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兩眼瞪圓地看着駱澤開始划動的手,低聲朝我問道。
“先別說話。”我目光依舊盯在駱澤身上,至於他旁邊的李小青,被我當作打醬油的,直接給忽視掉了。
不同於我和強子,李小青這會兒已經明白了駱澤的目的,也蹲到了墓地一側準備着手幫忙,正常表況下,開墓是需要專業的工具的,雖然說具體要啥我也說不上來,可這會兒駱澤只憑一把約有四寸長的瑞士軍刀就動了手,確實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我還是扯着強子往後退了兩步,一是爲了給他們騰點兒位置,二是因爲我自己心理上的不適。
我其實對他們倆人的這種行爲,還是有些忌諱的,雖說花安國現在還沒死,可再怎麼說,他們倆這行爲也叫作撬墓,畢竟這墓沒開,誰知道這裡面裝的有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再者說,就算他是刑警,但最少也應該經過這墓地主人的同意,或者家人的同意,最次也要經過陵園園方的同意,才能開墓,他這麼就直接動了手,確實有些不道德。
強子估計想法跟我差不多,在旁邊亦是緊皺眉頭瞅着這倆人,只是無論是李小青還是駱澤,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中即將被搬開的方型石蓋上,並沒有留意到我們倆。
從駱澤動手開始到現在,才過了短短不過三分鐘,這會兒嵌進墓穴裡的石板已經被他們往上扣出來了一些,照這情況看來,花安國的這個墓穴確實還沒有上封,也就是說,該埋的人或者東西,應該還沒埋進去。
事實也是如此,在駱澤和李小青的努力下,那塊看似有幾十公斤重的石頭被從原來的位置上移開,這會兒在駱澤的示意下,李小青也小心地後退了幾步,站遠了些在一旁看着他。駱澤的力氣倒是相當大,眼前這塊厚重的石板,他只憑着自己的兩隻手便緩緩將其推 了開,並且看上去並不如何吃力,而在他把石板完全推開,雙手鬆開的時候,原本在石板下面的一切,此時都暴露在了陽光下。
我跟強子倆人見狀快步走了過去,李小青也是,不過因爲距離問題,他先我們一步走到駱澤身邊,我第一時間並沒有去看墓裡的東西,而是下意識地瞅了瞅他們倆的臉,此刻無論是駱澤還是李小青,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看來這墓穴裡面,應該並非全空。
“怎麼這麼多水?”
看到的第一眼,我心頭便泛起了疑問。陽光下,眼前這約有立方米大的墓穴裡,竟然滿是發臭的水,看上去很是渾濁不堪,但卻依然可以看到墓穴底部,最讓我感到詭異的東西,恰巧還正是放在這墓穴底部,一個黑底紅花的骨灰盒靜靜地泡在水底,這畫面看上去,相當詭異。
不知怎麼的,我看着這個顏色對比異常濃烈的骨灰盒,在這大太陽底下,竟猛得打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駱隊,人還給放這兒麼?”在我們四個人都聚在墓穴邊各自沉默思索時,我們身後不遠傳來了一道男人的聲音。
“嗯,還放那兒吧,你們幾個都先回所裡吧,我晚會兒再回。”
駱澤扭頭看了這倆又擡了劉向陽一路,被累得氣喘吁吁的男人,沉聲說道,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發現他這目光看非看向那倆年輕刑警,而是略帶思索打量着躺在地上,被白布蓋着的劉向陽。
那倆刑警倒是相當瞭解駱澤的性格,站原地氣喘吁吁地瞅着我們四個,休息了約有半分鐘,才隨口跟駱澤說了兩句,沒往墓碑這邊來,扭頭就走了。
“老李,蘇然,小,小李,你們三個往邊兒站站,我試試把這東西拿出來先。”
待那倆人走遠時,駱澤瞅着我們擼起袖子,沉聲對我們仨說道,他此時的模樣看上去相當謹慎,不容我再多打量幾眼,李小青便毫不猶豫地扯過我跟強子,往邊兒走了有個兩三米,才鬆開我們倆一共站定。
駱澤的雙手在我們剛停下腳步時,便探進了那臭水之中,他嚴肅的臉上此時看上去竟在慢慢變紅,墓穴裡如何我看不到,但他露出來的胳膊上卻青筋暴起,似是這墓穴中的東西,逼得他用盡了全力,嘴裡也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來了這麼一個字。
“起。”
不對啊,我瞅着駱澤這拼盡全力的架勢,剛纔看時,這墓穴裡只有那比手掌略大些的黑紅色骨灰盒,而駱澤這會兒再往上搬的,應該也是它,可是那麼小個東西,怎麼可能比剛纔壓在墓穴之上的石板還要重呢?
疑惑間,我低聲朝李小青問了句,“李隊,咱去幫幫他麼?”
“別。”
李小青一眨不眨地緊盯着駱澤的神色,果斷地搖了搖頭,選擇相信這個奇葩的男人。
好在沒有辜負我們的信任,過了有個一分多鐘,駱澤才滿臉通紅地用雙手把那骨灰盒提了上來,小心地放到身前,待放穩後,他才後退了幾步,滿頭大汗地在旁喘着粗氣。
他把這骨灰盒從墓穴裡拿出來後,我纔算看着了這盒子的真容,與其說這是個盒子,倒不如說是個罐子,這通體黑色的罐子做工上看上去很是講究,通體圓潤光滑,罐口及罐蓋上,都雕刻着些精美的花紋,罐身上窄下寬,看上去約有十五釐米左右高,罐子直徑差不多也是十幾釐米,具體多少還得用圓規去量,咱就不計較這些了。
讓我覺得最爲怪異的是,如此精美的東西,這罐身之上,卻畫着許多條小拇指粗的紅色線條,與其說是畫的,不如說是抹上的,我覺得我的審美就夠差了,畫這個的人可能要更差一些,凌亂不堪就算了,還有些斷斷續續,剛纔這骨灰盒放在墓穴水底的時候,我像是花了眼,竟覺得這罐身有種妖異的美感。
“這是什麼情況?”
強子這會兒也是瞅着這罐子,輕輕碰了碰我低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一會兒問問他。”
瞅着那做工相當精美,卻被塗得一團糟的骨灰盒,我心裡頭也滿是疑惑,跟強子說着又瞥了一眼駱澤,說實在的,剛纔說的這些都不是關鍵,最主要的是我怎麼都想不出來這麼小的一個東西能有多重,可駱澤現在這看似筋疲力盡的模樣,又一點兒也不像是裝的。
看來剛纔的那句話還要再重說一次,事出反常即爲妖,這骨灰盒指定是有問題,並且還不是小問題。
“老駱,這東西咋看上去這麼邪乎?”
李小青這會兒沒忍住,作爲我們三人的代表,湊到駱澤邊兒上,邊近距離地打量這骨灰盒,邊朝他問道。
“哼,邪乎就對了。”
駱澤沒好氣兒地用鼻孔應了一聲,說着還又瞪了地上那塊白布一眼,可那一眼卻被我看在了眼裡,那裡包含的意味卻太多了,可我能看出來的,只有無奈和同情。
這骨灰盒跟劉向陽有關麼?
如果有關,那是不是就能說明這塊目的墓地是劉向陽買給花安國的,畢竟如果不是,他又怎麼會跑來這裡自殺,對了,這劉向陽正巧就是做骨灰盒生意的!
“這話怎麼說?”
不瞭解這些情況的李小青,面帶思索地朝駱澤問道,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問問,因爲就算知道了這些,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個看上去頗爲詭異的骨灰盒裡,到底有什麼蹊蹺,能重到那種地步。
“怎麼說?沒法兒說!”
駱澤說着又走到了這骨灰盒邊上,看上去似乎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只見他歪過頭深吸了口氣,才伸手捏上了這骨灰盒的圓型罐蓋,拽了兩下沒拽開,便又拿起旁邊的瑞士軍刀,在罐口處劃拉着。
不過十幾秒鐘,這罐口的一週便被駱澤劃滿了一圈,他將手中的鑰匙串隨手扔在身邊,滿臉凝重之色地捏住了罐頂,用力將其拔了開。
“啵。”
略爲沉悶的一聲響,這罐子被他打了開,我瞅着那罐口皺起了眉頭,沒有我想象中的白煙冒起,也沒有什麼妖怪從中逃出,更沒有什麼污血橫流,在我現在的這個角度看上去,罐口裡面黑黝黝地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我們三個人同時朝那罐子走了過去,一共蹲在駱澤身邊,瞅瞅罐子又瞅瞅他。
駱澤雖不情願,卻也再次負責爲我們三人解了惑,只見他滿臉怒氣地把手伸進不大的罐口裡,但奈何罐口小,他手大,只有幾根指頭進了去,看他此時有些憤怒的神情,我覺得他手指應該在裡面摸着了什麼。
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駱澤的手從罐子裡艱難地拔了出來,而他的手指間夾着幾張有些發黑的黃紙,在我們三人的注視下,他一邊往身邊的地上扔着,一邊憤怒地數着。
“一、二、三。”
“老駱,這是什麼東西?”這會兒相當善解人意的李小青,再次指着這幾張黃紙,幫我和強子問出了我們也想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