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煙花過後,對於我來說是一個輾轉難眠的煎熬,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刺透窗紗灑進我的房間裡,我便梳洗完畢,躡手躡腳的走出了竹林會館,向美麗的紅樹林莊園說了聲再見,然後開着車在晨霧裊繞的山道里尋找來時的路。按照原定的計劃,我可以留到明天一大早纔回市區上班,不過,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我必須趕在還沒對顧晨楓產生感情之前溜之大吉。
由於封路大塞車的緣故,我花了兩個小時纔回到家,卻驚訝的發現我家樓下的電梯大堂門外竟然站着一個高瘦男人,他手裡還提着兩樣東西,我走過去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原來那個人是顧晨楓!
我衝上前,連珠炮的問他:“顧晨楓,你怎麼會在我家樓下?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具體地址?難道你以前來過這裡?”
他一臉認真地回答:“你入住竹林會館時不是登記了身份證資料嗎?我是按照地址找來的,我的船就停靠在中大碼頭那邊。”
我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後腦勺,以前只有男孩子開車到我家來找我,從沒見過開遊艇來的,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看來用水路比陸路更快,起碼不會“塞船”。
顧晨楓慘笑着問我:“小諾,你怎麼不辭而別呢?”
我不假思索的撒謊:“我家來親戚了,所以我得趕回來。”
顧晨楓聽了我的解釋,一點也沒有懷疑的意思,他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我,我低頭一看,一筐是紅豔豔的草莓,一籃是深褐色的農家地瓜幹,我驚訝地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爸爸想吃地瓜幹?”
顧晨楓笑了笑,笑得有點難爲情,回答:“對不起,昨天早上我碰巧聽見你跟家裡打電話的內容。”
我呵呵地笑了幾聲,問道:“你就爲了一籃地瓜幹開船來這裡?是不是小題大做?”
他微微地笑了一笑,蒼白俊秀的臉龐上升起一陣紅潮,可愛極了,看得我不禁神思恍惚起來,忽然,他向我走近了幾步,小心翼翼地問我:“小諾,下個週末你還會來紅樹林莊園度假嗎?”
聽了這句話,我的腦子裡不自覺回放起這兩天在紅樹林的散漫悠長時光,那是個容易讓人萌生思念的地方,我剛剛離開,就已經想念,恨不得把整座紅樹林莊園搬回家。
我還沒回答,顧晨楓又結結巴巴的補充道:“下週日我培育的新品種【幻彩鬱金香】要裝箱運往荷蘭參加國際花展,我想請你幫個忙……”
簡單地說,顧晨楓所培育、生產的珍稀花卉全部交由一家香港銷售代理公司負責推廣及分銷,主要銷往亞洲和歐洲市場,銷售情況一直都很理想。這一次,在世界花卉協會香港分會的推薦下,顧晨楓的最新研究成果【幻彩鬱金香】得以在荷蘭國際花展亮相!屆時,銷售代理公司的人會安排一個裝箱儀式,還帶領一隊港臺及海外媒體來到紅樹林莊園進行實地採訪。這下子問題來了,顧晨楓自認爲嘴笨不會說話,於是拜託我幫忙應付媒體。
他的理由聽起來似乎很充分,很合理,很冠冕堂皇,我不禁撲哧一笑,說實話,我還真想見識一下什麼是幻彩鬱金香,於是點一點頭答應了。
當我拎着草莓和地瓜幹走進家門,聽見噼裡啪啦的聲音,然後,躍進眼簾的是有四個人正在飯廳裡打麻將,只見麻將桌上依次坐着高澤、蘇少龍、江宇,還有我爸爸,只見他們下巴的鬚根如雨後春筍般凸現,眼泡浮腫,還有一對淺淺的黑眼圈,可想而知他們打了一個通宵麻將。
我走過去,七分驚訝三分不悅地問他們:“你們三個怎麼會來我家打麻將呢?把我家當成是麻將聯誼會?”
我爸爸搶着澄清道:“他們打電話來找你,正好你去了參加什麼野外生存訓練營,我就把他們拉過來打麻將咯!呵呵!”爸爸一邊說一邊賊笑,看似一個土匪頭目,而其他三個男人一個勁的點頭稱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樣,看情形,爸爸已經把他們三個發展成“頑童隊”的隊員。
我提醒爸爸要注意身體,然後把一籃子地瓜幹遞給他。
爸爸驚呼一聲,拿起一塊地瓜幹狠狠的嚼了起來,其他幾個人見狀立即撲過來哄搶,高澤一邊吃一邊問我:“小諾,這種原汁原味的地瓜幹恐怕有錢也買不到!你從哪裡弄來的?”
我“呸”了高澤一聲,若有所指的罵道:“你是好事多爲啊!”
高澤故作無辜的傻笑了兩聲,嘴角上卻掩飾不住那一抹狡黠的興味,我對他的頑劣性格見慣不怪,懶得跟他計較,於是給了他一個寬宏大量的蔑視。
高澤忽然拍一拍腦門,從外套的內袋裡抽出一個紅色信封,說這是歐志勇和楊柳的結婚喜帖,日期是下星期六,還說楊柳指定我和高澤擔任伴娘和伴郎,最要命的是我不能拒絕,否則會死得很難看。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楊柳那丫頭終於願意走進愛情墳墓,還讓我去當伴娘,我接過喜帖看了一下,心裡暗道:糟糕!我剛纔已經答應了顧晨楓下週末去紅樹林莊園,現在兩件事情“撞車了”,該怎麼辦纔好呢?轉念一想,大概晚一天到紅樹林莊園也無妨,反正幻彩鬱金香裝箱運出國的日期是週日下午。
這時候,媽媽走了過來,看見有一筐草莓,她洗了一個草莓放進嘴裡試吃,竟然迸出一句:“好新鮮好清甜的草莓啊!我拿去給我乾兒子(高亮)嘗一嘗!”說完,她毫不客氣地拎着一筐草莓往門外走。
我拽着媽媽的手肘把她拉回來,說道:“老媽,你有沒有搞錯?!我纔是你的親生女兒!我還沒吃了,你怎麼全部拿去給高亮?!”
媽媽掙脫了我的手,又呵呵地笑了幾聲,說道:“瞧你小家子氣,你有空再去買一筐回來就是了。”說完,她急匆匆的穿了高跟鞋出門去了。
等媽媽出去後,高澤撇着嘴對我爸爸調侃道:“乾爹,你已經失寵了。”
我爸爸也撇着嘴,一臉無奈地說道:“沒辦法,現在的女人從八歲到八十歲都喜歡花樣美男子,像我們這種‘酷哥’行情不好……”
江宇搭腔道:“是呀,像我這種巧克力猛男也滯銷了。”
話音剛落,衆人笑噴。蘇少龍打了一張紅中,然後一臉痛苦的嘆道:“你們尚且如此,那我豈不是要跳樓,我長了一張大衆臉……”
我囧着臉,聽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胡扯,忽然間,我透過擺飾櫃的縫隙瞥見客廳那邊的沙發上竟然坐着一個孤零零的人,好像是辛子軒!我連忙走過去,只見他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懷抱着雪貓兒,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我急忙蹲下來問他:“子軒,原來你在這裡?你怎麼一直都不吭聲?”
他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一邊撫mo雪貓兒的毛,一邊低語:“你家很熱鬧,我吭不吭聲有什麼關係呢?”他的言下之意好像是揶揄我的父母把他當成了透明人。
我又問他:“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幽幽的回答:“我是昨晚來的,後來在你的房間睡了一覺,醒來時看見他們還在打麻將。”
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問辛子軒:“你幹嘛不給我打手機呢?”說完這句話,我立即記起在紅樹林莊園沒有信號,於是改口道:“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可是在荒郊野嶺沒有信號,也沒有座機。”
辛子軒淡淡地笑了一笑,笑得有點勉強,看來他一點也不相信我的鬼話,我心虛,於是站起來回到自己的臥室,辛子軒緊隨在後面,然後,用一種審問犯人似的表情注視着我。我想解釋點什麼,他就搶先質問我:“小諾,你坦白回答我,這兩天你到底去了哪裡?”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是說了幾百遍我去了參加野外生存訓練營嗎!”說完,我緊鎖眉頭,雙手抱胸,做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辛子軒的態度稍稍軟化了一些,清澈眼眸裡卻閃動着患得患失的無奈,半餉,他又問我:“訓練營裡有帥哥嗎?”
我撅起嘴回答:“一個帥哥也沒有!”
辛子軒挑了一下眉毛,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的臉,然後又問:“教練員長得帥嗎?”
我沒好氣地嘆息一聲,回答:“教練員是個中年大叔。”說着,我故作生氣狀,狠狠的跺了一下腳。
辛子軒失聲笑了出來,用手臂纏着我的腰,說道:“甜心,我以爲你認識了新的男朋友就把我給忘了。”他一邊說,一邊用嘴脣在我的臉龐上游弋,帶着一股濃烈的菸草氣息,看來他的煙癮越來越厲害。
我忍不住在他的衣服上聞了一下,然後問他:“子軒,你現在一天吸幾根菸?”
他想了一想,回答:“大概每天吸一兩包吧。”
我拽着他的衣襟扯了兩下,埋怨道:“你以前從來也不吸菸的,怎麼突然變成了煙鬼?!”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悻悻然的說道:“都是你害的!我現在一想起你到底愛不愛我,就忍不住犯煙癮!”說着,他把嘴脣貼近我的嘴脣,輕輕的吮吸,輕輕的試探,我不知爲何竟然緊張得四肢冰涼,連嘴脣都變得僵硬起來,既不反抗,也不合作,過了一會兒,他停住了吻,然後用商量的語氣低聲問我:“小諾,今晚到我家吃晚飯,好不好?”
我不解地問道:“爲什麼呢?”
辛子軒愉快的笑了一笑,說道:“我爸爸說想和你這個未來的兒媳婦聊聊天。”
我愣了一愣,然後訕訕然的說道:“不會吧,我記得你爸爸曾經說過我不適合當你們辛家的兒媳婦!”
辛子軒撲哧一笑,說道:“我爸爸現在改變了想法,他說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願意到他的公司去上班,他還希望你能不停的督促我,鞭策我,讓我成爲獨當一面的企業管理者。”
我搖一搖頭,解釋道:“可是我的本意並不想幹涉你的擇業權利啊,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我永遠都會支持你的!”
辛子軒聽了我的話,高興地笑了一笑,又在我的嘴脣上蜻蜓點水似的印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倔強地說道:“無所謂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讓我去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我也願意去做!”
聽了這句笑話,我掩住嘴呵呵地笑了幾聲,辛子軒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膛上,用手在我的頭髮上輕輕婆娑,一邊嘆氣,一邊說:“小諾,我們儘快結婚吧,只要結了婚,我才能放下心頭大石,不然遲早都會得抑鬱症的。”
我撲哧一笑,不以爲然地說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呢?你的條件那麼好,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說完這句話,我又故作輕鬆的笑了一笑。
他似乎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又不屈不饒地提議:“小諾,我們不如先辦個簡單的訂婚儀式,等到了夏天再正式結婚,怎麼樣?”說着,他用雙臂緊緊的抱着我的身體,他的身體帶着淡淡的杜松子氣息,感覺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安寧,令人心馳神往。
我不由得想道:反正我遲早都是要結婚的,再左顧右盼也沒有什麼意義,而且,在現階段來說,辛子軒似乎是最適合最理想的結婚對象,還有一點,剛纔我聽說我的好姐妹楊柳要結婚了,竟然也萌生了結婚的念頭。打定了主意,我輕聲的答覆辛子軒:“好吧,我聽你的安排。”
辛子軒聽了,眸子裡剎那間綻放出絢爛的光芒,令人心醉神搖,緊接着,他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天鵝絨盒子,手忙腳亂地打開盒子,原來是一枚鑽戒,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便不由分說的爲我戴上了戒指,而且戴在無名指上,做完了一連串動作,他全身放鬆似的吁了一口氣,說道:“禮成!從現在起,程諾小姐就是我辛子軒的未婚妻了!”
我掩住嘴撲哧一笑,仔細打量着手指上的鑽戒,這顆鑽戒做工精細,造型時尚,動一動,晃一晃,就能反射出無可比擬的火彩,璀璨耀目,差點兒就把我的眼睛刺瞎了,我心滿意足,於是調皮地問道:“好漂亮的‘玻璃’啊!你花了多少錢買的?”
辛子軒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答道:“我用全副積蓄買的!喜歡吧?!”
我點一點頭,辛子軒又低着頭,凝視着我的眼睛,問道:“小諾,那我們現在立刻去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媽媽?!我希望由我媽媽來見證我們的訂婚儀式!好不好?”
聽了這句話,我笑了笑,又點一點頭,一瞬間,辛子軒竟然爆發出一陣長長的,得意忘形的大笑聲,這奔放的笑聲把飯廳里正在打麻將的四個人引來了,他們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辛子軒一臉亢奮的宣佈道:“剛纔小諾已經答應了嫁給我!我們現在就去辦訂婚儀式!”說完,他牽着我的手,在衆人的驚訝目光下飛快地跑了出門……
這天的下午,在卓芳華女士的見證下,我和辛子軒在辛家客廳辦了個訂婚儀式,過程很簡單,卻很認真,很嚴肅。我萬萬沒想到勢利眼的辛老頭竟然會同意讓我“高攀”,不過,我聽卓芳華女士的語氣似乎她在背後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否則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
訂婚儀式後,我被辛老頭叫進了書房進行單獨訓話,他的話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提醒我要恪守婦道,三從四德,不準頂撞長輩,不準招蜂引蝶,更不準拋頭露面。我越聽越厭煩,感覺回到了“詩禮傳家”的封建舊社會,於是撇着嘴,沒好氣的問道:“聽你的意思,要不要我用長布把自己的腳裹起來?”
辛老頭聽了我的話,從扶手椅上倏然而起,看樣子,他似乎要教訓我,我也不甘示弱,昂起頭,準備與他一較高下!說時遲那時快,書房的門被人撞開了,衝進來一個人,是辛子軒,看來他一直在外面偷聽。
辛子軒拽着我的手肘,接着,對辛老頭說道:“爸爸,我好不容易纔把她追到手,拜託你別節外生枝了!”說完,他拉着我要離開書房。
辛老頭喊了一聲,讓辛子軒先別急着走,辛子軒扭一下頭,瞄了辛老頭一眼,然後不耐煩的問了一句:“你還有什麼事呢?我和小諾要去看電影了!”別看辛子軒的外表長得文質彬彬,儒雅大氣,其實骨子裡卻是桀驁不馴,倔強不屈,說得難聽一點是老虎屁股摸不得。
一剎那間,空氣裡彷彿瀰漫着劍拔弩張的火yao味,辛老頭的態度似乎軟化了一些,他重新坐在扶手椅上,讓我和辛子軒也坐下來,辛子軒一臉躊躇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表態,爲了息事寧人,我聳了聳肩,說:“聽聽看也無妨。”
於是,我和辛子軒像哼哈二將似的矗立在門邊,一副隨時走人的樣子。辛老頭打量了我們一會兒,然後輕輕笑了笑,對辛子軒說道:“難怪別人說,娶了媳婦忘了爹孃,她說一句能抵得上我這個父親說十句。”
話音剛落,辛子軒氣哼哼的反駁:“誰讓你諸多挑剔呢?娶老婆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
聽了這句話,我心裡不安,於是推了辛子軒的胳膊肘一下,輕聲埋怨道:“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跟你爸爸說話?!”
辛子軒聽了我的話,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辛老頭悶笑了一聲,無限感慨的說道:“兒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我想管也管不了。”說着,他無奈的嘆息一聲,接着說道:“誰叫我只有一個兒子……”那種淒涼凋零的氣氛幾乎把窗外的樹葉吹下來。
我走近了一點,支着書桌的邊沿,反問道:“現在誰家不是隻有一個孩子呢?你何不放手讓他自由發展?”
辛老頭輕哼了一聲,反駁我:“我家的情況不一樣,我是個有頭有臉的商人。”
我坐下來,攤一攤手,問辛老頭:“那你老人家到底想怎麼樣?”
辛老頭拿出一個古董菸斗在鐵煙盒上敲了幾下,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小諾,我已經答應讓你嫁進來,但是,你必須正兒八經的當一個名門媳婦,換句話說,你結婚後不能繼續留在JK集團工作!”
我蹙着眉,壓住怒火,問道:“爲什麼?”
辛老頭把菸絲放進菸斗裡,然後,擡起眼簾瞥了我一眼,若有所指的說:“我聽說你和JK集團的高澤少爺過從甚密,我怎麼知道你在結婚之後會不會做出有辱家門的事情。”
我就猜到辛老頭會拿高澤來說事,於是咬了咬牙,說道:“那好吧,我換一個工作就是了。”
辛老頭搖一搖頭,說道:“我看你不必去工作了,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你。而且,夫妻之間必須有分工,男主外,女主內,更何況你結婚之後要生孩子,教育孩子,哪有時間忙工作呢?難道你打算身懷六甲還跑去看建築工地嗎?”
辛老頭的話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我託着下巴,看了看辛子軒的態度,他似乎也同意他爸爸的看法,我一時間沒了主意,於是搓了搓自己的臉頰,說道:“話是沒錯,但是我要回家跟爸爸商量一下。”
辛子軒脫口而出道:“你爸爸肯定不同意!”
我和辛老頭不約而同地問道:“爲什麼呢?”
辛子軒憨憨的摸了摸頭,倏然睜大了眼睛,說道:“小諾,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也許你的爸爸很快就會出現!”
無巧不成書,辛子軒的話音剛落,我的手機隨即響起了,是我爸爸打來的,我驚訝地吐了吐舌頭,打開翻蓋,爸爸在電話裡頭劈頭蓋腦地罵我:“女兒,我就在辛家大門外,你馬上給我滾出來!”
我立即衝到落地窗那裡往樓下一看,只見爸爸的銀灰色SUV就停在大鐵門外,不過沒看見他的人,估計是坐在車裡,於是,我對爸爸低聲問道:“老爸,你怎麼知道辛子軒的家就在這裡?”
爸爸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霸道的下命令:“我不同意你和辛子軒訂婚!你馬上跟我回家!”
我又吐了吐舌頭,說道:“可是剛纔我和子軒已經訂婚了。”
爸爸氣哼哼地說道:“我不管!你要麼跟我走,要麼跟我斷絕父女關係!”
我驚訝得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我自問是爸爸的掌上明珠,無論我闖了多大的禍,爸爸都不可能與我斷絕父女關係的,更何況只不過是爲了兒女婚姻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就更不可能!看情形,這似乎是高澤在背後使壞,慫恿我爸爸出面阻攔我和辛子軒的婚事,正所謂“借刀殺人”!
爲了息事寧人,我順從的“嗯”了一聲,然後掛上了手機。一轉身,我看見辛子軒呆立在我的面前,他凝視着我,清澈的眼眸裡失去了光彩,彷彿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我握着他的雙手,輕拍了幾下,安慰他道:“別擔心,子軒,我回去跟爸爸交代一下就沒事了。”說完,我向辛老頭提出告辭。
辛子軒死死的拉住我的胳膊肘,顫抖着嘴脣說道:“小諾,別走!我覺得你爸爸是不會同意的,他的眼裡只有高澤,他根本瞧不起我!”
我深呼吸一下,然後,輕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會的,我爸爸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我保證我一定可以說服他……”
辛子軒還是不放心,緊緊拽住我的手臂,一副生離死別的慘狀,這時,辛老頭插話了,說道:“小諾,我看不如請你爸爸進來坐一坐?”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必客氣了,改天吧。”說完,我當着辛老頭的面撲進辛子軒的懷抱裡,溫柔的輕拍他的後背,帶着無聲的安慰,總算把他穩住了。末了,我靜靜的注視着他,三分安慰七分激勵的說道:“子軒,既然我們已經訂婚了!那麼我即將是你的人生伴侶!無論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和挑戰,我相信我們都可以攜手克服的!難道你連接受挑戰的勇氣也沒有嗎?”
辛子軒聽了我的話,雙眸在一瞬間迸發出倔強而堅定的光芒,他點點頭,斬釘截鐵的說道:“小諾,有你這句話,我渾身是勁!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怕!”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一種足以征服世界的勇氣,是那樣的執着,那樣的狂放,那樣的震撼,我被感染了,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在他的嘴脣上輕吻了一下,然後,轉過臉,看見辛老頭一臉古怪的看着我們,嘴脣抽了一抽,似乎想笑又極力忍住笑。我感覺耳根在發燙,尷尬不已,於是撒起腳丫子往樓下跑……
上了爸爸的車,一路上,我對爸爸察顏觀色,他的臉色平靜而淡定,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憤怒,那麼強硬,看似還有迴旋的餘地,於是,我先發制人裝出一副很可憐,很憂傷,很失落的樣子,蹙着眉沉默不語。
果然如我所料,爸爸沉不住氣,首先打破了悶局,只聽到他乾咳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道:“女兒啊,我不是要干涉你的婚姻自由,不過,我聽說辛子軒的爸爸爲人尖酸刻薄,而且相當勢利眼!如果你嫁給辛子軒,我擔心他爸爸會刁難你,讓你難堪!”
我愣了一愣,心想:爸爸從哪兒得知辛老頭的人品?想了想,我低聲說道:“這個問題難不住我,我一向是個遇強愈強的人,即使他爸爸欺負我,我也會竭盡全力擺平他!”
爸爸聽了我的話,嘆息一聲,又繼續說道:“平心而論,辛子軒是個很優秀,很有潛力的男孩子!從各個方面來比較,他都比高澤強多了!”
我一聽,立即反問爸爸:“那你幹嘛還要助紂爲虐呢?”
爸爸輕輕一笑,沉默片刻,突然把車子停在路邊,然後,側着頭,注視着我的眼睛,半餉,他提高了聲調,說:“女兒啊,其實我從不懷疑你的眼光,也不懷疑你的應對能力,但是我很喜歡高澤,我希望高澤能成爲我們家的一份子!所以我纔會極力撮合你們。”
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說道:“那你總不能犧牲我的終身幸福吧?”
爸爸衝我做了個怪臉,又用手揉了一下我前額的頭髮,說道:“女兒,難道你真的那麼討厭高澤?”
我撅起嘴,回答:“我對高澤的感覺是又愛又討厭,而且,我跟他在一起不是吵架拌嘴,就是動手動腳,真沒意思!”
爸爸蹙着眉頭,說道:“可是我覺得高澤已經很遷就你了,從來只有你欺負他,什麼時候看到他欺負你?還有,他爲了你改變了許多,人也成熟了穩重了,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我聳一聳肩,說道:“我不需要他遷就我!更不需要他改變自己來迎合我!他最好像從前那樣當一個出色的花花公子!或者跟其他女人結婚也可以,總之,我和他一輩子做好朋友就夠了!”
爸爸聽了我的話,苦笑了一下,片刻,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我,說道:“假如高澤真的娶了其他女人,我估計你會哭得死去活來!”
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爸爸沉默了,過了好久,好久,他才無精打采的說道:“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去跟高澤說讓他死了這條心好了!免得他白白浪費了時間。”
不知爲什麼,我一聽到這句話,心臟猛然抽搐了兩下,還帶着強烈的酸楚,直達五臟六腑,然而,我不願意放棄最固執的想法:愛情和婚姻本來就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