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他將蕭淺宜送回家中的時候,蕭淺宜整個人就像是把魂都丟掉了一般,整個人的靈魂就像是被掏空了,她的眼神飄忽而空洞,那眼底濃郁的悲傷已經完全掩藏不住,看着都令人心疼。
想必,蕭淺宜此刻心內的痛楚是很難用隻言片語就能形容的。
申以安看着蕭淺宜此刻這樣的狀態,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該離開,還是得留在她身邊陪着她?
申以安站在蕭淺宜的身旁躑躅不已,而蕭淺宜彷彿是猜透了申以安這樣的心思一般,她開口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放心好了,我這條命是南君墨捨命才救回來的,難道我會自自暴自棄嗎?我會好好活着的,你別擔心。”
聽到蕭淺宜這樣說,申以安纔算是放心了一點,他微微點了點頭,可是眼中的擔心卻也是少不得的:“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蕭淺宜沒有說話,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瓷娃娃一樣,一碰即碎。
申以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免不了擔憂,但還是離開了。
第二天的時候,工地失火的消息便傳開了,而警察也開始介入進行檢查,最後從工地的監控錄像來看,是言汐故意縱火而致。
但現在犯罪人言汐已經死了,所以這個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該對這個意外負責的人也已經死了,那麼還能如何呢?
只是這已經施工了這麼久的工地,之前那陣子的努力也算是白費了。
而本次的工程的設計師,也就是蕭淺宜,她現在傷心過度,根本就沒有心思再去考慮工地後續的事情。
現在,她只想要有人來告訴她,昨晚上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聽說了這樣的消息之後,傅婧茴第一時間就來看她了。
蕭淺宜一個人在客廳內呆坐了一個晚上,沒有開燈,這樣她便可以盡情地呆在暗處流淚,沒有看得到她的悲傷。
但是她有什麼可擔心可顧忌的呢?
反正這棟房子,也就她一個人而已啊。
就算是嚎啕大哭,又能如何呢?
但是人的悲傷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其實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就像此刻的她,面無表情,根本就掉不下一滴淚水了。
淚水,彷彿都在昨晚上流乾了。
傅婧茴端了一杯水並且遞到了蕭淺宜的面前:“先喝點水吧,你的嘴脣乾得嚇人。”
蕭淺宜目不轉睛地看着地面:“他死了,婧茴,你聽說了嗎?他……死了。”
傅婧茴都有點不忍心看着蕭淺宜了,她微微別過臉去,將那杯水放到了蕭淺宜的面前:“淺宜,這個時候我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來安慰你了,反正你也知道的,我從來都口拙。但是,有的事情再殘忍,咱們不都得接受嗎?”
其實這樣的悲痛,在幾年前傅婧茴自己也親身經歷過一次。
與她最親近和相依爲命的奶奶去世的時候,她的心情跟現在的蕭淺宜想必是一樣的,所以她特別能夠理解蕭淺宜此刻的心情。
“特別重要的人,離你而去的時候,那顆心很痛很疼。但是卻又疼痛到讓你一滴淚都掉不下來,這大概就是別人所說的大悲無言吧?”傅婧茴也只能這樣說了。
“這麼說,是真的了?我以爲只是我做了一場夢而已。”蕭淺宜勾起脣角,笑得僵硬。
“淺宜……”傅婧茴的眼中滿是心疼。
“你知道嗎?昨晚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言汐原本在牢中,她怎麼會無端跑出來?”蕭淺宜想起昨晚上言汐所說的話便覺得有點諷刺和可笑。
“她……到底怎麼會跑出來的?越獄也不可能啊……”傅婧茴頗爲好奇地問道。
“高箬,你應該還記得這個人吧?”想起曾經的閨蜜,曾經形影不離的朋友,蕭淺宜便覺得自己曾經的信任實在太不值得了。
最讓她覺得可笑的是,她居然還會選擇相信那個女人。
其實比起言汐,高箬纔是最可怕的那個人,心機城府之深,讓人難以揣測。
傅婧茴恍然大悟,但是也覺得有點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是高箬想辦法把言汐從獄中弄出來的?”
“這是言汐親口告訴我的。”想起昨晚上的事情,蕭淺宜仍舊覺得歷歷在目。
那濃濃的火藥味,那漫天的大火,言汐的痛恨眼神,這些,她統統都不會忘記。
她更不會忘記,這一些都是拜誰所賜。
“這高箬!媽的!這不是逼我罵人嗎!”傅婧茴拍桌而起,滿臉的慍怒與不滿。
“你這是要去哪裡?”蕭淺宜看向準備提腳離開的傅婧茴,這樣問道。
“去找那個賤女人算賬啊!居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你!你能忍,我都不能忍!我今天必須得讓她受點苦頭!”傅婧茴義憤填膺地說道。
蕭淺宜則表現得十分淡定:“我早就派人過去看了,她所住的地方,早已經人去樓空。既然她敢做那些事情,那麼想必,早就做好逃離的準備了。”
“而她一定沒有想到……她的報復心,最後卻是害死了……南君墨。”這是事實,但是傅婧茴卻不敢直白地將這一點額事實在蕭淺宜的面前說出。
但其實蕭淺宜要比傅婧茴想象的堅強許多,蕭淺宜牽強一笑:“我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我的心早已經習慣承受這些措手不及了。”
“那你也得吃點東西啊,你看你……很憔悴啊……我看着實在心疼。”傅婧茴的眉頭微微皺起。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自己餓死。高箬只要還在這個世界上一天,我就一定要把她找到,她,欠我一個交代,也欠君墨一個交代。”蕭淺宜的目光如冰。
傅婧茴看着蕭淺宜,沒有再說話。
高箬究竟去了哪裡?是徹底離開?還是短暫性的離開?
半年後。
申氏企業。
申以安看了眼坐在自己旁側的蕭淺宜,然後很快將視線收了回來:“那麼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吧。”
聽到這句話,在座的人便都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而當大家都陸續站起身之後,申以安叫住了蕭淺宜:“蕭總請留下。”
蕭淺宜停止收拾東西的動作,然後重新坐了下來。
等大家陸續離開之後,申以安纔開口說道:“半年過去了,你把自己弄得像是機器人一樣,再這樣下去,你覺得自己還扛得住?”
蕭淺宜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死不了就是。”
“活着,就是你要的狀態?只要活着,你不管自己活得是不是像個人,這樣也可以嗎?如果是這樣的生存狀態,你真的覺得自己像個有血有肉的人嗎?”申以安知道,蕭淺宜這樣拼命工作究竟是爲了什麼。
不過還是因爲半年前的那場大火罷了,因爲忘不掉,因爲想要排解那份悲傷與懊悔,所以她拼命工作,只要讓自己忙起來,似乎可以讓自己不去想那麼多。
但是每每深夜,她還是會一個人跑到億空傳媒的頂樓,她站在高處,俯瞰這座燈火闌珊的城市,每個人的身邊似乎都有人陪着,那麼可以陪伴着她的那個人呢?
億空傳媒現在回到她的手中,但是她並沒有去接手,而是將億空傳媒交到了自己的親哥哥顧習暮的手中,而有了蕭家長子這樣的身份的顧習暮,也頓時擁有了與慕思衍般配的身世背景,所以慕輝宏對顧習暮的偏見和不滿也頓時消散了。
似乎,大家都過得很幸福。
能夠看見身旁的人幸福,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幸福。
但是她就是無法快樂起來。
“爲什麼不像?我想申總實在多慮了。工程那邊的一切事宜都進行得很好,重新施工之後一切順利。申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麼我就先走了。”蕭淺宜馬上拿起桌面上幾份文件,然後便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申以安看着蕭淺宜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他可以等她,等她一個半年,兩個半年,三個半年……不論再幾個半年,他都甘之如飴地等下去。
但是他實在不願看見她繼續以這樣的狀態活下去。
這樣的她,實在令人心疼。
傍晚下班之後,蕭淺宜照例回家,而當她回到家中的時候,傅婧茴卻坐在了客廳之中。
前陣子蕭淺宜給了傅婧茴一把鑰匙,讓她有時間就可以過來幫她打掃一下衛生什麼的,但是現在看來,傅婧茴並不可能幫她打掃衛生啊。
蕭淺宜嫌棄地看了傅婧茴一眼:“你來我家,看來都是沒什麼正經事啊?”
聽到開門的聲音,傅婧茴便頗爲猶豫地看向了蕭淺宜,臉上帶有幾分猶疑之色,欲言又止的模樣馬上就落入蕭淺宜的眼中了。
蕭淺宜斜睨着傅婧茴,微微蹙起眉頭:“怎麼?跟蕭翼呈不順利啊?”
傅婧茴與蕭翼呈現在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因爲發生了蕭淺宜個南君墨那樣的事情,讓傅婧茴頓時醒悟。
不管那個人做了多少令你失望的事情,但是隻要你還愛他,那麼就沒有什麼不可原諒的。
否則,難道要等到了那種生死關頭,再去懊惱曾經的錯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