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打賭似曾熟悉,我突然想起了高澤,不知道他現在哪兒自由散漫了?還有,剛纔我打了他一個耳光,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於是,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該怎麼接腔,江宇見我神不守舍的,不由分說地拉着我,向大廳奔去。
這時的大廳早已是音樂的世界,天花板的燈光稍稍地暗了一點,江宇牽着我的手,在翩翩起舞的人羣裡遊走了一會兒,總算找到了高正的身影,他獨自兒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神情有點兒落寞,這讓我不禁自責起來,關於剛纔書房裡的";豔遇";,我也有一半責任的,不該把責任全推在他身上,忽然,我又記起了,高正先生在郵輪上曾經送我一句贈言";蝴蝶蘭雖美,不如梅花高潔正氣。";就這麼想着,我被江宇帶到高正的跟前,高正有點兒吃驚地站起來,看着我們,抖動着嘴脣,好像要對我說話,我先開腔了,笑着,帶着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情懷,指着江宇,打趣地說道:";高先生,我被你的‘帶刀侍衛‘捉了回來,現在任由你處置!";
說完了這句話,我看見高正先生撲哧一笑,他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腦門,憐愛地罵我一句:";小諾,你像只脫繮野馬似的到處亂跑!害人家擔心你!";
話音剛落,我聽見江宇沒頭沒腦地哈哈大笑起來,於是,我和高正不約而同地看着他,彷彿看瘋子似的,江宇忍住了笑,對高正說句失陪了,然後拉着我左穿右插,走到舞池的中央,做了個優雅的動作,邀請我跳舞,我當然沒有拒絕了,這時,放着一首輕快俏皮的探戈音樂,如我的心情一樣,陰霾散去,豁然開朗。跳了一會兒,江宇笑着,一臉嚴肅地提醒我:";程諾小姐,我打賭贏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說時,他眼睛忽然靈動起來。
我詫異得嘴巴合不上了,看着他,避重就輕地說了一句:";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流星雨纔出現呢?";江宇好像早料到我有此一着,笑了一笑,碰巧這時,音樂的節奏來了個逆轉,變得激盪心魄,江宇一手把我拉到懷裡,緊緊地抱着我,低着頭,貼着我的鼻子,一語相關地回答我:";小諾,時間不是問題,我會慢慢等的。";
趁着音樂柔和了一點,我向後退縮了一點,心有餘悸地提醒自己:不要被突如其來的情感衝昏了頭腦,剛纔在書房裡,我和高正差一點就犯錯了,這一陣,面對着一個陌生人,我更不能明知故犯了。想到這兒,我順水推舟地說一句:";對啊,反正來日方長。";說完,我和江宇相視而笑,在掩映的燈光下,我彷彿看見,他雪白的牙齒上綻放耀目的光彩。
一曲舞罷,第二支音樂還沒響起,我發現身旁多出一個人來,原來是高亮,他向我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又對江宇點一點頭,意思是要和我跳舞,按照慣例,我是不能拒絕的,江宇更不能拒絕,不知怎的,我有點驚慌失措,看着江宇,像是生離死別似的,江宇大概看出我和高亮之間有點不妥,笑着,用男朋友的口吻安慰我,說道:";小諾,別擔心,等下一首音樂,我第一時間把你接回來。";我還是不放心,依依不捨地放開他的手,滑稽地說了句:";江宇,你要記得纔好!";
待江宇走遠了,音樂緩緩響起,是一首先抑後揚的探戈舞曲,我記得是電影《史密斯夫婦》裡的配樂。剛開始的時候,節奏輕輕的,頗有點神秘莫測的意味,高亮一邊和我跳舞,一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時不時冒出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帶着挖苦的意味,又有點嫉妒的成分,使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於是,我乾脆一言不發,心裡暗自詫異:假如高亮今晚沒有出現,那麼他留給我的印象將永遠是美好的,可惜事實證明了,我和高亮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時候,音樂的節奏漸漸加快,加入了扣人心絃的鼓樂,帶着強烈的拷問的興味,真是絕了,這音樂和高亮的口吻一模一樣,從高亮的話裡,我發現他對我的近況瞭如指掌,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甚至連我新近做了烤瓷牙,他都一清二楚。
聽到這兒,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韓晨!難道是韓晨向高亮透露我的近況?轉念一想,這好像不大可能,韓晨與我認識多年,交情自然要好一些,況且以韓晨的人品和個性,他應該不會做出這種無聊的事情。撇清這個可能性,我又犯糊塗了,假如不是韓晨,那究竟是誰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高亮突然又冒出了一句:";小諾,明晚你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飯?";我沒好氣地揚一下眉毛,由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依然不開口說話,心裡頭想道:哼!對付自閉症啞巴的絕招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高亮又笑了,笑容有點兒狡黠,眼神複雜得無法形容。
好不容易熬到音樂完結,奇怪的是,幾乎沒有時間的間隙,第二支音樂就橫空出世了,旋律相當霸道,我一聽就知道這是著名的探戈音樂《JEALOUSY嫉妒》。
根據JK集團內部的不成文規定,在舞會中,在一支舞曲未停止前,不能換舞伴,這讓江宇沒辦法插進來把我帶走,他只好眼睜睜地看着我和高亮繼續跳了,我好生詫異,問高亮:";舞曲怎麼會一首接着一首不間斷的?";高亮得意地笑了一笑,說道:";是我讓控制音樂的人把兩首音樂連着放,如此一來,我和你可以連續跳兩支舞!";
我還沒反應過來,高亮突然把我的身體快速旋轉了幾個圈,隨即用兩隻手掌,從我的雙肩,熱情的撫摸,沿着手臂,直至腰部,這種帶着挑逗意味的身體接觸,讓我心裡一顫,敏感的細胞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我冷哼了一聲,用罵色狼似的口吻,對高亮說了一句:";你是跳舞?還是揩油啊?";說着,我來了個瀟灑的踢腿,故意踢在他的大腿上。
高亮捱了我一腳,沒有生氣,只是笑了一笑,又捏着我的手腕,讓我的背脊緊貼他的胸膛,貼在我耳邊,幾乎是咬着我的耳珠,熱烈的說道:";我的舞會皇后,難道你不知道阿根廷探戈的精粹,除了情感交流之外,還有身體的撫摸嗎?";他一邊說話,一邊在我耳邊吹氣,我的耳朵又酥又癢,冷哼一聲,有節奏地把頭扭到另一邊,乘機躲開他的狂熱攻勢。
高亮的興致好像越來越高,施展起變化無窮的技巧動作,突然把我往外一推,瞬即又拉了回來,讓我在他手臂上繞了幾個圈,然後,擡起我的大腿,與他的大腿交叉環繞,把我整個人緊緊地鎖在他的懷裡。
這種交纏的舞蹈動作又重複了幾次,他終於得逞了,我被挑逗得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像是呻吟似的,心臟不受控制的亂跳,失神地看着他,只見他熱烈地注視着我,眼神裡燃燒着慾望的火焰,似乎要喚起我心靈的慾念,我壓抑着心臟的狂呼:天啊!儘管隔着衣服,我卻有一種淋漓盡致的快感!突然,他扶着我的腰部,讓我的身體重心向後昂,輕輕的擡起我的腿,在地板上拖動了五六米,這麼招搖的動作自然引起側目,我好像感覺到,舞池裡的人自發地騰出了地方,圍成了一圈,觀看我們跳舞,混沌中,我好像還聽到有人在喝彩。
音樂進入了尾聲,高亮突然一用力,把我舉到半空中,繞着他的身體,轉了一圈,重新回到他的懷裡,我糊里糊塗地弄不清楚狀況,他又把我身體向後掰,成四十五度斜角,然後,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我,微笑着,向我的嘴脣吻下去,就這樣,在夢境似的情況下,我們以輕輕一吻結束了這支舞,彷彿間,我好像聽見周圍有人在拍掌,還有人在歡呼!
音樂完全停住了,高亮似乎捨不得放開我,緊緊地注視着我,眼裡迸射出灼熱的火花,像夢囈似的重複了剛纔的問題:";小諾,明晚你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飯?";我意猶未盡,神思恍惚,隱隱感覺到,自己又被這個多才多藝的男人俘虜了,在他的懷裡,我仰視他,像中了魔咒似的,順從地說了一聲:";好的!";我陷入一片情慾的火海,這是從未嘗過的滋味,如鳳凰涅槃似的新生,如神魂顛倒似的迷醉,如狂風驟雨般的震撼。
就在我被高亮迷得神魂顛倒之際,江宇及時趕到了,我的靈魂還沒有歸位,只感覺自己被江宇牽着,沒命似地向大門外跑去,過了一會兒,我稍稍地回過神來,奇怪地問他:";江宇,怎麼我們現在就走了?難道流星雨要出現了?";江宇點一點頭,用一副死裡逃生的表情,說了一句:";再不走的話,我擔心流星雨會被別人搶走的。";我心亂如麻,一點也笑不出來,更沒有說話,腦子裡全是高亮的影子,他那一張莫測高深的笑臉,像是萬花筒似的,在我的眼前轉來轉去,又彷彿在對我說:";程諾,你是永遠逃不出我手心的!";
到了停車場,一個難題擺在面前,江宇要開他自己的車,我要開我自己的車,雙方爭持了好一會兒,江宇把我拉上了他的越野車,又把我車尾廂的露營行李搬了過來,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幽默地說道:";爲了支持環保,不如以後我送你上班吧?";說完,他側着頭,一臉凝重地看着我,我木木地望了他一眼,機械地答道:";哦!";
車子走了沒多遠,突然,透過倒後鏡,我們看見韓晨朝着我們跑來,他一邊跑,一邊揮着手,江宇馬上減速停車,按下玻璃窗,過了一會兒,韓晨氣喘吁吁地跑到我的車門前,扶着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還沒等我開口,江宇就探頭,替我回答道:";韓晨,我和小諾提前去大夫山看流星雨!";韓晨好像是愣了一愣,看着我,我比韓晨還愣,隨口說了一句:";韓晨,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去吧?";韓晨還是愣了一秒,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江宇一眼,木訥地說道:";算了,我還是不去了,祝你們過得愉快。";然後,他說了一聲再見,無精打采似的回去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