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權貴紈絝們之間的亂戰,這般簡單就被一句話平息下來。許多不明就裡之人紛紛向身邊人打聽,而知悉內情之人臉上則洋溢着欣喜之色,連連說道:“不意今天這般好運,竟有幸能夠一睹天魔仙姬的風采!”
矛盾的雙方也各自收手,雍王世子指着樸大寶冷哼道:“今日是你運氣好,難得有機會見到幾位仙姬,我便暫且饒過你這狗奴才一次。往後若再敢冒犯我,我定叫你後悔來到大都!”
樸大寶正低頭整理着衣冠,聽到這話後,當下也反脣相譏道:“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話,往後在城中見到你樸大爺,要緊記得多開些!否則,我見你一次,便教訓你一次。旁人怕了你那家世,我卻還未瞧在眼中!”
眼見雙方一言不合,又有要大打出手的跡象,那郎中連忙躬身陪笑道:“幾位公子,仙姬們難得出宮一次,你們之間縱有些誤會,且先忍耐片刻如何?若真鬧起來,唐突了佳人,未免有些不美。”
聽到這話,雙方又互瞪了幾眼,才各自分開。
樸大寶招呼着先前出手相助的幾名朋友走向自己那閣樓,前呼後擁很是威風。
眼見到一場亂仗這般草草收場,趙禹尚有些意猶未盡。而楊逍和韋一笑早已經離開了桌邊,再次一臉恭順模樣侍立在趙禹身後。
人還未上樓,樸大寶歡暢的笑聲已經傳了上來。待走上閣樓後,他頗爲興奮對趙禹招招手道:“王公子講得果然不錯,遇到事情一味忍讓絕不是好的處事手段。只有即刻以決絕手段還擊回去,纔會真正令人暢快起來!”
趙禹起身笑吟吟迎上去,望一眼樸大寶身邊那幾名因廝鬥而衣衫不整的紈絝們,笑道:“樸公子一呼百應,遇到事情即刻便有這麼多朋友站出來相助,這份人脈威望,當真令人佩服。”
樸大寶聽到趙禹的恭維,益發眉開眼笑,便連腫脹不堪的臉頰似乎都不再疼痛難當。他擺擺手笑道:“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這人平日最愛結交朋友,待人也赤誠,自然結識到許多好朋友。如那雍王世子,仗着自家身世不凡,最愛欺凌旁人,這番瞎了狗眼欺負到我頭上,自然不能讓他們如願。”
他身後那幾人聽到這話,自然忙不迭陪着笑臉恭維附和。
頓了一頓,樸大寶才一拍腦門,笑道:“我竟忘了給你們彼此引見一下,當真疏忽了!”
說着,他指着趙禹轉身對身邊那幾人說道:“這一位是我真正的好朋友王尊王公子,你們往後見了他,須得向對我一般尊敬他。王公子新來大都,若有事情需要你們幫手,你們一定要認真幫忙!若事情做得妥當了,我這裡自然記下你們一份情分。”
這些紈絝終日流連青樓楚館,過得昏天暗日,自然無從得知趙禹來到大都後所引起的騷動。不過他們雖瞧着這年輕人有些眼生,但見樸大寶對此人都這般重視,自是不敢怠慢,紛紛上前作揖問候,且自報家門。
趙禹近來對大都方面的情報做了許多準備,聽這些人道出家世,皆是大都中的權貴人家,但卻也不甚緊要,算不得最頂尖那一羣。可見樸不花雖然聲勢不弱,但在大都城中也還未算得一手遮天。
一干人紛紛落座下來,這些新來的人有心想要探一探趙禹的底細,不過皆被別有懷抱的樸大寶岔開了話題,轉而談論起方纔那一場亂戰。
樸大寶不無得意道:“那蠢材還當真以爲我不敢動手,半點防備也無。嘿,旁人怕他老子雍王,老子卻不怕!只可惜沒能順手將他給廢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往後總還能再找到機會,總要將他教訓得往後見了我都要躲着走!”
旁人沒有樸大寶這般強硬的後臺,對雍王世子自是忌諱頗多。可是既然已經將人給得罪了,眼下再後悔也於事無補,索性放開胸懷,順着樸大寶話意去講,將博羅帖木兒與雍王世子奚落得一文不名。
教坊的主管深怕這一羣紈絝還要鬧事,很快就派來一羣歌姬舞姬,不旋踵閣樓裡便響起了舞樂之聲。
樸大寶見趙禹眉目間頗有意興闌珊的模樣,便湊過來說道:“王公子眼界那般高,眼前這些庸脂俗粉自然提不起你的興致。你且多些耐心,咱們今天走了運,可以觀賞到美妙無比的十六天魔舞。我敢保證,哪怕你見識再廣博,以前也絕沒有看過這般美妙誘人的舞蹈!單單觀賞到這一支舞,便足以令你生出不虛此行的感慨!”
趙禹聽到這話,微笑道:“樸公子這般說,倒真令我心生好奇。我這人愛好雖多,卻還從沒有什麼東西足以令我沉湎其中。美妙的舞蹈我也見識過許多,或黃鐘大呂莊嚴,或番邦異域風情,其中不乏妖嬈優美,不過閒暇時聊以打發時間的玩意,也不值得太過重視。”
樸大寶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而後笑道:“先前王公子有句話,現在我倒可以原話奉還。夏蟲不可語冰,沒見識過便絕難相信,這世上當真有一種絕妙舞蹈,可令人心旌搖曳,沉醉無比,以至於不能自已!但凡有幸見識過的人,全都念念不忘,更有甚者甚至相思成疾,茶飯不思,幾乎送掉性命!這十六天魔舞,就有這樣的魔力!”
趙禹聽到這裡,仍然只是搖搖頭笑而不語,表示不信。
“你有所不知,這天魔舞乃是當今皇上親自主持編舞,取材的是佛經裡天魔誘惑佛陀的故事,極盡妖嬈嫵媚。你想一想,便連塵根斷絕、心如枯井的佛陀都禁受不住清規戒律而被誘惑,更何況我們這些凡人!”
樸大寶繼續說道:“且不說那動人舞姿,單單這幾位仙姬,便是世間罕見的絕色。她們到底有多美,我這般空口講王公子或許還想象不到,便與你分享一樁趣聞。”
趙禹聽到這裡,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樸大寶略一沉吟便開口講道:“日前,有一羣江湖門派的人落在了太子手中。這些江湖中人不知王公子是否見識過?他們自恃武勇,桀驁不馴,不服王道管束。太子想要從他們口中問出一些事情,着實費了一番手腳,效果卻還不甚理想。後來,太子派了天魔仙姬中名爲秒樂奴的仙姬前去色誘,才總算有些成效。這當中有一個武當派的弟子甚至被迷惑得神魂顛倒,對他父親都拔刀相向!這是真正確鑿的事情,我沒有一句虛言,憑此王公子應該能夠想象到,這些仙姬美到了何種程度!”
不意在這種情況下聽到一些被關押六派人士的消息,趙禹心下頗覺意外。聽樸大寶指名道姓講起武當派,略一思忖趙禹便猜到,只怕那名被迷惑得神魂顛倒的武當少俠應該是宋青書,除他之外趙禹卻沒聽說武當派還有父子俱被擒獲的人。
天魔姬的美貌動人,趙禹一早便有領教。他早從趙敏那裡得知,五毒教那位傾國傾城的藍教主便是天魔姬中一員,名爲三聖奴。想到昨夜藍教主夜訪臨走時那意亂情迷的旖旎時刻,趙禹心緒禁不住泛起幾絲波動。
他有心順着這個話頭多打探一些六派人士的事情,卻不想樸大寶已經將話頭轉向了旁處,一臉神魂顛倒裝說道:“這些天魔仙姬自然都是傾國傾城,但當中最出色一個還要屬三聖奴。年前奇皇后娘娘壽辰,我們這些同鄉之人進宮去賀壽,我有幸遠遠望過一眼。雖只一個側面,卻比我這麼多年所見的沒人加起來還要令人着迷……人生一世,只有得這樣的美人相伴纔算不枉一生,這大都城中權貴們不知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將三聖奴收爲禁臠,便如那博羅帖木兒更是幾次三番向陛下請求賜婚都不得。呵,他們這些癩蛤蟆也只是想想而已。便連太子以正妃之位許願,三聖奴都不理會,更何況其他人!”
這些事情,趙禹自然無從得知,從樸大寶口中聽聞之後,不無詫異道:“這女子再怎樣出色,難道還能不畏懼權勢?”
樸大寶搖頭道:“天魔仙姬是陛下悉心培養出來,甚得他歡欣。況且,梵僧喇嘛們要做法事,還需要這些天魔仙姬出場獻藝。有陛下和番僧們保護,誰又敢對她們無禮?而這當中,三聖奴更是了不得。”
講到這裡,他臉上顯出神秘之色,湊在趙禹耳邊低聲道:“這話我只跟王公子你講,你可千萬不要透露給旁人知曉。宮中有些傳言,說這三聖奴其實就是皇帝陛下當年封藩廣西時與那裡的苗人女子所生的女兒。不過,陛下從未公開承認過。這些辛秘傳言是否屬實,咱們自然也就無從認證了。”
趙禹聽到這裡,眉梢禁不住跳了跳,卻是真的拿捏不準樸大寶這話的真假。
而樸大寶此時則一臉神往之色說道:“真希望晚上三聖奴能出現,哪怕只是遠遠望上一眼,也足以解我的相思之苦……”
趙禹聽到這話,望着輕輕顫動的尾指,心中登時生出許多別樣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