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打頭的那位衣着顯貴的二公子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只是目的性很明確的往前走。後面的那兩位一看這架勢,也就跟了上來。
雲裳她們也在往這邊走着,幾個人吃飽了東西,興致自然就好起來了,再看香香更是吃的肚子都撐得溜圓,好像個熟透的大西瓜。幾個人有說有笑,到了大街中央的臺子那一看,果然,還有那麼三三兩兩的人準備躍躍欲試,因爲盤子裡的彩頭越來越厚,周圍圍攏起來的人越來越多,但是想要上前一試身手的卻只有那麼幾個人了。
又一個人咬牙切齒的晃着腦袋從臺子上走下來,還不忘啐了一口,“這東西真他媽太邪門了。”
雅墨一把拉住他,“大哥,這東西這麼不好解啊?”
那個壯年瞧了他一眼,滿眼不屑,“別說你這小身板子了,你看大哥我,這五大三粗的也根本拽不動那環子分毫,當真蹊蹺的很!你要是不信,就自己跳上去試試。”
雅墨悲哀的瞧了一眼同樣身無分文的香香,香香吞了吞口水又看了一眼還是身無分文的雲裳,於是,雲裳在讀懂了這兩個人的眼中含義之後,很誠懇的將殷切的目光落在了腰纏很多文的雲鈺身上。
雲鈺何等聰明用一種看着白癡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這幾個人,華麗麗的掏出來一塊碎銀,往臺子上一拋。
臺上的老闆瞬間有點驚愕,心想這是哪裡來的大主顧,看見雲鈺的打扮之後,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有點爲難的說,“爺,您這銀子太大了,我們小本生意,找不開您那麼多的銅錢。”
雲鈺呵呵笑了下,用扇子指着身旁的三個人說,“沒關係,不用你找零錢,讓他們玩夠了次數就行了。”
香香和雲裳還在愣神兒的時候就看到深知主人脾性的雅墨一馬當先,挽起袖子很客氣的對雲鈺彎了彎腰,“少爺,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雲鈺挑了挑眉,點頭道,“雅墨小哥請。”
雲裳拉了拉香香,兩人退後一步,不是雲裳的膽子小,而是雅墨這小子現在的模樣看上去真的很像是有人殺了他全家,而他正手握一把鋼刀一般的凶神惡煞。
雅墨在衆人的打量之中,毫不猶豫的端起九子連環,那架勢簡直是不拆了它不罷休的感覺。
他運足了力氣往下使勁的拽,臉都憋得通紅,香香咧着嘴“嘖嘖”了兩聲,同時豎起大拇指,“雅墨真是條漢子,瞧瞧,這是玩命了。”
雲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拍了她一把,“別打擾他,讓他再努一把力。”
雲鈺正看着帶勁,忽然雲裳撥了他一把,他沒反應過來,身子往後錯的同時就聽見那邊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同時還伴有被反彈力衝到了雲鈺剛纔站過的地方的雅墨的一聲哀嚎。
如果不是剛纔雲裳手疾眼快的拉過來了雲鈺,估計這個時候雲鈺就已經成了雅墨這小子最好的軟墊子。
雲鈺誠心誠意的給雲裳挑起大拇指,“真是我的好妹妹。”
雲裳學着男人的動作抱了抱拳,“應該的,應該的。”
這邊雅墨已經自己揉着屁股站了起來,一臉愁苦,“這東西還真是難弄,你看它細細的鏈子,其實特別硬,特別結實。”
香香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都看明白了,不用解釋。”
雲鈺瞧了瞧四周已經沒有人再打算上來試試,就對雲裳說,“這回沒人和你搶了,還不去?”
雲裳笑了下,一點都沒有猶豫,“我也是試試運氣,那銀子算我借你的。一會兒拿上錢,請你到鞠雲樓去喝好酒,怎麼樣?”
雲鈺撇了撇嘴,未置可否。
雲裳不再看他,從地上撿起來那跟細細的九子連環鎖,放在手心裡掂了掂重量,感慨古人的智慧真實無窮盡,這麼個細小的東西竟然能做出這樣爲難後世人的物件,只能從心底裡佩服人家的智慧。
鏈子放在手上,左右手各拿着鎖鏈的一端,將兩手交叉,再來回穿梭,將第四節和第五節的環鎖互相纏繞,嘴角噙上一抹莫名的深邃笑意,就看她兩手微微一鬆,那兩個環子就掉了下來,她用手一撈,再繼續按照剛纔的手勢,如此三次下來,九節環鎖就全部套在了她的左手上!
香香幾乎是感覺自己的眼前一花,再看的時候,那環鎖就已經被拆的稀里嘩啦,一個是一個的套在了雲裳的手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雅墨更是張大了嘴巴,那大小能把一隻環子塞進去。
雲裳朝着同樣傻掉了的老闆笑了下,那老闆才注意到這是個絕色的美少年,連什麼驚訝的話都忘了說,只顧着張大嘴巴淌着口水對她發呆。雲裳也不在意,抓了一把銅錢留在他的臺子上,剩下的讓香香用帕子兜起來,拉起同樣有些發傻的雲鈺低聲說道,“還不快走,一會兒這些人怕是要變卦。”
雲鈺回過神來,他們贏了這些人這麼多錢大概是要生變節,立馬將雲裳護在背後拉着她下了臺子,果然,他們在下來之後才走了幾步就聽後面的人裡有人喊了一聲“別讓她把錢拿走!”雲鈺大叫不好,立馬拉起來雲裳狂奔。
香香回頭一看,黑壓壓的都是剛纔往裡面丟了錢的人,都朝着抱着裝錢手帕的她跑了過來。嚇得魂不附體,媽呀了一聲,立馬撒丫子狂跑了起來。雲裳跑的呼哧帶喘,一邊跑一邊說,“香香!把手帕給我!”
香香趕緊將那手帕在手裡團了團凌空拋給了雲裳。
那些人一見那小包袱在空中轉了個圈,掉在了雲裳的方向,又都朝她跑來。
雲裳忙中不亂,騰出一隻手伸進包袱,掏出一把銅錢來,往空中一撒,喊道,“錢還你們,自己來拿!”
說完又是撒了兩把。
香香一邊往她這邊跑,一邊喊,“小姐,你真是太帥了!散財童子啊!”
雅墨接過話來,“是散財童女!”
雲鈺一把拉過來雲裳,四個人在交叉口匯合,回頭一看那些人果然在爭相搶錢,根本顧不上他們幾個人了,雲鈺還是不放心,拽着她往鞠雲樓的方向快步跑了過去。
後面的人羣亂作一團,那幾個人已經逍遙自在的坐在鞠雲樓裡喝酒了。
等坐定之後,這幾個人才哈哈的笑出聲,感概剛纔若不是雲裳腦子靈活,見機行事,只怕這一羣人都要圍攻上來。
雲鈺喘了口氣說道,“都是些窮苦人,那些錢分給他們也沒什麼,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還真拿起來就跑?”
雲裳灌了一壺水才說道,“願賭服輸,不是麼?”說完把銅錢往桌上一放,喊了一聲夥計,夥計立馬屁顛屁顛的跑來,雲裳嘴角含笑,對着雲鈺說,“不義之財如流水,一時不花渾身癢,來吧四哥,今天我請你喝酒。”
雲鈺被她挑眉弄眼的神情逗笑,直接對着聽傻了的夥計說,“就這些錢,撿好的上!陳年的花雕先來一罈子。”
夥計一看是雲鈺又看今天有個闊綽小哥請客,頓時眉開眼笑,“行咧!幾位客官稍等,這就上菜!”
與此同時,鞠雲樓裡又來了一夥人,不多不少的,正是陸謹,黃白橘,還有那位華貴的二公子三人行。
他們三人是尾隨着雲裳她們四個人來的,到了樓上,陸謹本是要過去和他們打招呼,卻被二公子攔住,還吩咐了夥計找一處和他們捱得很近,又有屏風的位子坐下。
他們剛一坐下,就聽見旁邊的桌子上,雲鈺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個九子連環你是怎麼打開的,我都還能沒看清楚。”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其實方法很簡單,只是太多的人想要通過蠻力來將它拆毀,實際上,只需要找到這九個環子之間的環環相接的地方,稍微用力就可以將它們巧妙地解開。”她的聲音有點低,是偏向於柔啞的那種類型,不似一般的女孩子那樣尖銳清脆。又聽她接着說,“這道理很簡單,就好像是世間的萬物看似各不相擾,實際上又環環相扣,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能找到它們之間的聯繫和厲害,無論它們有多堅不可摧,也都會在須臾之間,土崩瓦解。”
她說完,給雲鈺倒了一杯酒,說道,“反正是得謝謝四哥出的本金,不然的話,咱們可是沒機會來大吃一頓咯。”
雲鈺沒有說話而是帶着驚喜的看了看雲裳那張笑靨如花的臉,雲裳被他看得發毛,“怎麼了,四哥,我哪裡說得不對了嗎?”
雲鈺搖了搖頭,“不是說得不對,而是說得太好了!你剛纔說的道理,正是道家相生相剋,以柔克剛的道理,這東西變化無常,看似簡單,實則深奧無比,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將這些書上的虛妄東西化作實際的手段,小妹,四哥可真是有些佩服你了。”
香香立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可不是!我家小姐那是一等一的聰明,在揚州的時候,十里百里的誰家有了問題,都要來請教她呢。”
雲裳拍了她一把,“淨胡說,快吃你的菜去。”
過了一會兒,雲鈺又壓低了聲音說,“雲裳,你有沒有想過要出仕爲官,爲朝廷效力?”
這個問題有點突然,雲裳把一筷子魚放進嘴裡,才擡頭看他,有點納悶,“四哥你怎麼這麼問?”
雲鈺的態度似乎很堅決,放下酒杯來看她,“你只管回答我。”
同樣等待着雲裳的回答的,還有隔壁那桌屏風之後的幾人,特別是陸謹更是幾乎快要豎起耳朵來聽,但是他很快就發現,在座的三人當中,除了自己,還有一個人也在同樣屏住呼吸的等待着她的答話。
而那個人,就是一身華貴服飾的青年,那位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