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郭藥師和劉彥宗軍中多爲騎兵,而在野戰之中騎兵對步兵擁有巨大的優勢,此前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也曾告誡他們在撤軍之時必須試探出這些“天兵”野戰的本事,所以他們根本不敢退卻,而是很快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只是在他二人看來這出城的數萬大軍有些奇怪,其中有些是他們見慣了大宋禁軍且不去管它,剩下的一大半之中有許多扛着那種可以噴火的鐵管,有的手持刀盾、長槍等物,這還可以勉強理解,但是另外那些推車的又是幹什麼的?是運送的糧草?可這纔剛出汴梁城,用得着攜帶這麼多的糧草麼?
“敵軍騎兵不多,正好乘他們未成陣列衝殺一陣。”大宋因爲缺少騎兵,所以對以步克騎的研究十分重視,當大量步兵結成戰陣之時,無論是党項人的鐵鷂子還是遼國的宮分軍都沒有什麼太好的應對辦法,所以郭藥師想要乘着宋軍列陣未成先行攻擊。
劉彥宗也和宋軍打過交道,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立刻贊同了郭藥師的判斷,二人分出三萬騎兵衝向宋軍,按照他們對宋軍的判斷,在騎兵衝到宋軍陣前的這段時間,根本不夠他們組成嚴密的陣列的。
然而他們卻是低估了戚家軍的應變速度,在出城之前李悠已經判斷出郭藥師他們或許會接着這個機會殺個回馬槍,因此在安排出城順序的時候就作出相應的準備,只見那些推車的戚家軍立刻行動起來,每四人推一輛大車在常勝軍和遼軍的必經之路上布成了一道防線。
隨即後面的大車也迅速貼了上來,在左右以及後方也如他們一樣將大車一字排開,打開車廂取出拒馬器堵在了大車與大車之間,讓敵軍騎兵不能從縫隙進入陣內,隨後這四名推車的戚家軍又從車中取出火銃點燃火繩靜靜地等待敵軍的到來。
至於那些炮兵也立刻將虎蹲炮已經更重的佛朗機安放在大車露出的空隙之中,麻利但絲毫不見慌亂的將彈丸填如炮膛之中,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頃刻間戚家軍就在汴梁城外廣袤的平地上佈置出許多個四四方方的車陣,將火銃手、步兵以及大宋禁軍保護在其中,至於騎兵則暫時停留在車陣後方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大宋的神臂弓手和步兵們在經歷了最開始的慌亂之後也漸漸安靜下來,這些日子的訓練也讓他們對戚家軍的作戰方式有所瞭解,知道騎兵很難突破這種由大車組成的防線,隨安心的開始給神臂弓上弦。
這可如何衝陣?跑在最前面的常勝軍和遼軍不禁大爲驚訝,他們沒想到對面的敵人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組織起如此嚴密的防線,只是馬速已經提升起來,現在想要做出改變已經有些太遲了,他們只得硬着頭皮硬衝上去。
“轟!”距離車陣還遠,就聽到數聲巨響,這卻是射程較遠的佛朗機率先發射了,這是一種身管細長,口徑較小,銃身配有準星、照門,能對遠距離目標進行瞄準射擊的輕型火炮,在嘉靖年間由葡萄牙傳入大明,後爲大明仿製成功。
佛朗機每門重約300斤,母銃長2.85尺,配有5到9個子銃,銃身兩側有炮耳,可將銃身置於支架上,能俯仰調整射擊角度。銃身後部較粗,開有長形孔槽,用以裝填子銃。因爲採取了預先裝填好彈藥備用以及後膛發射的方法,所以射速更快。
彈丸尖嘯着飛出,瞬間就撞入了騎兵陣中,所到之處迅速犁出了一道血槽,凡是擋在炮彈前進路線上的,無論是人是馬,都是支離破碎的下場,直接被炮彈轟死的還要好些,更倒黴的是那些被切斷了胳膊、大腿的倒黴蛋,他們在地上翻來滾去發出陣陣滲人骨髓的哀嚎,這些常勝軍和遼兵儘管久經沙場,可何時見過這等慘烈的景象?不由得心中大怯,衝擊的速度也漸漸開始放緩。
可惜他們現在該操心的不是那些倒黴蛋而是自己了,因爲他們已經進入了車陣的有效攻擊範圍之內,只聽陣中戚家軍的軍官一聲號令,虎蹲炮、火銃以及大宋的神臂弓手們同時開始發射,鉛彈、箭矢遮天蔽日一般向這些傢伙襲去。
敵軍哀聲不斷,無數人被擊落下馬,絕大多數騎兵還沒有衝到大車跟前就被鉛彈或者箭矢擊中,就算有些幸運的傢伙躲過了這一波攻擊來到大車之前,也拿這些堅實的大車和張牙舞爪的拒馬器沒有絲毫辦法,這些東西可不是他們手中的彎刀一時半會兒可以劈開的,更何況車陣之中還有無數火銃手、神臂弓手等着他們呢,他們一揮刀的功夫就會招來十多名戚家軍和大宋禁軍的同時攻擊。
此時城頭之上,趙桓和孫傅、張叔夜等人也在緊張的觀戰之中,趙桓等人何曾見過這等手段?他們紛紛向張叔夜投以詢問的目光,張叔夜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從史書中找到一點類似的記載,“這倒是和史書中所記載長平侯當年大破匈奴的武鋼車陣頗有相似之處。”
長平侯就是李悠當年在長樂宮中見過的衛青,根據史書記載,衛青在最後與匈奴決戰的時候,使用武鋼車陣抵抗匈奴騎兵的突擊,並在後來起風沙後兩翼出擊擊敗匈奴,雖然司書忠並沒有記錄武鋼車陣的詳細情況,但張叔夜竊以爲這種戰陣就和他現在所看的一般。
都是以戰車結成堅壁般的陣型,以此防止對方騎兵的奔襲,保護陣內的遠程投射兵種,以此在防守中殺傷對手騎兵的有生力量,並可在陣中配置機動部隊在必要時實施反突擊,而李悠現在留在車陣後方的騎兵看來就是準備反擊的。
“車陣已成,郭藥師毫無勝算,現在就看郭神仙反擊之時能留下多少敵軍了!”張叔夜暗暗揣測,這或許是一個會讓所有人都感到無比驚訝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