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你還記不記得柳晨風的狀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
清遊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問了我這麼個問題。然而，最近各種紛雜的事情全都如同未批審的文件一樣，全數堆在了我的腦子裡，這麼一時間裡讓我答出來這個，還真有點困難。
“我想想。”
我閉了眼，說話間在腦子裡搜索着跟柳晨風有關的一切信息。
老妖和清遊靜靜地旁邊等着，並沒有出聲催促。而我的腦海裡頭，此刻也跟過電影似的，一個畫面接着一個畫面地交替改變，從最初時的文藝悲青，到後來的漸漸熟悉，再到後來的冷漠，柳晨風似乎一直都在變......這麼細細地想起來，他的每一天，好像都不相同。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終於，腦海裡的畫面還是定住了，定在了這個月初，我和楚玥桐剛剛認識的那一天。我記得那一天的柳晨風過來時，情緒已經開始往冷漠方向轉變了，並且，他說完開場白之後並沒有馬上走掉，而是若有所思地跟在我身旁，告訴了我校園裡頭的大致情況。
想罷，我肯定地說道：“應該是三月七號。”
“確定麼？”清遊眸子一凝，再次透出一道精光。
這樣的反應，倒是讓我又有些遲疑了：“應該可以確定吧，呃，如果不是七號的話，應該就是八號九號，反正就是那幾天。”
“好，這就對得上號了。”清遊將茶杯往桌上一放，雙手十指相扣至於膝蓋上，凝聲說道：“不管是七號，八號還是九號，總之，是三月上旬總沒錯。你們記不記得咱剛纔說的，三月初發生了啥？”
老妖的腦子沒跟上來：“啥？”
我則是微微回憶了一下之後，眼前一亮：“衛真道人是那會死的。”
“對！”清遊嘴角一咧，笑着說道：“這就對了，柳晨風和衛真道人在去陵園之前，應該就是已經認識的，蘇然，你不是說過柳晨風背後可能有個能力不弱的在幫着他麼？我覺得，應該就是他。”
“不會吧？”我愣了一愣，“這個衛真道人怎麼會莫名其妙幫起了柳晨風？”
“不是莫名其妙，而是早就開始了的。”清遊想了一會兒，同我們說道：“衛真道人上一次出手度鬼，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們剛纔有沒有想，他這十五年爲啥沒有動靜了？”
“嗯。”我點頭，“不是盯上黑叉了麼？”
“是，不過現在想來，也不全是。”他喝了口熱水：“如果只是爲了度走黑叉，我覺得他根本沒必要去鋪設這麼大的一個局，你想想，就我們知道的這一次，他就扯進去了三個鬼王，以及實力不弱鬼王多少的柳晨風。”
“還有跟着趙茵茵來的那倆。”老妖補充道：“那倆在在逃厲鬼排行榜上也有排名，不過沒度一以陰間去，真是可惜了。”
“對，還有他們。”清遊說：“我現在倒是覺得，這個衛真道人花了十五年佈下的局，應該針對的，是這四個鬼王。”
“華氏兄弟，趙茵茵和黑叉？”我歪頭想着：“華氏兄弟不是近幾年才跑到鄭州的麼？我記得在逃厲鬼排行榜上，他們之前一直是在西北地區，主要活動在陝西那邊兒，怎麼十五年前，他連這倆都算上了？”
“那......這倆應該是後來加的。”清遊面色不變地說道。
“那，趙茵茵跟柳晨風也不對吧？”我望着他，繼續問道：“十五年前，柳晨風似乎纔剛剛上小學吧，他不是鄭州人吧，這一世？趙茵茵不應該是一直在他附近晃悠的麼？她怎麼會單獨跑到鄭州來？”
“柳晨風家離鄭州並不遠，而趙茵茵又跟他不一樣，過早地出現在他跟前，只會讓柳晨風起疑心。”他搖了搖頭，“趙茵茵跟着柳晨風，這應該是第三世了，上一世的時候結局也不怎麼好......”
上一世，清遊說着，眼神有些恍惚。
我被他這樣的眼神一晃，心裡不由得冒出了個想法，上一世的記憶，他記得麼？
清遊抱着杯子，輕輕地又抿了一口回神，嘴角掛上了一抹苦笑：“唉，說起來，趙茵茵是真的執着了，只是人鬼終究殊途，哪怕再相愛，也不會有好結果。”
“你記得？”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記得，但幽寧的妖魂在我身體裡頭，受它的影響，我總是時不時會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那，應該就是我喝了孟婆湯之後，遺落在陰間的前世。”清遊緩緩地搖着頭，“我也是一年前才確定的這些，上一世，柳晨風是我兒子，而我，是清末的一名捕快，趙茵茵......”
“她是你兒媳婦唄。”
老妖湊了這麼一句，清游上一秒還滿是感慨的臉，頓時就黑成了鍋底。
“別瞎扯！”他瞪了老妖一眼，跟我解釋道：“趙茵茵當時已經有了實體，她在我們家附近開了個妓院，在裡頭當花魁，柳晨風上一世叫顧函君，十五歲的時候，趙茵茵就出現在他跟前了。你也見着了，趙茵茵的樣貌有多出衆，顧函君哪能抵得住啊。”
“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我瞪直了眼。
“在一起個屁！”清遊帶了點情緒說道：“顧函君是人，趙茵茵是鬼，想在一起哪有那麼容易？再說了，趙茵茵那會兒成才鬼多少年，有了實體也是見不得陽光的，更不用說身上動不動就容易散露出來的陰氣煞氣，更氣的是，顧函君當時根本沒聽家人的話，趁着外頭戰亂不平，跟着趙茵茵就跑了。”
“......”這是私奔？
我想着再看帶着點兒氣憤的清遊，心裡複雜起來，只是沒等我這個情緒開始擴散，清遊沒好氣兒地往下說着：“哼，他們倆跑也不找個好地兒跑，那會兒八國聯軍正侵華，他們才跑沒一個月，就被炮彈給轟了，趙茵茵還好，是鬼受不了啥影響，可顧函君不行啊，趙茵茵最後把他肉身帶回來的時候，都成肉乾了。”
“......”
不是說只有一點點片斷麼？怎麼這連肉乾模樣的大結局都出來了？
然而清遊那依然類似鍋底的臉色，使得我沒敢把這倆問題往外問。抱着茶杯又抿了兩口，他垂着頭低低嘆道：“唉！孽緣啊！”
“趙茵茵知道這些麼？”我問。
“哪些？”清遊看了我一眼，瞬間便從我眼神裡找到答案，答道：“知道，不然你以爲她會那麼容易跟我們合作？”
“......”這倒也是。
上一世的話題沒有再往下繼續，清遊沒想法再說，我跟清遊也沒什麼心思再去問，畢竟上一世的事情對於我們這些活在當下的人來說，都只是故事而已。雖然趙茵茵還是同樣的人，可柳晨風，卻不是了，更不用說我們。
“行了，還是說衛真道人吧。”清遊正了正神色，說道：“其實，這十五年裡頭，在鄭州附近出沒的鬼王並不算少，但因爲黑叉的原因，除了趙茵茵之外，終究是沒有一個鬼王留下。華氏兄弟的到來，已經是六七年前的事兒了，什麼原因，我們暫且不提。”
“那衛真道人，會是從一開始就針對他們的麼？”我問：“我覺得，趙茵茵跟他會合作，應該是柳晨風死之後的事兒了，畢竟照他們上一世來看，我覺得趙茵茵不會閒着沒事兒，跑去給黑叉當手下。”
“確定。”清遊點頭，“她在黑叉手底下，也不過才三年。”
三年，柳晨風似乎是死了兩年多。
“黑叉殺了柳晨風？”
這個問題我之前似乎問過，但清遊好像並沒有給過我明確的答案，可照現在的情況而言，黑叉殺了柳晨風的可能性，最大。只是，柳晨風死後，他的魂魄到底是不是黑叉困在鄭州的，如果是，那就說得通了，衛真道人想把黑叉度回陰間，勸導什麼的是肯定不管用，而想把他打倒，單靠他自己肯定也不行。
於是，他和我們一樣，找了柳晨風，找了張忠國，找了趙茵茵，可能還找了別的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人，來幫着他一起。
這其中，很可能就包括我。
現在這麼一想，我越發覺得讓柳晨風過來找我的人，就是衛真道人了，至於爲什麼是我，一定有着特別的原因——比如，我身上纏繞着的因果線。
柳晨風找了我，清遊也找了我，這變相的就等於柳晨風找了清游來幫忙，至於清遊，他的身後則是站着老妖，胡南珍這樣一羣實力不弱的妖仙，這也是一股助力。而柳晨風，他本身又和趙茵茵有着斬不斷的關係，所以，這個衛真道人，就這麼輕鬆鬆地，把我們這羣人和他聯繫在了一起。
哦，還有張忠國，沒錯的話，也還有劉向陽！
“對了蘇然。”清遊抿着嘴琢磨了一會兒，又朝我問道：“柳晨風的情況發生了變化之後，你有沒有回學校觀察過養鬼迷宮？”
“觀察那個幹嘛？”
我嘴上問着，心頭卻是一震，對啊，養鬼迷宮，那可是會影響柳晨風狀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