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的心中忽地有一種蒼涼的感覺,哪怕譚嘯風說得極爲平淡,就像去跟朋友吃頓飯一樣簡單,可是這非常有可能就是最後的訣別了。
“譚嘯風,”方雲暉張嘴說話了,“假如你感覺自己骨頭上的壓力忽然增大到自己無法承受的話,我猜測,放鬆你的肌肉應該可以減緩,而不要用力強行對抗。因爲,這種壓力是源自於你自己的體重,如果你收縮肌肉來用力的話,可能反倒可能使受到的壓力也相應地加大。記住放鬆,使你的全身鬆弛下來,否則的話,你的骨頭完全有可能更快地折斷。”
譚嘯風非常相信地點了點頭,心中很是奇怪地對面前這個只有十五歲的公子哥生出了一種非常堅定的信任,就好像他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不容懷疑一樣:“我記住了。謝謝你,小方雲暉,我想我們一定能夠一起活着走出沼澤從裡!”
方雲暉目送着着神武者憑藉着強大實力,硬生生地把那柄斷劍****堅硬無比的山崖上,一路快速地朝山頂爬了上去。即便他重傷的身體尚未完全復原,可上升的敏捷絲毫不減,一下一下地、一手一叫地向上攀援,身手之矯健居然彷彿終生都長在山崖上的猴子一般。
慢慢地,譚嘯風的身影在方雲暉的視野裡面成爲一顆小小的黑點,最終消失不見了。從那上面躺着的白骨估計下來,只有使身體盡最大可能地升高,纔可以最大限度地躲避法力水水氣造成的傷害。
快兩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太陽好像已經要消失在天邊了,非常狹窄的谷底裡面原本就沒多少光線照射,到了此時,就更顯得格外地陰暗。山谷兩邊嶙峋的怪石,在黑暗裡面好像變身成了一隻只張牙舞爪的嗜血怪物,朝方雲暉齜牙咧嘴地威嚇着。還有地上一堆堆白森森的屍骨,更顯得讓人驚悚萬分。再過一陣,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方雲暉淡淡地坐在一塊底下平滑如鏡的石頭上,有些心神不寧地等着譚嘯風的平安歸來,自神武者自信的目光裡面,方雲暉甚至有這樣一種真切的感覺:這個短短几年裡面晉級爲九級的神武者,這個爲了追求自己心中理想和人身自由而情願送掉自己性命的神武者,他斷然不可能就這樣無聲無息死在死神之谷裡!
突然,方雲暉遠遠地看到了什麼東西,就在那石樑的高處空中,有一道非常耀眼的金色光芒閃爍了一下。即便是一下子就消失了,可是那金色的光芒流光溢彩,彷彿像一道閃電劃破夜幕蒼穹一樣地璀璨。方雲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看那位置正是在石樑的上面!的確,約莫的位置正是在石樑上方山崖上幾十丈的高度。
是譚嘯風嗎?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真要估算的話,幾十丈高的石樑上面也有被水法力造成斷骨而死的屍體躺在那裡,譚嘯風想越過石樑並且竭盡所能地減小法術水對自己的傷害,那麼他就少說要爬上近百丈左右的高度,而這個高度正是剛纔閃光!到底他在那裡遇到了什麼情況?
譚嘯風在山崖上一路向上爬着的時候,每一個動作都仰仗着自身無可比擬的力量,他把斷劍強行****堅硬的岩石幾寸深,借這種力量來維持自己的身體上升。即便九級以上的實力已經極度強悍,可他被聖殿神法術和武鬥氣造成的哪幾個重傷口開始隱隱地發作了出來,這極大地干擾了他的體能。在爬到三四十丈左右的高度之時,譚嘯風看了看遠在百丈以外的瀑布,這時候他身處的高度快要與石樑持平了。按照自己的最初設想,自己要攀援到少說高出石樑高出二十丈的高度以後,再平行向石樑的位置行動越過它。可是自己好像忽略了自己的傷勢,現在從傷痛的發作來看,要按最初設定的路線行進,好像根本不可能做到。
神武者迅速地進行了簡單的盤算以後,馬上做出了決斷:斜着朝前上方的方向攀爬,如此一來,在到達石樑上方山崖地方的時候,剛剛好能高出石樑二十丈上下。這樣的路線,即便被法力水薰到的可能性明顯地增加,可是卻能至少減少了超過四分之一的長度了。
按照這個新定路線的不斷繼續攀援,譚嘯風漸漸地感覺到自己旁邊的空氣中水汽越來愈重。手摸在岩石上面之時,已經不完全是堅硬幹燥的山石了,手上隱隱地搞到了一種溼滑的感覺,那一定是水汽蒸發上來所形成的!
譚嘯風這麼考慮的同時,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快了起來,口鼻裡的呼吸也逐漸覺得緊蹙。全身的皮膚上不由自主地寒冷到想打哆嗦,好像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快速地擴張開來,全身的精力正在從這些異常的毛孔中以不正常的速度在流逝着!
這種感覺逐漸開始明顯,譚嘯風的皮膚上感覺到了一種拉扯般的疼痛,好像有人在肆無忌憚地用力,抓着自己的皮膚拼命撕扯着,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是這種疼痛感。還有!這並非外力的撕扯,卻是自己體內發出的疼痛!譚嘯風覺得己全身的骨節都在噼裡啪啦地響了起來,全身上下的每個細枝末節的地方,全部都在快速地脹大着!
馬上就要到了!譚嘯風心裡快速地計算着路程和速度。此時瀑布裡的法力水綠水四濺,哪怕還隔着將幾十丈那麼遠,嘩啦嘩啦的水流聲譚嘯風還是聽得格外清晰。現在自己身處在整個行進路線中距離瀑布最近的地方,這裡因爲水花飛濺得很高,水汽的升騰也是最爲厲害的地方。還只有十來丈遠近的距離了,只要咬牙挺過這斷不遠的距離,自己就可以到達到瀑布的反面,那裡正面的大水蒸發造成的水汽就會大爲降低。
譚嘯風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身體每個部分的膨脹,全身的肌肉在飛速地生長,這些肌肉漲破了身上的僅存的殘破鎧甲,腰間的束甲絛帶剛纔就被漲斷了。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攀援在岩石上的手,已經膨脹了三四倍的大小。剛開始的時候,自己一隻手還能夠牢固地抓住斷劍的劍柄,可是到了現在,劍柄的長度不過也就是兩根手指的那麼丁點大了!雖然與此同時力量也在加強,可是體重、五臟六腑和來自血液中的強大沖擊力,增長得更快,速度明顯已經超過了因肌肉生長從而生出的力量。譚嘯風整個人都吊在用插在石中的斷劍爲依靠的岩石上,每向右上方挪動一寸距離,都要付出比剛纔多出超過十到二十倍的卓絕努力。
快啊!要盡努力再快一些!譚嘯風心中只剩下了這一個想法。自己應經高於九級的武者,肌肉的力量和骨骼的韌性都比一般人強過了無數倍。可是縱使如此,譚嘯風也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咔擦!”聽起來好像是非常微小地一聲清脆,譚嘯風手裡抓着劍柄正在奮勇朝上的左臂上就這麼響了一下,隨後上臂之中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是自己的左上臂已經開始斷裂了!譚嘯風非常清楚地覺察到了那根非常強韌的骨骼順理成章地,又好像是出其不意的斷裂。
胳膊上傳來的痛楚讓譚嘯風的左手再也把不牢斷劍的劍柄了,原本他用兩根手指握劍在山崖上掛住渾身上下的體重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超難動作。譚嘯風稍微一陣慌亂,馬上鬆開了左手兩根手指,試圖用右手去撐住劍柄,並且右腳在凸出的一塊巨大石頭上奮力一踩,試圖以這兩個動作產生的反作用力來延緩整個身體的墜下。
又是接連的骨骼斷裂聲音,用力的右手和右腳上骨頭又是相繼折斷,神武者的目光裡面,那柄插在堅硬山岩之上的斷劍已經小得跟一支普通筷子差不多大小,自己身體已經覺察不出到底膨脹了多少倍。他試圖挽救身體落下的兩個動作,使得右邊半個身子的骨頭都發出了鑽心一般的劇痛!
就在骨頭斷裂的痛楚清晰感覺到的那一刻,譚嘯風腦海中疾風驟雨地想起了剛纔分別時候方雲暉對自己的忠告:“你要放鬆!放鬆可以挽救你!而收縮肌肉來增強力量就只能讓你骨頭斷裂的速度變得更快!”譚嘯風飛快地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石樑的位置,終於鬆開了掛住劍柄的手指,奮力地朝着着前方做了個跳的動作,全身好像一顆墮下的隕石一樣,飛快地朝着石樑朝天的一面落了下去。
把全身都放鬆開來!這麼一跳的距離,應該可以摔到石樑的反面去吧。而這瀑布的背面有什麼——也許等待着自己的是更多的法力水,那也沒有任何辦法了。譚嘯風在山崖上掉落之前最後一個念頭這麼想。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譚嘯風再度睜開了雙目,自己臉朝天地躺着,映入眼簾的是星斗滿天。天已經全黑!譚嘯風嘗試着挪動一下身體,曾經自己最賴以驕傲的胳膊和腿,裡面的骨頭好像都已經全部折斷。譚嘯風動了動脖子瞧了一下週身的情形,從身上還殘存的衣袍與自己的合身程度看來,情況還不算太壞,好像身體已經完全復原到正常狀態的大小了。
神武者嘗試着用體內的能力略微地使斷骨癒合,情形還不錯,這些骨頭在幾近武道者的恢復力作用下,慢慢地、慢慢地開始自動癒合了。譚嘯風安靜地躺在石樑上面,脖子朝兩邊歪了歪,查探了一下自己身邊的情形。真是運氣,自己恰好面朝天地摔在石樑的正中間,這道石樑約莫有兩丈來寬吧,石面上還算得上是平整。轟隆隆的瀑布的水流聲傳到耳朵裡,石樑的前後兩邊都是瀑布?非常大而且溼潤的水汽,竟然偶爾還有細微的水花濺到自己的臉上手上來,這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