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之後,雲裳再也坐不住,立馬命旻言備馬套車,自己立即起身奔往太子的東宮。她在路上的時候車馬搖晃之間,她自己就在暗自琢磨,心裡想着要用一個什麼好辦法才能不讓太子發覺自己的真正意圖,還能將他的信息淘到手呢?
只是在她還沒想到什麼好辦法的時候,馬車就不再往前走了,雲裳納悶,打開簾子往外查看,“什麼事?爲什麼停下來?”車老闆是蓮心小築裡自己的車伕,見公主發問,就有點不好意思,“公主,前頭有一輛馬車攔在了咱們前頭,說什麼也過不去了。”
雲裳一陣納悶,從車上向前頭看過去,果然看見一輛四四方方的豪華馬車橫在她的面前,車上畫着五色五爪的蟠龍圖案,雲裳心裡就一動,這條路雖然是通往東宮的路,卻並不是去往東宮的唯一的道路,這條路再往前就是一個岔口,往左拐是東宮,往右手方向走得話,那就是去往銀安殿的道路。
看着前頭的馬車,估計是哪個皇子要去銀安殿的陣仗。
“咱們再路邊等一會兒,等他走了,咱們再過。”雖然雲裳心裡着急,但還是有所顧慮,她不想讓他人知道自己今天去找太子,更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皇子之間有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說不清楚的事兒,尤其是那麼好色成性的那位太子殿下,她更應該遠而避之。
她這麼想着,坐回到馬車裡,雲裳手託着腮,安靜的等待。
她自己以爲沒事兒了,卻沒想到,半晌之後,有朝靴的聲音由遠而近,啪,啪,啪。雲裳在馬車裡就擡起頭來,心裡沒來由的浮現出一個念頭來。
這個穿着朝靴的主兒……別再是來找自己的吧?
她正凝眉思索之間,馬車伕低聲對後頭的車廂說道,“壞了,公主,這位官老爺朝咱們走過來了。您可做好準備。”
啊嘞?還真是朝自己來的?雲裳腦子裡還沒想出個好辦法來,就看到一隻骨節圓潤的手掌伸了進來,啪,撩開了車簾,雲裳呼吸一滯,擡眼看,心裡就一抖。
來人的一雙狹長的鳳目正盯着自己,好像兩把小錐子一樣的要把自己錐個透心涼。大概六十秒之後,雲裳才平定了心神,乾巴巴的開口喚了一聲,“給二殿下請安。”
鳳紫泯面色陰沉難測,撩着車簾沒動,還是那麼看着她。
“殿下……您這是上朝啊?”雲裳在馬車裡頭坐着,只覺得自己的頭皮都發麻,渾身的骨頭節兒都跟着難受的要命,老天爺真能跟自己開玩笑,最不想遇到誰,還就讓她遇到誰。鳳紫泯收起自己銳利的眼光,淡淡開口,“下車。”
雲裳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能按照人家說的去做,這尊大神,她是說什麼也惹不起的。
鳳紫泯見雲裳照做,自己轉身就走了,雲裳巴巴的跟在他屁股後頭,對着身後的車伕比了個手勢,那意思是讓他在這裡等着自己,結果那車伕也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怎麼的,居然一轉馬頭,啪啪的揚着鞭子,把馬車趕走了……
雲裳欲哭無淚的看着自家的馬車一點點走遠,有心要喊住他,又看到鳳紫泯正好回頭,生生把一口血嚥了回去,暗暗在心裡下定主意,回去一定給這個笨蛋車伕扣工資!
“本王新近得了一塊雞血壽山石,不知真僞,聽說你對這個很有研究,特意來請你過府一看。不知你有沒有空閒?”鳳紫泯今天大概也是吃錯了藥出來,居然對着自己說了那麼多的字!
雲裳頓時受寵若驚,猛點頭,“我閒,我特別閒,呵呵,不知道殿下的石頭是從哪裡得來的?”
二殿下鳳紫泯想了下,“一個朋友手中得來。”
聽見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雲裳在心裡直翻白眼,廢話,你一個堂堂的皇子的朋友能是等閒之輩麼?再說了他能送給你的禮物還能是假的啊?送一個假貨給皇子,是不是他自己的腦袋也不想要了?
等到了鳳紫泯的赤霞殿,雲裳才知道天底下果然有這樣不要命的人在,這塊雞血壽山石,果斷是一個造型奇巧的,不折不扣的,假貨!
這塊壽山石,造型別致,血紅的血脈佈滿整座山石之上,品相俱佳。不過,她卻越看越覺得不對,拿着小刀將山石的底部颳了兩下,將剝落的粉末放在手心上細細查看,又喚紅櫨拿來一杯熱水,將粉末放進去,輕輕晃動了幾下之後,果然,水面上漂浮起來一層淡淡的紅霧。
“假的哎。”雲裳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那上面看起來最值錢最討喜的血紅色脈絡一樣的雞血,竟然是被人灌進去了紅色的染料!
鳳紫泯不動聲色的將雞血石拿過來自己看了看,交給紅櫨,“丟了吧。”
雲裳一陣惋惜,鬼使神差般的說道,“雖然是假貨,但是稍作雕飾之後還是能端的上臺面的。”
鳳紫泯一愣之後又是一笑,“好,那就送給你了,雕個東西以後再給我送回來。”
雲裳暗暗懊惱自己嘴快,怎麼就輕而易舉的說出來了呢?這不是給自己找活兒麼?
鳳紫泯命人備茶,在品茶的時候,鳳紫泯忽然說道,“最近陸謹總是去找你?”雲裳發愣的看着他,又是鬼使神差一樣的開了口,“你怎麼知道的啊?”
雲裳說完,直想打自己的嘴巴,這個問題問的真是太糟糕了,首先,皇子之間互相都有眼線星羅棋佈一樣的遍佈在各個公室之間,互通有無,他一個有權有勢有地位的皇子殿下知道點自己的小道消息不也是很正常的嗎?估計連太子身邊的人都有不少是出自他的赤霞殿的,何況她的這個本就人龍混雜的蓮心小築?
她剛纔這麼一問,不就等於把這一層窗戶紙給捅破了麼?
鳳紫泯卻好像並不在意,順手轉了轉自己手中的茶盞,清淡高雅的蘭花杯盞在他的手上轉了個方向,對着她。
“陸謹識人一向不錯,人品也端良,至於他和你……”他的話說到一半,卻沒了下文兒,雲裳擰着眉頭等着,卻也覺得鳳紫泯這個開頭說的極其不怎麼樣,好像自己和陸謹死定了終身,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一般。
鳳紫泯看了看她飄忽的神色,心裡一動,反問道,“你覺得陸謹怎麼樣?”
這都是哪兒挨着哪兒啊?雲裳翻了翻白眼兒,斷然的說道,“陸謹大哥是個好男人,誰嫁了他,誰有福氣,我等着喝他的喜酒。”一句話,說的簡潔明瞭,鳳紫泯先是一愣,而後好像是聽見了什麼好消息一樣的居然向上勾了勾脣角,露出一絲兒的笑容來,“甚好。”
哪兒好了。雲裳百思不得其解了半天,對這個話題並不怎麼感冒,幸好鳳紫泯他話鋒一轉,轉到了關於當時朝政的問題上。雲裳仔細聽着,隱約覺得他這話裡有話,竟然是在詢問她關於太子一黨和曹汝言最近的動向問題。雲裳倒是對這他們最近不怎麼安分的事實有幾分耳聞,卻也不好人家一問,自己就大大方方的表白觀點,亮明立場,誰知道這些個皇子貴族們的腦子裡都在想着什麼,萬一自己說差了哪句話,人家一道旨意下來,自己的腦袋估計就得搬家。
說來說去,雲裳被問的急眼了,只好冒出來一句,“我就覺得吧,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就算是遇到了重重險阻和障礙,也抵不過一句,狹路相逢勇者勝!”雲裳自己說完都覺得解氣,咕嚕嚕喝了一口茶水下去,沒注意到鳳紫泯的臉上閃過的一絲豁然開朗的神色。
雲裳正在想着怎麼脫身,就看到紅櫨站在廊柱下,探頭探腦的張望着,這可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雲裳立馬招手,“紅櫨,你幹什麼呢?”
紅櫨也是如獲大赦一般跑了過來,“殿下,公主,陸少將軍在殿外等候多時了。”
哎呀哎呀,陸慎,你可真是天降的及時雨啊,雲裳搶先一步開口,“他來了一定是有緊急要事,殿下,快請陸二公子進來吧。”
鳳紫泯眉頭一皺,“去請進來。”陸慎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沒有其他的事情,定然不會跑到赤霞殿來的。
陸慎跟在紅櫨的身後,一起走了進來,兩道劍眉微微上挑着,雲裳看着他,忽然覺得他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似的,臉色也特別不好,雲裳一看就知道這個二少爺今天心情極其不怎麼樣,估計一會兒搞不好還要和鳳紫泯發生點什麼衝突也說不定,本來這個二少爺和二皇子就不怎麼對盤,雖然他大哥陸謹是個忠實的二皇子黨。
陸慎看見她在,頓時鬆了一口氣,對着二皇子也沒施禮,直接就問道,“你在這裡正好,快把我大哥交出來。”
雲裳一聽頓時氣從膽邊生,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誰藏着你大哥了?”
“你這個女人水性楊花,好不檢點!誰曉得你對我的大哥動了什麼歪腦筋?”
雲裳根本不服氣,跟着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伸手一指他,“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水性楊花你哪隻眼睛看見的?再說了,你大哥喜好上我那裡去下棋論茶,有本事你把他捆起來,天天呆在身邊啊!難怪你長這麼大都沒媳婦,你那一顆心都裝着你大哥!真變態!”雲裳一口氣說完,甚是解氣,鳳紫泯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潑婦一面的雲裳姑娘。
雲裳自己說完,忽然閉了口,眼前一亮,一拍腦門,“天,今天他是不是應該去蓮心小築裡頭找我的?”
陸慎強壓怒火,手賺成一個拳頭,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纔想起來!我大哥一個時辰前去找你,至今未歸,而他的人,也不在你的蓮心小築裡!樓雲裳,你無論如何,今天也得給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