瞬間流淌了全身,偏偏還沒等他想好怎麼應付,只聽風雨已經答應道:「這是當然,此次西征耶律先生負責聯絡鄯善王和西域各部,還要擔負向導之責,責任重大啊。
「另外,這次讓拓跋家族也派出兵馬參戰,並且注意聯絡敦煌太守的舊部,爭取我聖龍帝國故土居民的人心。」
風雨說到這裡,想了一想,方纔繼續說道:「先就這樣,你們下去準備吧。對了,讓人把尚興將軍請來!還有,就是派人好好看護好卓不凡將軍,嗯,算了,這件事情還是讓夫人來處理吧。」風雨自顧自的低聲說道。
一想到尚興,風雨就忍不住苦笑,原本只是覺得這是一招有用的妙棋,不過成敗與否並不是很影響大局,但是如果現在要出兵西域的話,那麼讓尚興收降龐勳舊部作爲抵禦燕南天的先頭部隊,就成了一個非常重要和關鍵的步驟了,連帶着原本已經無足輕重的卓靜雯的父親卓不凡大將軍,突然也變得重要起來。
這就是政治吧。
風雨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在權力的遊戲中,往往就是這樣牽一髮而動全身,絲絲相關,環環緊扣。
風雨隱隱感到,燕南天如此輕鬆的奪取聖京和韓陵,絕對不是用僥倖可以解釋的。
呼蘭和燕南天會不會有什麼秘密協議?
燕南天會不會乘自己出兵西域的時候攻打自己?
遭到攻擊的呼蘭又會作出怎樣的舉動?
這一切都屬於未知,然而正是人世間有了這麼多的未知,方纔使得生活變得如此刺激和憧憬,方纔引得天下英雄爭相各施神通,問鼎逐鹿。
明天,會怎樣?天知道!
但是,人生如何精采,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