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低,哪怕湊到他旁邊都不一定能聽清,偏偏每個字都清晰而詭異地飄進了中年大叔耳中:“免得老鼠吵到姐姐休息。”
少年站起來,朝着中年大叔走來。
中年大叔莫名恐懼,下意識就想後退,但他的腳卻像被釘在了地面上了一樣,不能移動分毫。
中年大叔不知道在他遇見少年之前,直播系統就被完全屏蔽了,場面全是一片雪花,所有觀看的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中年男人想大聲呼救,就見少年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一抹。
中年大叔感覺脖子那裡傳來一陣劇痛,似乎喉管被切斷了,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緊接着中年大叔腳下傳來一股浮力,他如同幽靈一樣漂浮了起來,跟着少年朝着一樓走去。
少年踩上樓梯的瞬間,他突然長大了。
是的,長大。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卻一瞬間高了一節,五官也更加精緻深邃,比起之前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突然大了兩歲。
除了身高,最明顯的變化還有那雙眼睛,不再是如海洋一般乾淨的湛藍,而是同血一樣的鮮紅。
和少年之前回憶中的他一模一樣,似乎這纔是他本來的樣子。
一樓大門在沒有人觸碰的情況下緩慢打開,大門外白天還瘋狂撓門衝撞,試圖進入屋子的喪屍羣此刻一個個跪俯在地,不敢動彈半分,彷彿神明最忠誠的信徒。
少年站在門口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漠然視之。
而中年大叔被一股虛無的怪力拋了出去,砸在了喪屍羣中。
所有喪屍彷彿看不到中年大叔一樣,依然維持着靜止。
“吃得乾淨一點,別讓姐姐發現了。”
伴隨着少年這句話落下,喪屍羣立刻像瘋了一樣撲向中年大叔,撕咬間血肉橫飛,而自始至終大叔連一聲慘叫都沒有辦法發出。
少年沒有看戲的想法,轉身回了旅店。
在轉身的一刻,他的眼睛又重新恢復了湛藍,伴隨着他一步踏出,他的身體猛地再次縮小。
大門自動關上,喪屍們的進食景象看不見了。
少年回了二樓,依然蹲在門口,臉上帶着無害而乾淨的漂亮笑容,彷彿剛纔控制喪屍們吞噬中年大叔的人不是他一樣。
少年蹲了一會後,久一諾突然打開了門。
“姐姐。”
實際上以他血瞳時的模樣,看起來比久一諾還要大一點,但是他裝嫩起來沒有絲毫違和,一口一個姐姐喊得甜極了。
“進來吧。”
久一諾開門只是確認一下少年是不是還在外面,結果就看到他超級乖地蹲在了門口,絲毫沒有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睡的意思。
久一諾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起來,畢竟這本來該是他的房間。
少年眼睛微微眯起來,笑起來像是一塊糖一樣甜,說出來的話卻是:“姐姐不知道嗎?大半夜邀請男人進入房間是很危險的。”
“你算男人?”
少年愣了一下,他現在的外表嚴格來說,的確算不上男人。
久一諾再次問:“進不進來?”
久一諾發誓如果他再推辭或者圍繞“邀請男人進入房間很危險”這個話題再說一句廢話,她就毫不猶豫地關門。
但是少年沒有給她關門的機會,馬上回答道:“當然進來。”
“姐姐沒有吃東西嗎?”
少年進來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桌子上面完全沒有拆封的各種罐頭,麪包,方便麪,自熱火鍋,肥宅快樂水,真空包裝鴨腿和無骨雞爪。
這些東西都是姐姐愛吃的,尤其是那個豪華版的自熱火鍋,裡面有超級多肥牛和毛豆。
姐姐的喜好他不可能記錯。
久一諾的確喜歡,的確有點饞,但是她覺得這些東西不簡單。
一開始少年說他房間裡面藏着寶貝,久一諾覺得最多就一點小東西,卻沒有想到翻出來了一大堆的好吃的。
如果是爲數不多的吃的,那還能解釋其他人爲什麼會找不到,但是這麼多東西,他們又沒有瞎,怎麼可能看不到。
何況十三號房間還是他們的重點搜查對象。
他到底是怎麼把這些東西全部藏起來的?
他的危險程度似乎超乎她的想象。
久一諾之所以要邀請嫌疑重重的少年進入房間,除了那一點點不足以影響判斷的愧疚外,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她想要少年脖子上面的解毒劑。
解毒劑是活下來的關鍵,而少年是目前解毒劑的唯一擁有者,雖然現在還不清楚這解毒劑的真假。
“吃點東西吧,不然第二天會沒有力氣的。”少年說着自顧自的拆開了自熱火鍋的包裝,自熱火鍋的聲音有點大,在安靜的房間有點刺耳。但是在兩個人都不說話時卻是負責打破寂靜的存在。
十五分鐘後他揭開自熱火鍋的蓋子,濃郁的香味一下子瀰漫開來。
餓了差不多一天的久一諾幾乎下意識嚥了一下口水。
她小時候除了毫無味道的營養劑外從未接觸過任何食物,所以離開那個地方後,她對美食非常熱衷,自熱火鍋對她而言簡直就是致命誘惑。
從三十年前主神降臨,世界變得動盪不安。
而自從主神召開並直播逃生遊戲後,人類社會更加混亂。
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無心工作,生產力和生活水平大規模下降。
自殺以及失業的人日漸增多,這也導致食物和其他商品價格越發高昂,自熱火鍋售價更是高達她養父母半個月的工資。
她溫和但吝嗇的養母猶豫了大半年,在她十八歲生日那一天買回來了一盒。
久一諾和哥哥弟弟們一人分了一點點。那種美味她怎麼都忘不了,尤其是肥牛卷和毛肚,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而現在,香味就在她鼻尖環繞,只要她想,她就一個人吃一大盒。
但是……
少年笑得溫柔:“姐姐是怕我下毒嗎?”
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雙筷子:“我吃一點,姐姐吃一點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