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對!我帶你去開眼界,長見識。”
唐不凡冷哼:“你個小屁孩帶我開眼界?哼!除了雲山,你隨便說一個地方,我都去過。”
“地府去過嗎?”
“換一個地方。”
“天上去過嗎?”
唐不凡慍怒:“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
……
我們輕裝上陣,準備出發去雲山暗中保護雲落。
唐不凡嘴賤,說我喜新厭舊,紫玉剛走,我就喜歡上了雲落。
我懶得給他解釋,全當是旅途中說笑解乏。
“說正經的,我聽說明耀又帶着人反撲回來了。”唐不凡說,“這一次一定是爲了雲落。”
我砸了一把方向盤:“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他。保護雲落,掃清黑苗族的勢力,是我們這一趟的主要目的。”
剛駛出地庫到了門口,一輛車迎面而來橫在我們車的面前,看那個倉促的甩尾,就知道是花和尚來了。
我皺眉說,這個花和尚一來,準沒什麼好事。
唐不凡壞笑:“他要是再誤事,我就再請他喝一壺。”
此時花和尚已經急匆匆的下車,我剛搖下玻璃,他一把攥住我:“長生,你快跟我走一趟。”
“跳跳出事了?”
我想除了跳跳,他還有什麼事找我?
“你快跟我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花和尚哭喪着臉說,“好老弟,算我求你了,多少錢我都給你。”
唐不凡探出頭:“哎喲,愛財如命的花大師也有給別人出大價錢的時候?怪不得今天早上的太陽還沒出來呢!”
“我求你了,時間就是生命啊!”
看花和尚那焦急的樣子,我知道事態的嚴重性,我讓他在前面帶路,我跟在後面,因爲我擔心他急巴巴的樣子會撞車。
果然他把我引到了花齋,唐不凡沒打算進去,他大咧咧的說這算什麼地方,各路菩薩身份不分,混雜在一起,樓上住着飲食男女,周圍煙熏火燎,菩薩要是會動,早就跳起來打罵人了。
“跳跳怎麼了?”我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問,花和尚累得氣喘吁吁,渾身的肥肉都在滾動,像一個球一樣滾到一間屋子,屋裡赫然是上着呼吸機的跳跳。
粉色的被單下,跳跳孱弱的身體貼着牀,她瘦得皮包骨,就剩一張皮,我看牀頭的數據,她現在就屬於拔下呼吸機就馬上斷氣的那種。
花和尚散盡家財,奔波於國內外,卻還是有治不好的病,留不住的人。
“花大師,跳跳她……”
“長生,現在我已經沒有辦法了,跳跳離開呼吸機立刻就會走,我,我不想失去我的女兒。”花和尚一個大男人哭了,“我想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需要你的輔助,所以我才把你叫來。”
“需要我的輔助?”
我很想告訴花和尚,生老病死是人之常理,是再正常不過的自然現象,雖然通過其他手段可以延緩,但是跳跳的情況特殊,她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留着她只會給她延續痛苦。
“我尋到了一個秘方,需要用到一個東西做藥引子。”花和尚急切說,“這個東西只有你纔有。”
“你是說我的白玉?”
花和尚一把抓住我的手:“好老弟,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
“花大師,白玉的作用是顛倒乾坤,這不是逆天改命和起死回生的靈玉。”我耐心的解釋道,“白玉的靈力用到跳跳的身上,只會加速她的衰亡,你想想,靈玉的靈力要是顛倒了她身體裡的陰陽,突然的混亂她現在招架得住嗎?”
花和尚臉色大變:“什麼?白,白玉難道不是逆,逆天改命?”
“花大師,你搞錯了。”我說,“我的白玉要是跳跳能用上,我一定會幫她。但是白玉的靈力對她沒用的。”
“我,我搞錯了……”
花和尚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崩潰了。
“那,那什麼玉,才能逆天改命?”
“血玉。三叔的血玉。”
“完了,完了。絕塵的血玉我拿不到,拿不到的……”花和尚還是不死心的說,“長生,你去問你三叔要,行不行?”
“花大師,且不說我三叔下落不明,我不知道去哪兒找他,只說那血玉已經和三叔的身體融爲一體,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根本就拿不到。”
“那怎麼辦啊?我已經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花大師,請允許我說幾句實話吧。跳跳生病你牽腸掛肚的,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但是——還是留不住她。我還記得跳跳以前最喜歡曬太陽,喜歡聽我講外面精彩的世界,她一定不喜歡現在躺在這裡沒有尊嚴的樣子。所以,讓她走吧。”
“不行!不行!這樣的話醫生給我說過千次萬次!我已經聽膩了。我不放棄,她明明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放棄!”
花和尚聽不進去勸諫,一心還想着血玉,那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長生,你一定要幫幫我。你知道的,我之前就知道紫玉可以起死回生,但是我從來沒有對你的紫玉產生過想法,從來沒有想讓她來救我的女兒。所以看在我放過她的份上,你幫幫我,找到你三叔的血玉,就算是你三叔的一滴血,那也能把我的女兒救回來啊!”
這是什麼歪理邪說,我也是服了。
我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低頭一看,是跳跳的手,她的三個手指頭搭在我的手上,那力道輕輕的,輕輕的,幾乎感受不到,但是卻能感受到她的努力。
她想握住我的手。
我不禁淚目。
她是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了嗎?
她是不同意我說的話,我說放棄,她不願意放棄。
我握住跳跳乾枯的手,說實話,我也不忍心這個小生命的逝去,她是那麼熱愛生活,那麼想活下去,特別是剛纔她一定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握住我的手,意在傳遞她還活着的信息。
“花大師,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我心軟的說,“你之前給跳跳的體內輸入了鬼氣,陰氣,可有給她輸入過其他的靈氣?”
花和尚眼睛一亮:“小兄弟你是說……不會是仙氣吧?我的天,你有?”
“這不算是什麼仙氣,只算是靈氣。相比你的鬼氣陰氣之類讓她越來越陰柔的東西,要勝出千倍。”
“你從哪兒得來的靈氣?你在雲山採了靈雲回來?”花和尚急不可耐的說,“快,快給我女兒。”
我不知道我一時心軟做出的決定會帶來什麼後果,要是救活了跳跳,絕對是好事一件,但是以後跳跳會不會發生其他的病變,身體會不會發生突變,形成奇怪的令人恐懼的東西,我不得而知。
畢竟,從棺材裡泄露出來的靈氣,那也曾是讓瑾瑜在裡面從屍體變爲鬼仙的東西。
它一定是有利有弊的。
花和尚見我遲疑,趕緊催促,我說了我的顧慮,我說就算我救活了跳跳,那也不能保證以後的事情。
“我自己擔保!你只要給我一個活着的女兒就行!”花和尚急巴巴的說,“小兄弟,我求你了,再不來就來不及了!”
此時跳跳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好像她也是花和尚的意思。
我把心一橫,我實在無力拒絕,那就幫幫她!
我劃破手指,把我的血滴入跳跳的口中,花和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哪一個環節出了錯,接着,我把身體裡的靈氣逼出來,輸入跳跳的口鼻。
然後我站起身,一切做完,就等跳跳的反應了,我也不能保證這到底有沒有用。
花和尚比我更緊張,我做完之後,他一動不動的蹲在牀邊,緊緊的盯着跳跳的臉,一雙手握着跳跳的手,目光一刻也不捨得移開。
過了十多分鐘,跳跳沒有什麼反應,牀頭的儀表還是剛纔的數據,我覺得涼涼了。
可惜。我在心裡想,還是沒有把這個可愛的女孩留住。
“花大師,請你……”
“接受現實”四個字還沒有說出來,花和尚輕聲卻驚訝的說道:“跳跳的手,熱了。”
我告訴他那是被他焐熱的。
他卻說讓我自己摸摸。
我摸了摸跳跳另一隻手,果然比剛纔溫熱了一些!
我把手伸進去摸了摸她的腳丫子,也有些溫度。
花和尚驚喜萬分,起身聽跳跳的心跳,量各種身體數據,但是那些數據依然沒變。
單單只是身體在變熱。
我想起我和雲落之前得到靈氣之後,也是非常燥熱,這可能是和我們一樣的反應。
又過了一會兒,跳跳的身體完全熱乎了起來,更絕的是,花和尚呼喚她,她竟然能“唔”的答應一聲!
花和尚轉身一把抱住我,又哭又笑,那肥大的身軀差點就讓我招架不住。
“小兄弟,她聽見我叫她了!你就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從此之後,你讓我做牛做馬我都會報答你!”
“花大師你言重了。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時好時壞現在還無法判定。不知道她醒來之後又是什麼樣子。”我說道,“好好照顧她,我有事先走了。”
花和尚執意留我再等一會兒,我知道他的心思,他雖然表面對我感恩戴德,但是他心裡非常清楚,我一走,萬一跳跳有什麼狀況,他上哪兒堵我去?
於是我又等了一會兒,越往後,跳跳的情況越好,白森森的臉上竟然有了血色,花和尚讓她動動手指她就動動,眨眨眼睛就眨眨眼睛,能聽能動,只是太虛弱,還不能起身,也沒有取下呼吸機。
花和尚歡喜得像個孩子,他說現在跳跳好比是溫室裡的花兒,還需要在家裡靜養一段時間,等養好了,就帶她去謝我。
唐不凡在下面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短信一個接一個的發,我執意要走,花和尚也不好強留,我出門的時候,牛高馬大的漢子鞠躬點頭,對我感恩戴德,說得最多的就是救活了她的女兒,從此之後只要我有事,他會衝在第一個。
不管這話的真假程度,反正聽着很舒服。
在去雲山的路上,我一直在糾結,跳跳孱弱的身體到底能不能扛得住那些靈氣?她好轉的表現只是短時間的表象,還是能維持長久?
最關鍵的是,跳跳剛纔的情況只差一口氣沒掉下去,身體的特點跟屍體就差那口氣。水晶棺材裡的靈氣能把瑾瑜養成鬼仙,那會把跳跳養成什麼?
我不禁有些後怕,也有些後悔剛纔心軟。不過做都做了,我只能以後多觀察跳跳的反應,如果發現不對勁,就要立刻用上對應的辦法。
車到半途的大山羣,前面的路垮了,據說是垮了半座山,公路上密密麻麻都停滿了車輛,後面不明情況的車跟了上來,於是調頭都成了困難。不多時我們的車就被包圍在了中間,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
我和唐不凡沒有下車,因爲我發現這些被堵住的車隊裡的車,大多是來自雲南的,且那些下車的乘客們說着我聽不懂的話,他們三個一夥五個一羣,假意打聽路況,借火抽菸,但是一看他們那熟絡的眼神,就知道他們是一路的。
我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前面的路不知道要修到什麼時候。
“唐哥,我們換着睡會兒,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