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纔是突破口?
回來的一路上,岑慕凝都在思量這件事。
太后一定和母親的事情有關,但是沒有證據,也就無法找到當年的真相。那麼除了太后,還有誰知道呢?她身邊的婢子,珺繡、秦姑姑都嚥氣了。今天見到的那個還不知道叫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潮悶的厲害,岑慕凝只覺心口窒悶的厲害,腦子裡纏繞着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楚。
“小姐,您喝口蜜水潤潤喉吧。”冰凌看出了她的心思,連忙把水囊遞過去。
“你倒是心細,出門還帶着這個。”岑慕凝心暖而笑。
“奴婢是記得,從前您和夫人出府。夫人一定會吩咐奴婢給您準備上水囊的。”冰凌笑眯眯的說:“水囊裡是最好的百花蜜,最潤喉。”
“是呢。”岑慕凝略點了下頭:“母親一向細心,對我更是關懷備至。我記得每次去進香,母親都是爲我祈福,鮮少會惦記着她自己。”
“是啊,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不遠的吉祥寺祈福。”冰凌幽幽嘆了口氣:“小姐之後可有去過嗎?也不知道夫人爲小姐點的祈福燈是不是還燃着。”
“我……還真的沒去過了。”岑慕凝掀開了車簾,看了看天色:“青犁,咱們去吉祥寺吧。”
“是。”青犁爽利的答應,喚車伕改道吉祥寺。
說來也是湊巧,剛進吉祥寺的門,就下雨了。
青犁吩咐車伕找個避雨的地方安置馬車,歇息片刻,等雨停了再說。
岑慕凝則心急着往裡走,她的確有很久沒來過這裡。自從母親去世,她就再不願意來勾起傷心事的地方。
“施主是來進香的嗎?”引路的和尚恭敬的問。
“是。”岑慕凝微微點頭:“不知是否方便。”
“自然方便。”那和尚給了她們兩把傘,引她們往寺裡走。
這裡的一切一如往昔,只是今日的香客並不算多。
大殿前的三鼎香爐裡,香菸繚繞,無懼這樣的春雨。
“三位施主裡面請。”
“多謝。”岑慕凝微微一笑,對身邊的青犁道:“你去替我多添一些香油。我正好有事情要問問主持師傅。”
“王妃放心,奴婢會做好的。”青犁溫和的點頭應下。
岑慕凝在佛前參拜敬香後,跟着引路的師傅進了內殿。
“住持師傅好。”岑慕凝微微頷首算是行禮。
“這位是……相府的千金。”住持見過她,自然有印象。
“幾年不見,師傅還記得。”岑慕凝有些喜出望外。“不知道師傅可還記得當年我母親爲我點的祈福燈?”
“自然是記得。”住持溫和道:“相爺夫人給足了香油,吩咐我寺一定要讓燈長年明亮。還交代過老衲,若小姐一人前來,請您親手添些燈油,也算是全了她的心願。”
“母親還有這樣的吩咐。”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身邊的冰凌道:“虧你提醒我來瞧,否則我恐怕記不得這些事。”
住持領着她們去了點祈福燈的內室。
興許母親真的添了不少香油銀子,這內室裡也就點了兩盞祈福燈。
“岑小姐,這一盞祈福燈就是夫人爲你所點。”住持語氣柔和:“老衲就不多耽誤你在這裡緬懷故人了。”
“多謝住持。”岑慕凝目送他離開,給祈福燈添了香油。
怪就怪在那油壺有些沉,可偏偏倒出來的油極少,好半天都沒裝滿燈碟。
岑慕凝滿心疑竇的將油壺蓋子揭開。裡面似乎有個竹筒。
“別髒了小姐的手,讓奴婢來。”冰凌飛快的將竹筒取出來,擰開這邊的蓋子往外倒。一個用油布包着的物件,看上去存在這裡有些日子了。
油布被一層一層的打開,岑慕凝的心一分一分的緊張起來。
這東西是母親故意留在這裡的嗎?就是讓她故意察覺的?
“小姐,這是什麼?”冰凌最終從那些油布裡,找到一方印鑑。
“這是……”岑慕凝拿着印鑑的手微微顫抖,那是一塊極好的清上品封門青雕刻而成。一個極爲顯眼的蕊字,是太后未出閣之前的閨名。
“小姐,您沒事吧?怎麼臉色變得這樣差?”冰凌擔憂的不行。
“這是太后的私印。”岑慕凝的心跳的極快:“冰凌,你可還記得,當年父親冤枉母妃與人苟且,甚至懷疑我並非嫡親血脈,那個被疑心的對象,叫什麼來着。”
“奴婢記得,好似是姓白,叫白碩。”冰凌皺着眉頭:“他曾經是夫人的師兄。但不知道後來去了哪裡。奴婢記得,當初老爺懷疑夫人的時候,夫人就曾經想要休書一封,請他來府邸當面對質。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沒有找到那個人……”
白碩和太后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母親收藏太后的私印又有什麼目的?
岑慕凝的心砰砰跳,整個人都陷入一種亢奮的狀態。就好像再往前走一步,再捅破一層紙,她就能看見曙光,看見真相。
“住持……”
“小姐,您別急啊,等等奴婢。”冰凌不放心的追了上去。
“住持,敢問一句,您當初最後一次見我母親,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岑慕凝擔憂的不行。
“若老衲沒有記錯,應該是夫人出事的前兩日。”住持憂心忡忡的說:“當日就看着夫人的臉色隱隱不好,老衲也曾勸解一二,但似乎並未說進夫人心中。興許一切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老衲此時能將這番話說給岑小姐聽,總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多謝住持。”岑慕凝握着那一枚印鑑,冒着雨離開了吉祥寺。
住持望着離去的馬車,才總算是露出了笑臉。“你們答應我的事情做到了,我答應你們的事情也會做到,只是,別爲難我的弟子。”
“自然。”背後的人清冷應一聲,刀子就從後心戳了進去。“住持好走。”
回府之後,她就一直在中院通往內院的門處來來回回的踱步。莊凘宸還沒回來,她不能擅自進去內院,只能在這裡等。
“王妃莫急,宮裡有事,主子難免會耽擱些時辰。”青犁看她臉色不好,額頭上一直冒汗,少不得寬慰:“您還是別這樣焦心,主子回來了,這些事情一定能迎刃而解。”
青犁的話音還沒落,就看見莊凘宸熟悉的身影款款而來。
“主子回來了。”
岑慕凝轉過身,岑慕凝那張冷漠的臉就出現在眼前。“給殿下請安。”
“嗯。”莊凘宸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徑直往裡走。
“殿下。”岑慕凝追了上去,皺眉道:“妾身有要緊的事情,要稟明殿下。”
凌燁辰沒阻攔她進入內院,卻也沒有停下來聽她說話。“葉城出事,皇上命我率兵迎敵,取了令牌馬上就要離開皇城。你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可是……”岑慕凝還在猶豫,他就已經直奔書房取了令牌。
“殿下……”岑慕凝攔在他面前:“母親出事的前兩日,曾經在吉祥寺……”
莊凘宸冷了臉,眉心微蹙:“這幾日,無論如何不要離開王府。無論你有什麼事情,必須等我回來解決。青犁,你留下來照顧王妃。”
“是,主子。”青犁恭敬的行禮。
莊凘宸與岑慕凝對視一眼,便轉身離開。殷離一直跟在他身側,不曾多嘴。
岑慕凝的話到了嘴邊,卻只能硬生生的嚥下去:“葉城不是一直有重兵把守,怎麼好好的會有外敵入侵?青犁,從皇城趕到葉城需要幾日?”
青犁稍微算了下,道:“主子的馬快,也要四五日。因爲從皇城到葉城,要經過一座山。那山比較陡峭,騎馬走山路不是容易的事情。何況還有兵士隨行。”
“大隊人馬走山路,自然是不那麼容易。”岑慕凝心想,如此算來,這一來一去,怎麼也要半個月。再等半個月,又會是什麼樣的境遇呢。好容易纔得到印鑑,是不是該繼續往下查?
“對了,自從我嫁進瑞明王府,就不曾回府省親。左右殿下這些日子不在,冰凌,咱們回岑府可好?”岑慕凝心想,如果說還有什麼線索,就一定藏在岑府。可能丞相爹那麼忙,會顧不得母親收拾的那些女人用的東西。她想碰碰運氣。
“不可。”青犁連忙搖頭:“主子方纔說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王妃都要留在王府裡,等主子回來再解決。王妃,奴婢知道您的心思,只是主子既然有言在先,奴婢實在不敢違背。”
“只是回相府而已,有什麼關係。”岑慕凝微微一笑:“母親的事情儘管等着殿下回來再說。若你不放心,可以和冰凌隨我一併回去。左右有你在,父親顧念殿下的情面,也不好苛責我。”
“這……”青犁有些犯難。“岑相府邸再如何安全,也比不上王府。主子也是怕王妃有什麼閃失。”
“不會的。”岑慕凝輕輕勾脣:“我只是想念我那些弟妹和四姨娘了。再說,難得能鬆乏些心情,也總歸是好事。”
“那……王妃答應奴婢,除了相府就是王府,絕不能去別處。”青犁仍然不放心。
“自然。”岑慕凝點頭:“絕不去別處。”
“好。”青犁溫和道:“明日王妃再回府吧,今天讓奴婢先安排打點一下。”
“嗯。”岑慕凝雖然點了頭,可心裡卻不想耽擱。不過在此之前,她得把那枚印鑑給藏好。若放在身上,太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