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留意到我表情的變化,強子自顧自地抱着水杯又喝了一口,道:“開心唄,你不知道,清遊跑去叫我的時候,那神色跟你快要死了差不多,我本來睡得眯眯糊糊的腦子,一下子就被他嚇得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
“啊。”
我聽着強子的話嚥了咽口水,我遇到的是什麼樣的魂魄體離,竟會讓清遊那般失態。再回想前幾天一起去看的同樣是魂魄離體的李宇波時清遊不耐煩的模樣,我心裡不由得一陣後怕,如果沒錯的話,今天晚上,我可能真的是在生死的邊緣走了一遭。
“說真的,我真沒想到過會在清遊的臉上看到那種神色,哎,你不知道,他那會敲我門的時候,跟砸門差不多,要不是知道這些內情,蘇然,我指不定得懷疑你是不是跟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了。”
強子臉上的神色在不斷變化着,這樣的敘述逐漸又開始往不着調的碎碎念方向開始發展。沒有反駁他,我背後靠着牆靜靜聽着,也不知是墊在背後的枕頭太單薄了,還是我的心理作用,順着強子的話往下想,我的後背此刻,一陣陣地發涼。
緩緩張開放在被子外的右手,此刻的掌心裡,圓潤剔透的女鬼淚在燈光下反着瑩瑩光亮。
“這些天你得多吃點補腦子的東西補補,我估計......哎,蘇然,這是你剛纔說的那個楚青蓮留下的女鬼淚啊?”轉變到喋喋不休狀態的強子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我展開的掌心,嘴上詢問着我,他的頭連同身體,也往女鬼淚的位置挪了挪,隨即嘆道:“我以爲女鬼淚跟傳說蛟人哭出來的眼淚一樣,都是類似珍珠的那樣,你這個看上去,跟琥珀差不多。”
“嗯。”
深吸了口氣,我輕輕應一聲,心裡卻很是複雜,這女鬼淚跟傳說中的作用不一樣就算了,還特麼差這麼遠,什麼起死人肉白骨,特麼老子就是捏了一下,差點就嗝屁了。
只是爲了不讓他們再擔心,這樣的話我也只能在心裡崩潰地吶喊幾聲。
“這是青蓮流下來的麼?”
“啊?嗯。”
心裡發泄得正嗨,我的左側突然傳來了杜天宇的聲音,條件反射性地朝他看去,我嘴裡應着。
從我醒來,講述魂魄離體之後看到的畫面,再到清遊安昕他們接二連三的離開,距離我不過一米多遠的杜天宇,硬是從一開始沉默到現在。而不知怎麼的,此刻再看到他這張大衆臉以及苗條的身材,哪怕知道雲生那個矮胖子只是他的前世,我卻依然不由自主地把他們聯繫在一起,然後感嘆:
上一世兩百斤的雲生死時只剩下了骨頭和肉乾,而投胎轉世之後,這一世變成了一個麻桿一樣的瘦子,估計上一世雲生的願望,可能就是變成這樣的瘦人吧。
努力將自己又開始跑偏的腦袋擺正,我左側的杜天宇,已經穿着病號服從牀上下來,站在了我牀邊,目光緊緊盯着我手中的女鬼淚,雙眼一眨不眨。
見狀,我第一反應是想將女鬼淚遞給他看看,畢竟楚青蓮是他前世的媳婦,可想到剛纔經歷的那串邪乎的事兒,我剛動了一動的手又放回了原位,而隨着我的這個動作,杜天宇剛剛明亮起來的雙眼,又暗淡了下去。
我跟強子都沒有說話,強子可能是因爲剛纔的牢騷已經發泄完畢,再次轉換回到高冷男神的狀態裡,對於杜天宇的話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開始沉默。不同於強子的神經病雙重性格,我看着杜天宇臉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不住的嘆氣,也想到了他接下來會說的話。
“這個,能給我看看麼?”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總算是鼓起了勇氣,指着女鬼淚朝我問道,而早就爲這個問題準備好答案的我,拒絕的話也是緊跟着脫口而出。
“不能。”
“爲什麼?”
“因爲剛纔這間病房裡發生的事,你從頭到尾都看到了,難道你也想再經歷一次我剛剛經歷過的事情麼?”
他疑問不解的神色,終是在我不算委婉的解釋裡,化作了頹然無力,可儘管如此,他的目光卻還是停留在我手中楚青蓮留下的眼淚上,久久不肯轉移。
再次嘆了口氣,我腦中回想着進入幻境前病房裡的畫面,隨即想到了幾個問題,看看站在我病牀邊發呆的杜天宇,我右手握起隔斷他的視線,開口詢問。
“楚青蓮來了之後,又去了哪裡?”
“啊?”
看不到女鬼淚,杜天宇的目光自然是轉向了我,不過對於我問出的問題,他卻是下意識的反問了一聲,便閉口轉身,不再言語。
不想說?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看着他只是轉身,並沒有往自己病牀邊走,我腦袋裡蹦出來了這三個問號,瞅着他憔悴的背影,我一邊琢磨着這個問題,一邊調動着體內的靈力刺激感官,想借助靈覺來研究研究某個問題的答案。
怎麼回事?
感受着體內僅剩下五分之一左右的靈力,我腦袋頓時一懵,晚上對付楚青蓮時,靈力是用了一些,可少說還有四分之三之多,這會兒怎麼會......?
我的靈力呢?
想着這種詭異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我身上,短短几秒間,我握着的手心便已經被冷汗打溼。連忙閉了眼睛,我調動着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力的一半,急急得往額頭上方隱於靈魂中的靈竅衝去。
換作平時,估計我怎麼都不會做出這樣衝動的決定,靈力衝擊靈竅,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度的提高靈覺對於靈異事物的感知力,我常用的來感知鬼物和靈魂的靈覺,就是源自於靈竅周圍。
不過刺激靈覺和衝擊靈竅卻是兩種概念,後者危險度極高,靈竅的位置位於三魂之中最爲重要的天魂中央,所以用靈力衝擊靈竅,基本是等於是拿靈力衝擊着自己的天魂。
可眼下我顧不了這麼多,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靈力莫名其妙的減少了,雖然這次的量不算太多,但一次兩次可能是某種意外,這都已經是兩個月來的第三次,如果我再不重視起來,可能下次別人抽走的就不是我的靈力和魂魄了!
相比常人來說,我的靈魂強度因爲有着靈力的變相滋養,要強上許多。靈力在體力穿行的速度極快,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已經到了印堂的位置,距離懸於其上方的靈竅,不過只有一兩釐米的距離了。
強行穩下心神,我控制着交織凝成螺旋狀的靈力長條,開始往靈竅上撞着。雖然無法親眼看見這些,但對於靈竅的細微變化,我依然能盡數感知。
靈竅的外觀其實跟人體內的穴位差不太多,只是一個長在靈魂之上,一個長在肉體上,有靈竅的人說直白一些,就是三魂七魄之上,比別人多出來了一個位置特殊的洞,只是這個洞並不是前後通透的。
靈力剛剛觸碰到靈竅中心,一股源自靈魂,難以言喻的疼痛,瞬間由頭部往下,傳遍了全身,儘管在動手之前有了準備,可此刻,我依然是疼到了無法自制。
這特麼還只是剛觸碰到,就已經疼到了難以忍受,感受着還停留在靈竅之外的那一截長長的靈力條,我雙手用力握緊猛得將兩隻胳膊擡高,藉着胳膊上傳來的劇痛,牙一咬,將剩餘的那一截靈力再次往裡衝。
“呃!~我去XXXX!”
靈魂裡再次傳來的痛感比剛纔還要劇烈,哪怕是緊緊咬着牙關,可我依舊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從牙縫裡爆出去的粗口,這樣的發泄雖然不能減輕疼痛,但我此刻怎麼都忍不住爆粗口的心!
“蘇然,怎麼了?”強子在旁焦急地問着。
這會兒我哪有心去回答他,感受着還有一半左右露在靈竅之外的靈力,我咬牙倒吸着冷氣,準備狠狠心一次衝擊進去算了,這樣哪怕是疼到讓我想死,也只是一回的事。不過沒等我動手,醫院周圍的各種靈異波動,便如監控畫面版,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嘶,這是?”
從牙縫裡吸着冷氣,我感受着腦海中依舊再擴散的畫面,畫面裡,三兩個青色的鬼影悠悠飄蕩着,距離醫院不遠,卻都只是在往清澤醫院所在的反方向徘徊,沒有一個靠近,我忍痛觀察着這些,詫異中夾着驚喜,這算是我成功了麼?
“蘇然,你,沒事吧?”
強子的聲音又傳進了我的耳中,那語氣中的焦急讓我一點也不懷疑我這會兒不回答他,他便會衝到八樓把清遊和樓下值班的醫生都拉出來,給我看看我是不是得了魂魄離體後遺症。
當然,這些都是我想的,擡手跟他揮了揮示意沒事之後,我依舊閉着雙眼,“看”着腦海中的畫面。
青色的鬼影應該是沒有什麼意識的遊魂,醫院附近不多,但再往西北方向挪個幾公里的位置,卻有着六個遊魂排成的一排,在往清澤醫院的方向移動着。這些青色鬼影的最前面,有着一個青色卻閃着紅色光點的鬼影,略微思索,看看跟在他身後的那一排,我想起了清遊晚上提到過的鬼差巡街,想來,這個紅色的光點,就是他口中的鬼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