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和胡南珍突然變化的神色使得我跟清遊也一起坐直了身體，互相對視了一眼，我們齊齊地開口朝他們二妖問道：“她說什麼？”
“呱呱！”
烏鴉精姑娘笑得很甜，完全沒了剛纔那種被嚇到的模樣，彷彿她的世界裡風雨一過，晴天與彩虹就會同時將整個世界映滿。
“真的？”
胡南珍嘴角深深的酒窩，將她整個人襯得更爲明豔，哪怕此刻我知道自己的注意力應該集中在烏鴉精姑娘的話上，可不自覺的，眼神被她的笑容給吸了去。
“呱！”
“她說什麼？”
見他們三個沒未理會我們，清遊有些焦急地湊了上去，停在烏鴉精姑娘斜對面。
“她說，她懂陣法，雖然沒學過，但好像那些陣法從來都困不住她。”
“呱呱，呱呱......”
烏鴉精姑娘笑眯眯地點着頭，她說話的時候嘴形不停的變化，可發出的聲音依然是一個音。胡南珍和老妖認真的聽着，臉上的驚喜也愈發濃烈，直到烏鴉精姑娘說完最後一聲，老妖笑眯了眼跟我們倆翻譯着。
“咱這會撿到寶了！哈哈哈......這小丫頭天生看得清那些藏匿在天地五行裡的行行道道，陣法在空氣裡的虛影從來難不住她。梨桂鎮裡頭的那些倉庫，全是被幾個陣中陣隱在裡頭，旁人可能連倉庫本身都看不到。”
胡南珍聽着連連點頭，同時接口說道：“是啊，我剛纔還覺得奇怪呢，黑叉考慮事情向來是面面俱到，梨桂鎮，可以說是他藏兵養兵的地方，怎麼會可能就那麼地把梨桂鎮放出來給我們看。”
“有道理。”
我聽着也不住點頭，不過到底是後來才加入的他們，黑叉本身我瞭解的並不是很詳細，所以，胡南珍說的時候，我才真的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想着，我看了一眼同樣想到這一點的清遊，互相點了頭。
他說：“剛纔晶晶說的時候，我還一直在想這是不是黑叉換口味，改跟我們玩起兵法了，現在看看，是我想太多了，我之前還去過那裡兩次，第一次是自己去的，倉庫好像是隻看到了一個還是兩個，大半夜的隱隱約約也看不清。第二次是帶着蘇然，那一次去了之後直接進了鬼打牆，看到的是真是假，還說不太清。”
“嗯。”
我回記着那天的情況，也跟着應了一聲。
起初，我只覺得那個鬼打牆是對方發現了我們之後，才臨時搞起來的，但現在想想，可能並非這樣。那個鬼打牆可能是梨桂鎮裡某個陣法的一部分，也可能，是單獨設出來擱在路口防着活人誤入其中。
畢竟，那裡頭關着的，可都鬼啊。
還有，一個在傳言中有打鬼牆的地方，想來人跡，也是最少的吧，梨桂鎮能從拿下地皮到現在不動工也不被人發現裡面有端倪，想必，也是這鬼打牆的功勞。
再看向單純笑着的烏鴉精姑娘，我心裡還是忍不住地一嘆：都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來並非是沒有道理的。黑叉應該想不到，我們這一方居然會有這麼一個，輕鬆鬆就能將陣法都完全看透了的小妖存在。
“嘖嘖，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呱呱呱呱......”
清遊忍不住笑出了聲，老妖既欣喜又感慨地看着烏鴉精姑娘，也笑了起來。烏鴉精姑娘單純地望了一圈，見我和胡南珍也都在抿嘴笑着，她也小心地放下手中嗑完的開心果殼，跟着笑了起來。
不一樣的笑聲，卻在這一刻與氣氛融洽得很。
“晶晶啊，你在梨桂鎮那邊兒呆了這麼幾年，可還看到了其它什麼麼？”
清遊止住了笑聲，端着自己的水杯喝了兩口，眼光異常溫和地看着開始嗑起山核桃來的烏鴉精姑娘。清遊這人說來也很是奇怪，除了之前一次去李小青那裡還有昨天夜裡，我的記憶裡頭，他似乎都只喝白水，用的也是這麼一個杯子。
激動的時候喝水，憤怒失落的時候也是抱着杯子喝水，難過的時候更是喝水，好像在我認識他的這幾個月裡，只要他在辦公室，手裡基本都是捧着這麼個杯子。
眨巴了幾次眼，我把注意力從他手中的杯子上移開。
因爲了解了烏鴉精姑娘在很多方面都很敏感並且容易受到刺激，爲了不給她太大壓力，此刻我們幾個表面專心研究自己柺杖龍頭的研究柺杖龍頭，專心地觀察自己衣服上有沒有線球的專心揪着線球，至於我，則是接收到老妖遞過來的眼神後，隨手拿了包桌上的零食，翻到包裝袋的背面開始裝着研究配料成分。
烏鴉精姑娘愣了愣，但發現我們之中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人物正望着她等待回答，她猶豫了猶豫，還是“呱呱呱”地說了起來。
“她說，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梨桂鎮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來往的人都極少。白天還好，偶爾能看到幾個在附近住的莊稼戶走過來觀察溝裡的水流是否足夠澆灌田地，而一到夜裡，周圍幾乎是能靜到只剩風聲。”
烏鴉精姑娘的聲音剛剛停下，胡南珍的翻譯便跟了上來，這樣的反映速度倒是引得烏鴉精姑娘側目觀察了一番，但那麼一看，也並沒有什麼結果。
清遊沒有開口，依然淡然地笑着，但笑容裡的溫和在我看來，到了是明顯是在努力地維持着。
看來，妖魂對他本身的影響，比我所想象的還要大。
烏鴉精姑娘並沒有看出來這些，她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見清遊還沒有什麼表態的意思，就繼續說了起來。
“呱呱呱呱呱呱......”
她說的很認真，這麼的聽習慣了之後，我倒是突然覺得，烏鴉精姑娘的聲音挺清脆，與其說她的聲音像是烏鴉，倒不如說是學會了“呱呱”叫聲的畫眉要更好一些，頗爲悅耳。
偷偷地斜瞥一眼，我發現胡南珍和老妖手上的動作幾乎慢得很一致，豎起的耳朵也一樣，特別是胡南珍，她的耳朵比起老妖要略尖不少，在我這一次偷看過去時，她那小巧的耳朵還不明顯地抖了一抖。
一時間，她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更加妖媚了。
“她說晚上的時候，那七個倉庫纔會熱鬧起來，除了關邱一樂的那一個倉庫之外，其它的六個倉庫裡頭都有至少兩三百個厲鬼擠在裡頭。還有，每到初一和十五，裡面的厲鬼都會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互相扭打，甚至以命相搏，每每到了這種時候，她都會停在幾個倉庫頂上，沸騰起來的陰煞之氣對於烏鴉精來說，是大補。”
陰煞之氣對於烏鴉精來說是大補，這個聽得我還是一愣，畢竟胡南珍和王志洋他們幾個在之前同趙茵茵羣毆的時候，不，是趙茵茵單挑他們幾個的時候，他們的妖魂可是基本都傷在了趙茵茵的陰煞之氣下。
怎麼烏鴉精會是個例外呢？
我不解，清遊抱着水杯又喝了一口，扭頭時正好又看着了我的表情，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
“怎麼了，蘇然？看個薯片都能看出來這種疑惑？”
“呱？”
烏鴉精姑娘也詫異地看着我，這一包因爲放得離她較遠，所以直到現在連撕還沒撕開，烏鴉精姑娘的眼睛亮了。
“沒事兒。”
我尷尬地笑了笑，把這一包遞給了她。
“呱！~”
“吃吧。”清遊此刻笑得多少自然了一些，再次看向我的時候，他跟我解釋道：“我知道你在想啥，晶晶確實跟我們不太一樣，就像常人認知的那樣，老鼠喜暗不喜光，狐狸生性多疑，而烏鴉總喜歡出沒在墓地陵園這些陰氣重的地方。”
他說着，老妖和胡南珍同時擡頭瞪了他一眼，但也沒有反駁。
剛剛把薯片袋子撕開的烏鴉精姑娘果然被他們倆這一眼又嚇了一跳，但左右看了看確定大夥兒只是開玩笑的之後，她才又放心地把注意力放回薯片上。
清遊同樣沒有在意，他笑着繼續說道：“你看，老妖幾個都成了妖仙，化成人形也有很多年了，可你發現沒有，如果不是有事，老妖基本不會在白天出現在你面前，因爲他到現在還不喜歡陽光。至於南珍，她的性格已經改了許多，但對於不熟悉的人，她還是會時不時地試探試探。”
我想起了剛認識胡南珍的時候，小噴泉邊上，她裹着寬大的黑色羽絨服，嘴上說着可以回答我很多不明白的問題，可我真問出來的時候，她卻是含含糊糊，要麼說我不適合知道，要麼說有人已經去處理了，暫時沒法告訴我答案。
這是多疑麼？也許是吧。
清遊笑着接受了胡南珍送過去的白眼，可再看向烏鴉精姑娘的時候，眼神卻是明顯的一黯。
“烏鴉在所有妖仙裡頭，也算是挺獨特的一個族羣了。他們大多出生的時候都在陰氣極重的地方，對於尋常人來可以算得上致命的煞氣，對於他們來說，卻像是我們小時候過年過節最爲期盼的大菜硬菜一樣，好吃，營養還豐富。”
“咔擦！”烏鴉精姑娘笑眯眯地咬了口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