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此乃陛下所頒發的聖旨,爾等莫非要抗旨不尊?”傳旨的太監被嚇了一跳,立刻色厲內荏的喊道,並給張果看了聖旨上的玉璽、宰相的附署,以顯示這是一份完全合法且不容辯駁的聖旨。
“這位公公。”張果忍下怒氣將他拉到大帳中央的桌子前,上面擺放的是京城四周的地圖,通過這兩日的觀察,張果已經在上面標註了漠北大軍的分佈位置、士兵多寡等信息,他手指着地圖試圖說服對方贊同自己的策略,“公公請看,此處乃是北虜存放糧草之所在,二十萬大軍之所需有半數堆放於此,而守衛此處的北虜僅有萬人,且並沒有多少鹿砦、壕溝阻攔大軍,只要大軍趁夜偷襲,必可一舉焚燬北虜的糧草,而沒了糧草,北虜只能不戰自退,到時候再銜尾追擊定能大勝!”
這並不怪袁章沒有防備,他本來在存放糧草的大營南邊安排了萬餘騎兵防備四周,奈何這位萬夫長看着別人搶劫眼熱,就帶着自己麾下的兵馬跑到其他地方搶劫去了,每次搶回來的東西他總記得給看守糧倉的部落首領分上一些,因此對方也不時替他打打掩護,所以袁章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佈置出現了漏洞,卻沒想到這個漏洞被張果給抓住了,若是按照他的策略進行,大魏未嘗沒有機會。
見傳旨的監軍沉默不語,張果接着勸道,“此戰若能獲勝,公公當居首功,日後升任司禮監當不在話下,且北虜掠奪成性,營中必有大量錢財,還望公公到時候能幫忙請點一二。”爲了得到作戰的許可,張果甚至放下了對太監的偏見,拿出升官發財這兩件事來誘惑他。
可這位監軍太監卻絲毫不理會張果的好意,宮中之人和外面的文官思維方式是不大一樣的,外面的文官更重視立功,而內臣們則更擔心犯錯,張果的決策或許可能成功,但若是失敗了他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和他沿途所見的北虜大軍想比,張果的河東討賊軍看起來就和叫花子一般,以他淺薄的認識,顯然不看好張果的前途。
“陛下既然有旨,爾等只需遵從便是。”監軍太監用尖細的嗓子喊道,“若是爾等貿然出擊,誤了朝廷的議和大事,該當何罪?”
“議和!能戰方能和!此中道理朝廷難道不明白麼?”勤王以來聽到的各種消息,讓張果對京城的皇帝和文武百官越發的失望了,如今眼看着唯一的希望也要在這名監軍太監的組織下化爲烏有,張果頓時怒髮衝冠,“蠻夷畏威而不懷德,若是此戰大勝,北虜見識到我大魏的實力就算要議和,條件也會寬鬆許多;反之若是我等一再讓步,北虜只會認爲我大魏軟弱可欺,到時候莫說索要錢糧,說不定連京城都會被他們打下來!”
“這些事情咱家不懂,咱家只知道陛下發了聖旨,讓各勤王軍不得騷擾北國大軍,若張大使想要率軍進攻,本監軍定要奏明太后和陛下,嚴懲不貸。”在他淺薄的認識裡,聖旨就是天,全天下沒有人敢違背太后和皇帝的旨意,在表明自己的態度後這名監軍又好言勸道,“張大使,如今朝中已經和北國國師商量的差不多了,不日即可達成盟約,到時候北國大軍自會退去;您率軍勤王的忠勇陛下都看在眼裡,日後定有封賞,又何必冒着風險和那些凶神惡煞一般的蠻夷拼命呢?”
“吾輩受百姓供養,爲得就是守護大魏子民不受蠻夷盜賊之害!”張果沉默半晌,似乎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如今北虜攻入大魏,一路燒殺搶掠,朝廷袞袞諸公不僅不思低於北虜,還要卑言屈膝向蠻夷求和,我張果恥於與此輩同列朝堂。”
“此乃聖意,張果你莫非想要抗旨不成?”監軍高高舉起手中的聖旨。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廷既然命張某上京勤王,張某自會想方設法擊潰北虜以解京城之圍,若是陛下想要責罰,且等此戰之後再說吧!到時候願殺願剮張某認了就是!”張果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來人吶,送這位公公回城去,明日夜間爾等與我一同殺賊去!”
“末將尊令!”秦士信大聲喊道,張果今日的表現讓他狠狠出了一口惡氣,而羅世績則緊皺眉頭,似乎在擔心張果日後的下場。
將監軍丟到營外,河東討賊軍的大營之中開始了緊張的準備,士兵們取出刀槍在磨石上將其磨快磨利,馬伕們細心地檢查着沒每一匹戰馬的鞍具,張果和秦士信、羅世績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着漠北大軍可能出現的應對策略......此外,幾名使者匆匆趕往李悠的營地,此戰人數越多越好,因此張果將希望寄託到了李悠身上,京城周圍的勤王軍中,也只有李悠的軍隊能讓他看得上眼了。
一個時辰之後,前往求援的使者帶回了一個壞消息,“大人,嘉州伯拒絕了出兵,還勸您暫停進攻北虜的打算,他說...他說如今朝中一心求和,而大人方纔已經將計劃告知監軍,若是依舊照原計劃行事,恐怕北虜會提前知曉。”
“此外嘉州伯還說若是大人一心求戰,且不忙暫緩兩日,再細做打算,嘉州伯這幾日也在查看北路大營,等尋到機會定會邀請大人一起進軍。”使者將李悠的話說了一遍,他並非不願意和張果並肩作戰,只是既然方纔放走了監軍,那麼作戰計劃或許已經泄露,再按照原計劃行事風險就太大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既然嘉州伯不遠與吾同行,那麼本官就獨自行事吧!”張果依舊不相信朝廷的節操可以低到如此程度。
第二日傍晚,河東討賊軍的三萬兵馬匆匆用過晚飯,大軍藉着夜色緩緩向北虜存放糧草的大營摸去,張果身披鎧甲、腰挎寶劍走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遠處的山坡上,李悠臉色凝重的看着這些大魏的好兒郎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