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但我還是邊解安全帶,邊招呼着剎完車就在我身旁有些呆住的女司機。說實在的,我剛纔跟她說靠邊停車的時候,也下意識地跟她一樣,關注着車前面的情況,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沒搞清楚那倆大活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趕緊下車看看人!”
不等這女司機回話,我便拉開車門跑了下去,雖說她剎車足夠及時,但那倆突然出現的人還是跟這出租車,發生了接觸。
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看去,此時的出租車前,仰面倒着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看上去應該是三十歲左右,這會兒他們的雙眼緊閉着,五官似乎因爲痛苦而皺作了一團。
這乍一瞅便讓我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那個女司機在第一時間就拉了手剎強行剎車,這種剎車方式雖然相當危險,但剛纔的車速本來就已經只有二十碼出頭,翻車什麼的倒也可能性不大,這種方法壞處很多,但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能讓車輛在最短的距離內停下。
(只是這麼拉手剎對於車本身損傷相當大,一般和二般情況下,都不會有人用這種方法來強行停車罷了,這個女司機反應雖快,可也是個奇葩。)
回到正題,剛纔說的這些,只是爲了說明剛纔的撞擊力度,還有撞擊的位置問題,按理說,他們倆人這麼迎面撞上來,主要受傷的部位應該是在腹部以及下身。可這倆人這會兒倒在地上,看上去是很痛苦,並且那緊皺着的眉頭以及面部的變化,都能證明他們此時還有意識,既然有意識,爲啥雙手卻捂着心口和額頭。
“有問題。”同樣捂着腦袋的強子,走到我身邊低聲唸叨了一句。
你看,連強子都看出來了他們的不對,看來這倆人的演技確實還需要再提升提升,早就聽說了有這麼一種人專門碰瓷掙錢,今天居然讓我們給遇上了,難怪剛纔坐在車裡,我總有那麼一種不好的預感。
瞅着地上這倆依然在裝的男女,我從兜裡拿出手機,瞅着強子偷偷一笑,決定發揮我的正能量,幫他們改邪歸正。
一邊拿着手機翻找並撥通了清遊的電話,我一邊裝作緊張無措地大聲說道:“嚇死我了,先打電話,拉到醫院檢查檢查,別出了人命纔好。”
“很,很嚴重麼?”
我的這一句話本是說給地上的倆人聽的,可沒想到嚇到了躲在強子身後的女司機。
“不知道啊,看這倆人的模樣,估計是撞得不輕,先送到醫院看看,檢查檢查再說。”
嘴上正說着,清遊不耐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蘇然,你又幹啥?”
“喂,120急救中心麼?我在清澤醫院正前方大概兩百米左右的地方,有倆人出了車禍,能派個救護車來麼?”
“你打120就打120,找我幹嘛!?”
可能是我裝得太像了,清遊並沒有聽出來我話裡的意思,不過他這句話裡的煩躁之意,明顯少了許多,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我繼續補充着需要表達的信息。
“對,就是這裡,兩個人,二話不說就往車上撞的那種,這會兒倒地不起,可能得急救。”這話夠明白吧,我說完他要是再聽不明白,就白活這三十幾年了。
“哦,那等會兒,我派車。”
他的語氣又恢復了先前的那種不耐煩的狀態,不過明顯,讓他煩躁的對象已經變了。
雖然我們這會兒是在路邊,但因爲情況確實太特殊,大眼一看就知道發生了啥事,以至於從旁邊路過的不少愛湊熱鬧的人,已經開始把我們逐漸圍了起來。中國人這點兒就不怎麼好,無論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就愛湊熱鬧,更是因爲這樣,一些不好的風氣,逐漸被助長了起來。
“報警吧。”
瞅着我把電話掛了之後,躲在強子身後的女司機瞅了一圈圍觀的羣衆,怯怯地開了口,儘管這話只有三個字,但我仍然能感受到她話裡的委屈之意。此時此刻,地上躺着的那倆人,似乎也被周圍的議論聲,和這女司機口中說出來的這三個字給刺激到了,原本平躺着不動的身體,這會兒也開始了看似痛苦的扭動。
報警?
瞅着這倆入戲太深的演員,我心中冷哼一聲,報警太便宜他們了,這次幸好是遇上了我們,要是遇上了別人,可能就真被這倆人給騙了,再說了,清遊的醫院裡,今天還就真不缺警察,我倒想看看,他們遇上了警察,謊話要怎麼編。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演戲要演全套,說話時我嘴上還是帶着點緊張之意,“120說會通知警察的,咱直接上醫院裡等就行了。”
“哦。”
這女司機顯然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並且看起來已經被這地上躺着的倆人,搞得腦子轉不過來彎,加上圍觀羣衆的指指點點,以及我跟強子又你一言我一語地在這站着演戲,她此刻就只剩下傻愣着點頭的份了。
“滴~味~滴~味~......。”
清遊的醫院因爲離得確實太近,那閃着鈴的救護車鈴音剛響起來沒個一分鐘,就穩穩地一個擺尾加掉頭,停在了我們和一衆圍觀羣衆的眼前。
救護車的後門在車停穩後便打了開,一個穿着急救服,帶着口罩的男護士率先從裡面跳了出來,緊跟在其後的,還有一個穿着白大褂醫生,以及一個提着急救箱女護士,不過三人在下來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看那倆人,而是對着我們以及身後的這羣“吃瓜羣衆”瞅了一圈,擡手招呼着我跟強子。
“幫忙搭把手。”
“啊。”
雖然不知道幹啥,但我倆對視了一眼,還是繞過地上的倆人,快步走了過去。站在車邊上的男護士,嘴上說着轉身背對着那些圍觀羣衆,衝我們擠了下眼睛,看得我跟強子一臉迷茫,但他沒有再解釋,拍了拍車裡放着的擔架牀,道:“來,你倆幫個忙,咱把這倆簡易擔架牀擡下去。”
“好類。”
雖然沒搞明白他的具體意思,但他既然是清遊派過來的,那指定是跟我們一夥兒的,二話沒說,我跟強子擼起袖子,幹了起來。
……
“我認爲你大腦真有問題,咱做個開顱手術看看吧。”
清遊穿着白大褂,帶着個平光鏡,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認識清遊也有一個多月了,但因爲每次見他要麼是在跟鬼物打鬥,要麼他就是在辦公室坐着看書畫圖紙,我到現在還是沒搞明白,他究竟真的是個醫生,還是裝的。
不過躺在他身前的女人,不會這麼想,聽了清遊的話,她再開口說話時,連哭音都帶上了。
“醫生,你別嚇我啊。”
“我嚇你幹啥?你自己看看,這麼大個瘤子。”
清遊拿着一張腦DT檢查片子,嚇唬着她,這個女人可能真的是被嚇懵了,連清遊的手故意捏住了檢查片角落裡的名字,她都沒看出來。
“那,那我該咋辦啊?”
“這麼的吧,你先在這住一晚,明天我召集院裡的專家針對你的情況來一次會診,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方法吧。”清遊嘴上說着,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放,還不忘輕嘆了口氣。
“好。”
這女人也沒有多想什麼,畢竟剛纔在開單的時候,我們說了給他倆做個全身檢查,檢查費我們負責,這種情況下,檢查結果她沒由理不信。
清遊這演技,我給滿分。
其實我們這種做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真的要勸她去開顱手術什麼的,而是爲了讓他們倆人在這醫院裡住上一夜,然後在我們的“幫助”下,好好反省反省。
這個想法我剛跟清遊說了之後,他馬上舉了雙手贊同,畢竟臨時幫人開個天眼啥的,對於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更不用說找個遊魂過來嚇唬嚇唬他們了。這麼做雖然不道德,但控制好程度的話,就還不錯,畢竟總得來說,我們的目的,只是想讓他們倆改邪歸正,並且下半輩子多做好事。
至於那個被嚇懵了的女出租司機,這會兒還是處於蒙圈狀態裡,畢竟我跟強子只是她的乘客而已,這次事故的責任如果走正常程序判下來,她應該是全責,跟我們倆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但就是如此,她到了醫院之後,基本上就是從頭到尾地跟着我們屁股後面東跑西跑,什麼事兒都沒幹。
至於報警,我抽空上樓看了一眼李宇波,正好李隊手下的小吳也在,我就把事情跟他說了說,雖然他們並不是交警,但這種碰瓷行爲屬於詐騙,算起來還是歸他們管。
小吳處理事情倒是很仔細,聽完我們遇上的事後,下樓跟強子還有那個女司機又確認一遍,然後還不知道跑去哪裡調了監控看,直到那倆人“全身檢查”都做得差不多了之後,他才趕回來對我偷摸着交待了句:“別太過啊。”
回到眼前,這倆人不知道是被清遊的話給打擊到了還是怎樣,從檢查完拿到結果之後,就坐在輪椅上面如死灰,死活不願下地自己走,硬生生地逼着我跟強子倆人把他們送到了病房門口,清遊倒是有心,一路也跟着我們到了這裡。
“608,你們先在這安心住着吧,明天我再來看你們。”清遊伸手幫着扭開了病房門,聲音柔和可親,只是他嘴角那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卻讓我對身前這倆坐着輪椅的男女,多了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