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除了早上並沒有來用早飯的雲鈺之外,兩人投順從票,一人投贊成票,剩下的一個……雲裳那一票她自己也知道,投不投的沒啥意思。
二夫人滿意的看了大家一圈,點了點頭,吩咐身旁的王媽,“既然大家都沒有別的意見了,咱們就這麼辦,去請京城裡的方家班子來唱。”
雲霓聽了高興的很,拍着雙手說道,“娘真會挑人,方家戲班子是咱們京城裡最好的戲班子了,裡面有個大青衣,人長得也好看的很。”
二夫人寵溺的看了看自己女兒,“就這麼定了,日子就在你兩位哥哥的生辰那天。把你們想要聽得曲牌子都寫下來,給王媽,讓她叮囑戲班按照戲單上戲。”她說完又特意看了看雲裳,“雲裳,你第一次在府裡給你兩個哥哥慶生,想聽什麼,也寫下來,不要拘束。”
雲霓正在興頭上,隨口答了一句,“她在揚州那小地方長大的,能聽過什麼。娘你讓她寫這個,纔是讓她拘束。”
雲崢似乎是要說話,卻被雲良一個眼色給按捺住了,雲裳面上帶着微笑對二夫人說,“三姐說的是,戲單姐姐寫了就好。”
雲霓哼了一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雲崢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二夫人又叮囑他們二人要好好用功讀書,要給雲鈺做一個好榜樣。
兄弟二人回到書房之中,雲崢有些薄怒,“大哥,我總覺得今日之事,有些不妥。”
雲良正在看書,聽兄弟這樣說,就擡了頭,“有何不妥?”
雲崢從桌子這邊繞了過來,因爲心裡氣惱,連腳步都變得快了許多,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大哥雲良跟前說道,“你我慶生,本是喜事,可是這些年來我每一次慶生都會想念母親和遠在他地的妹妹,如今雖然母親亡故,幸得妹妹平安歸來,我心裡喜不自勝,可眼下,妹妹在這府中舉步維艱,你我做兄長的,卻不能爲她做分毫的事情,我這心裡……唉。”
雲良把書放在桌案之上,眼中亦平添了幾分憐惜和無奈,“雲崢你所說的,我又何嘗沒有想過,可是有一點你想過沒有?這些年二夫人在府中已經做大,如果僅僅是憑藉我們幾人之力是萬萬難以推翻她的,到那時,你我一無功名,二無政績,一旦和府中鬧翻,你我,還有妹妹,要如何生存?要如何過活?這些,你可想過沒有?”
一番話,將雲崢說的啞口無言,半晌才嘆了一口氣,重重的將拳頭落在案几之上,“我真想早點出仕爲官,早日脫離此處苦海!”
雲良謹慎的看了看窗外,確定屋外沒有人,這才說,“這種話,以後要小心着說,你我兄弟說說也就算了,傳出去,少不得要費一番口舌計較。”
雲崢縱然心中有萬般無奈,也只得聽從雲良的囑託。
時間一閃即逝,幾日之後便是雲良和雲崢二人的生辰。
這一天,相府裡早早的搭上了戲臺子,結了紅花,掛着綵帶,樓鐸一生耿直,所以這一場生宴並沒有其他的王公人家辦的那麼的轟轟烈烈,不過這相府裡倒也算是熱鬧喜氣。
香香一大早的就把雲裳拉了起來,拿着三把梳子站在她的榻前,“小姐快起來梳頭髮啦,還有衣服,要挑衣裳!”
雲裳懶懶的在牀上翻了個身,嘟嘟囔囔的說道,“換什麼衣服啊,就穿平時的那個就好。”
香香一把跳到她的跟前,“啥?穿平時的?你平時可是穿孝服的啊,這哪能成!”
雲裳被她鬧得在牀上沒法入睡,也只好坐起身來,“那就找一身白色的衣裳,別太鮮豔就行。”
香香趕緊去翻箱倒櫃,雲裳則起身洗漱,不大一會兒,香香舉着一件月白色的長裙跑了進來,雲裳拿在手中看了看,這件衣服大概是母親年輕時候所穿的,樣式也舊了,料子也不光亮了,不過總歸是算自己最體面的一件衣裳了,雲裳穿好之後對着鏡子照了照,香香直砸吧嘴,“嘖嘖,這衣裳這麼陳了,穿在小姐身上還那麼好看,要是小姐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話,肯定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雲裳笑了一下,“巧嘴!現在咱們還不夠惹人注目的嗎?要真像你說的那樣的話,咱們可真是一點消停日子都沒有了。”
香香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回,語重心長的說,“小姐,您可得好好地打起精神來,如果咱們只是一個勁兒的忍着,讓着的話,他們遲早是要騎到咱們頭上的。”
雲裳愣了一下,把手放到香香的額頭上,“你是發燒了還是怎麼的?”
香香嗔笑了道,“小姐淨會拿人家來說笑,我好不容易想到了這些大道理,想着早晨一起來就說給你聽的吶。”
雲裳點了點頭,舒展了下筋骨,“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放心,你小姐我也不是個軟柿子,聽好了,去把我孃的牌位好好擦乾淨,今天是她兩個兒子的生辰。”
香香歡快的答應了一聲,立馬提着裙子就跑了。
雲裳對着鏡子左右看看,確定自己沒有失禮的地方,又拿起一枚白色的絹花戴在頭上,纔出了門。
前廳,戲班子們早早的就到齊了,先是給二夫人和兩位公子道喜,又忙活着搭建戲臺子,只等着晚上樓鐸下朝回家好好熱鬧。
雲裳在人羣中來來回回的走着,肩膀上被人一拍,她沒回頭就笑了,“四哥。”轉過身來,果然是四哥雲鈺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雲鈺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拿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做出一副輕薄浪子的模樣,“這是哪家的小姐好生俊俏,讓小生一望就丟了魂魄了。”他故意學着戲子們慣用的長音,神態也十分滑稽,雲裳忍不住笑了起來,“四哥最沒正經。”
“這可不能怨我,誰叫小妹你今天實在是好看。”他欣賞的目光讓雲裳有點不自在,垂下小刷子似的兩把睫毛,說,“今天全府的人都在忙活,我一個人也沒事兒,就隨便出來轉轉。”
雲鈺收起摺扇,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在府裡轉轉。”
雲裳點了點頭,順從的跟着他走着,“我進來府裡這些天了,還沒在府裡轉悠過呢。”
雲鈺眉頭一皺,有些心裡難受,看了看她。雲裳的個子還不到他的肩膀那麼高,他這個位置看下去正好能看到他的頭髮裡簪着的那朵白色的絹花。雲鈺暗暗想着,這個小女娃在揚州過的什麼日子,她雖然沒有說起過,但是有時候從香香的口中聽到過隻言片語可以聽出,她們過的並不好,的確,一個婦人和老媽子能帶着她過什麼日子?他這麼一想,心裡就很是痛心。
“雲裳你是何時的生辰?”他想到了一個話題,將自己剛剛涌上來的痛心壓了下去。
雲裳被他牽着,在他後面走,一路上看着相府裡栽種的各色花卉和樹木,隨口漫應道,“你問我啊,我是農曆十月初九的生辰。”
雲鈺腳步一滯,回頭問她,“什麼是農曆?”
雲裳噎了一噎,“就是農民插秧耕種要算的日子。”
雲鈺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你怎的不問問我是什麼時候的生辰?”
雲裳這才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問道,“對啊,四哥你是什麼時候的生辰?”
雲鈺笑了起來,健朗的眉峰將他襯托的是那樣的神采飛揚,“我呀,是開春三月十五的生辰。”
雲裳默默記下,兩人在路上走着,不時有下人在他們跟前鞠躬問好,還有的站在遠處好奇的打量雲裳,雲裳也不窘迫,她即便身份再怎樣,也是這相府裡嫡出的小姐,只要不被人看到自己平時的窘樣,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人。
又聽雲鈺說道,“大哥和二哥的生辰,你準備了什麼做賀禮?”
雲裳停下腳步,拿手拍了拍額頭,“糟糕,我忘了!”說完就要往回走,像是要去準備。
雲鈺撇了撇嘴,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幹什麼去?”
“去準備賀禮呀。”這不是明知故問麼,雲裳眨了眨眼,雲鈺嘆了一聲,“我的五小姐,你還有多少私房錢能拿出來做賀禮?拿出來的禮物不好了,少不得要被三姐笑話一頓。”
雲裳停住了腳,爲難的低了下頭,“對哦,我忘了這個。”
雲鈺最見不得她這一幅受了委屈的樣子,“現在時辰還早,一起上街去,還來得及。”
街上,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雲鈺拉着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走着,一邊問她,“你可知道大哥二哥平素喜歡什麼?”
雲裳搖頭。
“那你準備給他們買些什麼?”
雲裳又搖了搖頭。
“啪。”
“哎喲。”
雲裳的腦袋上捱了一下子,捂着腦袋看着雲鈺,“你要是想到了好主意,我就聽你的啦。”
雲鈺抱着扇子看着她,儂麗的眸子裡閃着因爲痠痛而涌動的淚光,只好又給她揉了揉,“行了,到前面的琉璃廠看看,老大喜歡藏書,老二喜歡玉器。你記着點。”
“哦,那四哥你喜歡什麼?”雲裳露出一個小哈巴狗似的笑容,沒辦法,人在矮檐下怎得不低頭,其實這個哥哥對自己還算上是不錯的。
“我?”雲鈺停住腳跟,雲裳一個剎車不及,和她撞了個滿懷,雲鈺一把扶住她,同時扯出一個涎皮的笑,“我嘛,自然是喜歡這香噴噴的美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