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就議到這裡吧。”楊介夫今日並未發表意見,這些人的爭吵讓他頭疼不已,整整吵了一個時辰還沒有提出一絲有用的建議,他只能終止了議事,等衆人散去之後他微微嘆氣,揉了揉自己早已發脹的腦袋。
再看看下面茫然不知所措的楊德明,楊介夫的抑鬱更甚,眼下從朝政大權雖然已經盡被自己掌握,但沒了丘元德爲首的勳貴做敵人,世家和寒門的聯合已經出現裂縫,自己年老力衰,後輩之中有沒有能堪當大任之人,或許現在到了該急流勇退的時候了?念着老夫這些年留下的恩惠,此子倒也能做個太平官。
衆多官員從楊介夫府上出來,卻並沒有各自回家,而是分作兩撥,一波跟着袁汝夔回去商議如何向唐括部求和之事,另一波跟着盧承慶一起打算想個辦法逼着袁汝夔出兵;而王季和看着這兩撥人不知如何纔好,按道理他該跟着袁汝夔一道,但盧承慶那邊世家子弟佔了大多數,他卻是不好和這些人公開決裂,猶豫再三隻能打道回府。
“不爲同黨即爲敵寇,這王季和想要兩面討好卻是打錯了算盤!”他的舉動落入袁汝夔的眼中,王季和沒想到他前不久評價張果的話這麼快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今日我觀楊相國神思不定,恐怕相國已經萌生退意了。”剛到盧承慶府上,他就拋出一枚大炸彈,當時相國府上的諸多官員裡就屬他跟隨楊介夫的時間最長,對楊介夫的想法摸得最輕,今日楊介夫方纔稍微露出一絲破綻就被他猜中真相。
“果真如此?盧尚書莫不是得了什麼消息?”衆人聞言頓時精神爲之一振,楊介夫要是辭相,朝廷格局必然又會有一番大變,而他們則可以乘機攫取更大的權利。
“非也非也!這幾****都沒有去相國大人府上拜訪,又怎麼會得到消息呢,只是盧某方纔看到相國大人似乎神遊天外,心中頗有難決之事,而目光卻多次落在楊侍郎身上,故而纔有此猜測。”盧承慶緩緩解釋道,“相國大人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打壓勳貴將軍權收歸文官之手,而如今他心願已了,無論是世家還是寒門都得念着他的功勞。”
衆人聞言連連點頭,趕走了諸多勳貴,朝堂上空出多少席位來,這兩系人馬都吃足了好處,更被說還有此前掌握在太尉府中的諸多肥差,足以讓他們吃的肚子發脹,這都是楊介夫爲他們開創的大好局面,誰都得記得他的好處,正是因爲如此,楊介夫目前還能壓得下這兩派人馬,如若不然朝堂上的爭吵更加厲害。
“既然功成那麼接下來就該身退了,相國大人當然不會不明白月滿則虧的道理,況且他如今已經年逾古稀,功名之心要比我等淡的多。”盧承慶心中暗自得意,“而他現在唯一有些放不下的恐怕就是楊侍郎了,不是盧某非議,楊侍郎實是隻有中人之姿,能做到侍郎怕是已經到了極限,但楊侍郎本人卻無如此認識,總覺得自己能像相國大人一般入閣拜相,所以楊相國纔會多次看向楊侍郎,這是擔心自己告老還鄉之後楊侍郎會有不測啊!”
“我等豈是忘恩之輩?將來縱使楊侍郎稍有不妥,我等最多不過將他調往閒職而已,相國大人又何須擔心呢?”吏部侍郎崔太沖立刻出來表明態度,若是楊介夫辭相,這些人裡盧承慶接替的希望最大,等他入閣拜相,這吏部尚書一職豈不是非自己莫屬?
餘下衆人紛紛稱是,現在最要緊的是堅定楊介夫辭相的信念,至於以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那楊德明若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們也不介意給他來個狠得。
“正因爲如此,所以如今是戰是和就愈加重要了。”盧承慶說了這麼久,終於拋出自己的真實目的,要是楊介夫辭相,現在最有資格接任的就是他和袁汝夔了,恰好他們倆人在和戰之事上分居兩端,這就意味着誰在此事上獲勝誰拜相的希望就更大。
那袁汝夔是寒門一系的掌門人,若是讓他當上宰相,對我世家一系豈不是大大的不利,這些人瞬間理解了盧承慶的用意,這番爭論不僅僅他們看到的那點小利,背後還隱藏着事關兩派生死存亡的大事,萬萬馬虎不得。
“盧大人且放心,這次我等定然齊心協力,逼那袁汝夔出兵不成!”話音剛落參知政事胡鬆年就跳出來說道,對於大魏如今的兵力他極爲清楚,怎麼會是唐括部的對手?等禁軍大敗之際,就是袁汝夔獲罪入獄之時。
“盧大人謀略深遠,我等佩服之至。”又有一名官員站了出來,他先拍了盧承慶幾下馬屁,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擔憂,“只是如今垂簾聽政的乃是太后,太后一向不喜兵戈之事,當初就曾考慮過將太平郡主送往漠北和親,後來因爲太平郡主出了意外方纔作罷;想讓袁汝夔出兵就必須先說服太后,此事究竟該如何解決?”
“此言甚是,太后一向謹慎,過去兩年大魏兩次敗於唐括部之手,喪師多達四十萬。”此人說話面露驚恐之色,似乎還在爲唐括部兵馬的兇悍而感到恐懼,“如此先例在前,太后恐怕不會應允出兵啊?”
“是啊,我大魏如今實在是無力與唐括部作戰。”別看這些人剛纔在楊介夫府上一個喊得比一個兇,但是他們也知道大魏現在的軍事實力不足以抵擋唐括部大軍,只要袁汝夔將雙方實力擺出來,肯定能說服太后同意議和一事。
盧承慶不見絲毫驚慌,顯然對此事已經早有預料,等衆人聲音漸漸低下去,他方纔說道,“諸位所言甚是,但這天下的事情也不是太后能完全由着自己的喜好來的!”要不然李圭也不會因爲大禮儀一事和羣臣鬧得不可開交,“現在恰好又一個合適的時機,和一羣合適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