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望看向前方,郭藥師和劉彥宗麾下起碼還有半數以上的兵力沒有投入到攻城戰中,雖然這些人看起來不如正在攻城的那批精銳,但是在這個時候,多些人總是好的,於是他招手叫過傳令兵,“去前面告訴郭藥師、劉彥宗,把所有人都派上去!”
完顏宗翰聞言略有些驚訝,因爲他們現在主攻的這段城牆並不寬,幾乎已經被常勝軍和遼軍堆滿了,一個戰場能容納的兵力畢竟有限,在這個時候增加兵力或許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還有可能增加常勝軍和遼軍的傷亡,不過他並未開口勸阻,因爲現在要死的又不是他們女真人,現在多讓他們損失一些,以後說不定還會少許多麻煩。
傳令兵手持令旗快馬奔向前方,沿途所到之處衆軍如潮水般分開,他喊快就來到了郭藥師和劉彥宗面前,手中令旗高舉,“翰離不元帥有令,你二人即刻將所有兵力都派出去。”
“如今城下都擠滿了,再也堆不進去人了!”劉彥宗下意識的指着前方說道,而郭藥師卻不發一言,他早已明白完顏宗望已經對他們產生了不信任,現在不過是借刀殺雞罷了。
“這是元帥的命令,爾等只需照辦即可,休要分辨。”這名傳令兵雖然官位不高,但卻是純正的女真人,因此並未ie將他二人放在眼裡,依舊高舉着令旗,趾高氣昂的說道。
“末將...末將遵命。”劉彥宗不得不低下頭去,接受了這一命令,隨即和郭藥師一起將麾下的兵馬盡數派出,身邊只留下幾百名心腹拱衛自己,同時拔出兵器盯着前軍的後背,如果有人敢後退,他們就是處刑的督戰隊。
郭藥師看着那些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向前撲去的士兵們,心中發出無聲的嘆息,自從天祚帝時開始,自己就竭力維護着這支軍隊,但是現在看來,常勝軍的旗號在此戰事後怕是要取消了,縱然早有預料,但他的心中還是有頗多不甘。
劉彥宗同樣如此,他雖然早在完顏阿骨打攻下居庸關時就率部投奔,並深受完顏阿骨打信任,但現在完顏阿骨打早已故去,登上皇帝之位的乃是完顏阿骨打的弟弟完顏吳乞買,他的信任早已不如以前,而且女真人行的乃是勃極烈制,皇帝的權力遠不如遼國和大宋那麼大,在前線上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有時候說話比完顏吳乞買還管用,他根本不敢違背,只能忍着心疼將這些契丹士兵派上前去。
金軍兵力大增,城上守軍的壓力也開始增大,雖然他們現在根本不用瞄準、只要射出箭去就能有所斬獲,但是隨着金兵的增加,城頭士兵的動作頻率也在緩緩下降,要知道無論是開弓還是投擲滾木礌石,都是一件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
那邊的潘鳳已經開始揮舞着大斧和金兵戰成一團,拱衛在趙桓身邊的班直侍衛紛紛拔出了佩戴的御器械隨之準備和金兵接戰,面色蒼白的趙桓看到李悠依舊在他身邊風輕雲淡的引弓開箭,這才稍微鎮定了些,隨即給孫傅丟過一個眼神。
孫傅立刻領會了趙桓的意思,連忙來到李悠身邊小聲說道,“郭神仙,如今禁軍似乎有些累了,您看是不是該讓天兵上陣了?”戚家軍現在已經撤到城下休息,儘管現在看起來宋軍距離潰敗還有些遠,但孫傅依舊有些不放心。
“若是稍有困頓就請求援兵,大宋的禁軍什麼時候才能練成強兵?”經歷了睢陽之戰的李悠對眼下的局勢不屑一顧,現在金兵的攻擊還遠未到能威脅汴梁安危的程度,張叔夜還應付得來,而且這些大宋禁軍的確需要一番磨鍊。
“既然張總管並未向我求援,那就是說他依舊有信心擋住金兵,孫樞密勿用驚慌。”看到趙桓不安的表情,李悠有多說了一句,“既然如今已經將城防事物交給了張總管,一切還是以張總管爲主的好,切勿影響張總管的判斷。”
張叔夜也在開始調動補充兵力,周圍城門的宋軍也被他抽出一部分補充道這裡,反正金兵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此處,也不用擔心他們會乘機從其他地方攻城;宋金雙方都在抽調兵力投放到這段城牆之上,鮮血幾乎將這段城牆染紅,天空中盤旋着許多烏鴉,對下方的屍首早已饞涎欲滴,只等戰事稍歇就直撲下來。
“這郭京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宋軍變得如此勇武?”戰事持續了這麼久,常勝軍和遼兵依舊沒有佔據優勢,這不僅讓完顏宗望有些咂舌,這還是前些日子一戰即潰的大宋禁軍麼?怎麼看起來都快比得上西軍了。
“如果還是隻依靠郭藥師和劉彥宗,今日怕是逼不出來那些‘天兵’了。”完顏宗翰也皺眉說道,眼下宋軍雖然略顯狼狽,但是依舊可以控制住局勢。
“如此看來怕是得我們親自出場了。”完顏宗望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合適的領軍將領,只是有完顏宗弼和完顏銀術可二人在前,完顏闍母、完顏婁室等人都略顯猶豫,他們同樣沒有信心躲過李悠的箭矢。
“撻懶(完顏昌的女真名),你帶領五千兵馬從那裡攻城。”良久之後見依然沒有主動請纓,完顏宗望略有失望,他主動點了完顏昌的名字,手中馬鞭指向某個已經有不少常勝軍爬上城頭的地方,那裡距離李悠有些遠,而且角度也是個問題,想來不用擔心對方的神射。
完顏昌領命而去,五千女真精銳衝向城下,眼見如此張叔夜的面色也變得鄭重起來,這些大宋禁軍或許可以擋住常勝軍,但面對這些女真人他卻沒有多少信心。
李悠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收起震天弓退到城牆內側,向着城下的戚家軍斃了幾個手勢,吳惟忠等人立刻開始整軍上城,既然正主已經出現,那麼現在也該是讓他們出戰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