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我身下劉東居然張大了嘴巴,那燈油不偏不倚的全都倒進了他的嘴裡,他像一個在沙漠裡瀕死渴望泉水的人,瘋狂的把倒進嘴巴里的液體全都喝了下去!
“嘔!”
我聽見自己肚子裡翻江倒海的聲音,一股熱乎乎的東西一下子就涌到了嗓子眼,吐了一牆,這傢伙太變態了,居然能吃下那麼噁心的東西!
劉東的異常舉動讓我確信他不是正常人,所以當他跳起來想抓住我腳的時候,我對着他的手狠狠的踩了一腳!
正常情況下這一腳踩下去他的手指頭會斷掉,他也會發出慘叫聲,可是他就跟沒事人似的,不但沒有停止對我的襲擊,動作幅度還變得越來越大。
我站在巴掌寬的牆頭,他們兄弟牆裡一個,牆外一個堵着我,劉東的弟弟動作遲緩些,劉東在一兩分鐘的時間內忽然變得異常的敏捷矯健!
他一隻手攀附着牆頭,嗖地一下就上來了!
那動作就像練過輕功一樣,身輕如燕。
爬到牆頭上來的劉東,飛躍起來去取樹上的馬燈,他飛躍起來的那個姿勢,就像猴子一樣敏捷,這跟剛纔那個笨手笨腳的劉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難道是因爲他剛纔喝到了馬燈裡的燈油,所以才變得這樣?那臭烘烘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既然燈油能讓劉東改變,那要是馬燈被他搶走,後果不堪設想,我擡手把那根掛着馬燈的樹枝往前一推,移動的位置,劉東撲了一個空,哐噹一聲掉到了院子裡。
可他並沒有就此罷休,整個人直直的飛身起來,又一次的撲了過來,這動作就像我們在電視裡看到的殭屍動作一樣。
不好,劉東怕是身體發生了變化。
情急之下,我在牆頭摳下了一塊磚,當劉東飛撲上來的時候,我一磚頭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頓時,他的腦袋就被開了瓢,一股熱乎乎的東西噴得到處都是。
我當時砸他的時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當他被我開了瓢之後,我渾身都軟了下來,他腦袋裡發出來的東西是熱乎的,他到底是死還是活的?我這樣做我不是殺人了嗎?
被開了瓢的劉東,跌落到了院牆下,他的弟弟聞聲趕來,我趁着這個功夫,摘下馬燈跳下院牆就跑。
我要到村裡有人的地方去,找他們來看一看這裡發生的事情,我身後不斷有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同時,還有呼嚕呼嚕的聲音,那一定是劉東的聲音。
我顧不上看身後了,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間,是和死神賽跑的時間。
難以想象我提着一盞馬燈,在村裡的道路上跌跌撞撞瘋跑的樣子,今天晚上的村莊不知道怎麼了,到處都黑燈瞎火的,我經過的兩戶人家,就算我扯破了喉嚨怎麼喊,他們也沒有動靜,好不容易纔看見村長家的房子亮着燈,不遠處還有閃亮的車燈。
我跑向燈光明亮處,才發現那是一輛警車,村長也在那裡,警察正在做什麼調查,我一問才知道,劉東一家在回去的半路上出了事。
他和他弟弟的妻兒全都被殺死了,只有劉東和他弟弟還沒找到。
“是……是什麼時候的事?”我顫聲問道。
一個黑瘦的警察說,是前天他們回去的路上發生的事情,劉東的車與另一輛車發生了碰撞,當時交警解決後,雙方都沒有說什麼,誰知道另一方報復,下了高速路一路跟着劉東的車到了偏僻的地方,把劉東他們這一輛車的人,全都殺了,除了劉東和他弟弟找不到,女人和孩子,全都死了。
那場面非常血腥,就連三歲的小孩兒都被割了喉,手段極其殘忍恐怖。
我聽得心驚膽戰,同時也爲他們感到惋惜,劉東家的幾個孩子都十分可愛,沒想到在過年前這麼兩天,全都死了。
我想起那天晚上我在三合院裡看見的情景,難道,三合院裡所有的人都難逃一死嗎?
“林長生,你這大半夜的,神色慌張你是要去哪裡?”村長問我。
我支支吾吾的說不上話來,那兩個警察十分警覺的看着我,那眼神讓我心裡顫抖了一下,我想,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可能說不清楚了。
不過與其現在這樣敷衍過去,以後查到我的頭上我說不清,不如我現在就把事情說個明白。
於是我對他們說,劉東和劉東的弟弟,現在已經回到了三合院裡。
“哦?他們已經回來了,可他們的孩子和老婆都還在殯儀館裡,他們怎麼就獨自回來了?”一個平頭的警察疑惑的說。
“我發現他們也是死人。”我說,“他們可能早就死了。”
“那他們是怎麼回來的?”黑瘦警察問我。
“自己走路回來的,沒開車。”我說。
“你說他們死了,你又說他們回來了,一個死人怎麼能走路回來呢?”小平頭說,“村長,你帶我去看看。”
我跟村長一起坐上了警車,把我們帶往三合院,村長看着我手上提着馬燈,無比嫌棄的說:“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提着這麼個玩意兒?臭烘烘的,你是從哪裡撿到的?”
我沒說話,心裡卻緊張的很,馬上就要到現場,不知道現在劉東和他的弟弟又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他們像剛纔攻擊我那樣攻擊警察,那我的清白就不用解釋了。
警車在三合院外停下,一下車我就看見三合院門口躺着一個人,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我們快步走過去,警察明亮的燈照在地下那個人的身上,此時這個人已經面目全非,村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個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見本色,肚子上有一個洞,從裡面露出來黑乎乎的腸子,而他的腦袋,有一半已經沒有了,另一半還正在流着白花花的液體,那一塊磚頭就在他身子的不遠處,沾着一大塊頭皮。
這當然是劉東,而他的弟弟不在現場。
警察忙碌着拍照,保護現場,村長很久纔回過神來,嘴裡喃喃的說道,殺人了,殺人了,我們村從來沒有殺過人,這誰呀?殺人啦……
我站在村長的旁邊,看警察忙碌着做一切,我的心惶惶然的往下沉,往前看去,我看見那一扇緊閉的堂屋門,到現在這扇門還沒有打開,我二伯他們家黑燈瞎火的,全都沒有出來,我知道我馬上就要面臨着不好的境況。
身邊的親人一個都不在,牆頭上有搏鬥過的痕跡,那塊磚頭上一定留着我的指紋,劉東的腦袋是我劈開的。
沒人作證,物證俱在,我會成爲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警察向我瞭解情況,問我當時看見劉東兄弟倆,兩人是什麼樣子的?黑瘦的警察是個中年人,說話很嚴肅,往他臉上一看,那雙眼睛更是讓人不寒而慄,感覺有再多的秘密在他眼裡都是明擺着的。
我沒打算說謊,說也說不過去,那塊磚頭已經被小平頭作爲證據包了起來,我還有什麼可編造的?
於是我一五一十的說道:“劉東和他弟弟搶我的馬燈,我們發生了搏鬥,情急之下我就用磚頭把他砸了。”
“搶你的馬燈?”黑瘦警察說,“你要說搶你的什麼珍貴物品我倒是相信,你這盞馬燈有什麼用?值幾個錢?還不如一把手電筒。林長生,你老實告訴我,到底爲什麼殺人?”
“我沒殺人,我是正當防衛。再說,他們兩個本來就是死人。”我指着地上的劉東說,“你只看見他的腦袋是我砸破的,你怎麼就不看看他的肚子,他的肚子應該破了很久了,腸子都黑了。”
村長在一旁勸我:“林長生,你好好交代事情,你這個算自首,警察同志,他這個算不算自首?你交代完了,以後改造好了,好好做人。”
得了,把我坐牢以後的事情都想好了。
黑瘦警察問我,小平頭做筆錄,我連劉東怎麼攻擊我,我怎麼反抗,又是如何把馬燈掛在樹上,所有的動作我幾乎都重複了一遍。
他們用怪怪的目光看着我,我估計他們以爲我是個精神病。劉東兄弟倆做生意發了財,怎麼會來搶我一個小年輕的馬燈?
“你家的大人呢?”做完了筆錄,黑瘦警察問我。
我指了指堂屋:“他們都在那屋裡吃飯,可是門打不開,他們都出不來。我從另外的門進去,也進不去。警察同志,你幫幫我,把那扇門打開,把他們救出來。”
小平頭走過去推了推門,堂屋門沒有被推開,他用強光電筒射進堂屋裡掃了一圈,過來給黑瘦警察說:“隊長,裡面除了兩副棺材,什麼也沒有。這小子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小平頭看我的眼神也變成了關愛智障的眼神,我百口莫辯,還想做最後的掙扎,我說道:“村長,你知道這裡發生過的事情,你知道這扇門有問題對不對?你快告訴警察同志,我不是精神病,快打開救救我二伯他們!”
村長在警察面前就像他自己犯了罪一樣,屁都不敢放一個,直搖頭說他什麼也不知道,我犯了法是我一個人的事。
不大一會兒,又來了一輛警車,下來了法醫,把劉東給裝上了車,我作爲犯罪嫌疑人,也要被帶走。
“我沒殺人。劉東是死人,他早就死了!”我掙扎着說,“你們不要抓我,你們應該去找劉東的弟弟!他跑了,他一定會襲擊別人的!我沒殺人,你們要相信我!”
可誰也沒有聽我的話,我被帶上了警車,車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我不甘心的回頭看了看三合院。
那盞馬燈依然頑強的在院子中央亮着。
那兩扇門還是關閉狀態,只不過,門前站着一個人,遠遠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