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遊要來了!
我腳下頓時一停,方纔他們離開的時候,胡南珍和清遊都知道我體內沒什麼靈力,難以保護老妖,所以當他們感應到有我們有危險時,定然會在脫戰的第一時間裡,過來支援我。
不過兩三次呼吸的功夫,那腳步聲真的清晰起來,彷彿下一秒鐘,清遊的身影便會出現在安全通道之中。
要知道,他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你要不要躲起來?”我連忙扭頭問着井老頭,然而這頭一扭,我意外發現方纔井老頭站着的位置,此刻......是一團空氣。
我了個去,這速度,果然是師父。
“蘇然!”
再接着,我還沒從井老頭突然消失不見裡緩過神來,清遊帶着一陣腥風與滿身的血,已經衝到了我跟前。他喘着粗氣,衣衫破碎,左肩膀上,血肉模糊。
他這纔下去多久,怎麼已經傷成了這樣!
震驚之中,我也總算理解了井老頭說的一團亂戰,到底是個怎樣的情形了。
“老妖呢?”清遊停在我身邊,匆匆打量了我一眼,急聲問道:“他有沒有事?”
“啊,他沒事。”
我連忙搖頭,可頭搖了一半,卻是又卡住了,既然老妖沒事,我又怎麼解釋我捏着符咒跑下來這事兒呢?
“那你下來幹嘛?”果然,清遊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他四下掃了一掃,怒氣值已然可勁兒往上飆着:“不是說了你守着老妖麼?對了,我剛感應到有鬼物去了八樓辦公室,你不是追着他下來的吧?”
因爲焦急,清遊的語速很快,並且嘴上說着,右手不由分說地把我往樓上推。
“你這樣下來,萬一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呢!?”
“那個,我是下來幫忙的啊!”
“你在樓上守着老妖,就是幫忙了!”
清遊已經怒了,但明顯因爲樓下的戰況緊急,他着急回去幫忙,所以吼完這一聲後,不等我再有什麼反應,便又化作一陣風,急匆匆地往回跑。
這可怎麼辦?
我站在安全通道的樓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哎呦,這臭小子,還好我躲得快。”忽然,一道鬼影從我腳底下冒了出來,並且邊冒,還邊抱怨着:“差點兒就被看着了,蘇然小子,走,我帶你破陣去。”
“啊?”我有些遲疑,因爲清遊剛纔的話,我真的沒法兒確定在我跟着井老頭去破陣之後,會不會有厲鬼衝了八樓,把老妖給抹了脖子。
“行了,別猶豫了,我會坑你們麼?”井老頭說着竟是轉身往樓上飄去:“柳生沒上來,我懷疑他在樓下繼續布了殺陣,走吧,既然你放不下心那個鼠妖,我陪你上去先。”
“啊?”我本能的轉身跟着他上樓,但今天晚上不知怎麼回事,總是容易卡殼的腦袋卻並沒有能馬上理解井老頭的話。
“啊什麼啊?你就只會啊了麼?”井老頭見我跟了上,主動加快速度往清遊辦公室方向飄:“一會兒要做的事兒還多着呢,蘇然小子,你趕緊打起精神來,若是被柳生把殺陣給佈置出來,你這一醫院的妖仙帶病號,可都見不着以後的太陽了。”
一路跑着,直到老妖躺着的沙發牀前,我才明白井老頭的意思,他好得生前也是陣法高手,哪怕現在沒了軀體,但想布個簡單的小型陣法,卻也是沒太大難度。
準確說,是指揮着我佈下一個小型陣法,沒什麼難度。
因爲我還是童子身,血液屬極陽,哪怕井老頭與尋常鬼物有再多的不同,他也不敢輕易地去觸碰。所以在他的催促裡,我咬着牙把手指扎破,接着用擠出來的血沿着他手比劃的線路,在老妖身周遊走着。
這是陣線,並不複雜,但彎彎繞繞。
儘管已經疲憊不堪,可我一點兒心也沒敢分,眼下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而這一個多小時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這裡......拐......到這裡頓一下,血擠多一點出來......對,繼續左拐,好,繞到這裡停下。”
井老頭飄在老妖的頭邊,越來越透明的手最後停在了放於牀邊的老妖的柺杖龍頭上,並且他指落的位置,細看之下,恰好是那柺杖的龍頭。井老頭方纔並沒有告訴我這個陣法的名字,只是大致地說了陣法佈下之後,會產生的保護作用。
所以,我一邊思考着這是個什麼陣法,一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陣線往龍頭上延伸。
而說來也是奇怪,此刻再看我手指經過的部分,鮮紅的血滴落的並不如何均勻,甚至有些位置還有着斷裂,如果換個場景再看的話,這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拿筆還不穩的幼兒園小孩畫的毛筆畫——挺有創意,但誰也看不懂。
但,就當我的手移動到柺杖龍頭處,按頭井老頭的提示重重按下之時,這一圈灑落的鮮血竟是忽然亮起,彎彎繞繞,如同插了點的裝飾燈一般,還閃爍了兩下!
“成了!”井老頭手往回一收,滿意地點頭。
“這就成了?”
我有些不太敢信,不是說佈陣除了陣線之外,還要有物件壓陣眼麼?怎麼我這個簡易陣就灑了一圈血,就能生效了?短短的兩句話間,這畫在沙發牀上的鮮血陣線在閃爍之後,竟是毫無預兆地從我眼前快速褪色,消失......我又被震撼到了。
“行了,走吧。”井老頭又恢復了方纔急匆匆的模樣:“再不走,一會兒清遊那小子又感應着我在這兒,肯定又要想辦法衝過來了。”
是了!我渾身一個機靈,捏着符咒便跟着他往外衝。
不過這一次,我果斷選擇了坐電梯......
到了一樓,井老頭對我喊了一聲跟上,便用比劉翔百米跨欄還快的速度往清澤醫院的東側跑飄去。這個時間裡,一樓可以說是空蕩蕩的,從值班醫生到護士,再到守在大門口的門衛,幾乎都在趁機補覺。
然而,就在這樣的安靜裡,我需要挺胸擡頭,以目前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橫穿整個走個路都能帶回音的空蕩大廳。
“好了,就是這!”井老頭已經停在東側門外,待我到門前時,他用口型朝我比劃着,“你過來這,我教你怎麼破。”
“......”我看着鎖着的側門,再想想大廳裡唯一開着的小門旁邊睡着的保安大叔,深深嘆了口氣。
跑過去正門再繞過來,這段不短的距離就算用我最快的速度,少說得用個半分多鐘。並且,最主要的是我怕柳生道人就守在正門那裡,我這樣一跑出去,指定要被他給看着,那接下來再破陣,恐怕就有難度了。
做出這個判斷,我嘆了口氣,從兜裡掏出來兵解符,果斷啓用。
“正南地坤,奇門遁甲兵解,現!”
念口訣的同時,我腦海中想着井老頭站的位置,一陣極爲短暫的眩暈過後,我甚至連眼都還沒來得及閉上,身體就已經站在了井老頭的身旁。
“嘶,這兵解符,還挺好用!”後者似乎被我的突然出現給嚇了一跳,但感嘆了一句之後,他連忙往旁邊飄了一米多遠,而後蹲下來到隔離花壇邊,用手指着地上微微溼潤的泥土說道:“這裡,挖!”
天羅地網陣,明顯也是井老頭十分熟悉並擅長的陣法之一。我在其指的位置上蹲了下來,輕輕把表面的浮土撥開之後,從腰間拿下鑰匙扣上的瑞士軍刀,用力扎進了泥土之中。
“哧!哧”這一紮之後,似乎這泥土之下有什麼東西漏氣了一樣,竟是接連傳出兩道如同氣球鬆開進氣孔放氣時的聲音。
不知爲何,此刻我心頭猛得跳了跳:“這裡是陣眼麼?”
“不是。”井老頭搖了搖頭,沉聲解釋道:“天羅地網陣最重要的部分,不是陣眼,而是休門。”
“休門!?”我頓時瞪大了眼睛。
先前也說過,道門陣法大多都有八門,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其中,生門,景門,開門屬破陣時的首選,這三門內大多都沒有攻擊性,只需找準門位,以巧破之便可輕鬆破陣,所以,大多數陣法的這三門,都藏得極爲隱蔽;而傷門,驚門,休門三門,則主傷,除非是尋不到生景開三門,否則從破陣角度來說,很少會有人選擇這三門。
至於死門和杜門,則是主死,也就是說,從這兩門入手破陣,除非實力極強或運氣極好,否則必是死路一條。比如,我們上次在H大里破掉的七星屠神陣,烏鴉精姑娘一時失誤帶我們先破了死門,放出的裂魂,若不是我們運氣足夠好,我們幾個當時指定就交代在那兒了。
可眼下,井老頭爲何會把我帶到休門來呢?
“放心,天羅地網陣裡的休門,比生門還要安全!”在我心底開始發毛的時候,井老頭用力點着頭,安慰着我:“因爲休門是傷門裡頭主困的一門,破了這一門,就算你不破陣眼,這個陣法也會被廢掉的。”
“可是......我剛纔好像戳破了倆東西啊。”我手握着瑞士刀的刀柄,只覺得底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可勁兒頂着我的刀刃,似乎只要我一放鬆手,它就會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