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枯黃的落葉裡,阮暮天一身是血地躺着,由於胸口再中一掌而噴出一口鮮血,他身下的落葉都變得黏稠了。
“你們……”他狠狠擦去嘴角的鮮血,目光憤慨,“你們是夜萬穆的人!”
“錯了,我們是成貴妃的人。”領頭的黑衣人陰惻惻一笑,緩緩舉起刀來:“不過可惜,你已經沒機會報仇了。”
阮暮天被那刀光刺得微微一眯眼,心中無盡懊悔。
夜重天還在大牢之內,京城的人和他聯絡,他爲了救夜重天費盡心思。之前那封信,就是夜重天的親筆書函,說已經連夜逃出京城。
他知道京城肯定會派追兵,所以才帶高手來接應夜重天,沒想到夜萬穆是故意放夜重天離開的,不但設下了毒箭陣,還有大量江湖高手埋伏。
“不許傷他!”刀離阮暮天胸口還差一寸的時候,雪漫剛好和夜陵找到阮暮天遇伏的地點,見到這一幕頓時厲喝出聲!
不過,遲了一點。
‘噗呲’!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響起。
阮暮天悶哼一聲,轉頭看向了雪漫,星眸綻放出一點光彩。
臨死之前能看見她,也算是老天待他不薄了吧?想到這裡,阮暮天嘴角逸出一抹帶血的笑容。
夜陵早已揮掌而出,但由於阮暮天身邊黑衣人太多,只震飛了外圍幾人,阮暮天終究沒逃過一刀入胸的命運。
“你們都得死!”雪漫眼睛攸地被染紅了,她‘噌’的一聲拔出小巧鋒利的匕首,隱去身形後如幽靈般出現在每一個人身後。
手起刀落,轉眼間數名黑衣人就被她割斷脖子而死。
夜陵見狀也沒閒着,墨色身影在黑衣人中游走,林間不時見到黑衣人屍首如破布娃娃般到處飛出。
沒一會兒,伏擊阮暮天的黑衣人就剩下幾名了,並且轉身就逃。
“想逃?”夜陵冷笑一聲,急掠上前一掌一個,結束了最後幾人的性命。
雪漫這時候已經奔到阮暮天身邊,扶起了阮暮天,眼中清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焦急。
“你怎麼樣?”雪漫看着阮暮天胸口那斷裂的半截刀刃,眼神微微一變,這刀淬有劇毒!
一咬牙,她握住刀鋒,用力地拔出!
“快封住他穴道,不能讓他大出血。”雪漫對夜陵叫了一聲,夜陵立刻閃身上前,伸手封住了阮暮天周身大穴。
雪漫快速扣住阮暮天的脈象,巫力一探,神色便凝重起來。
好在是他們趕得及時,夜陵那一掌雖然沒震飛出手的黑衣人,卻讓那黑衣人下刀時偏了一點,不然阮暮天就會被插中心臟而當場斃命了!
“雪……”阮暮天從半昏迷狀態清醒過來,看見雪漫凝重中帶着擔憂的神色,開口想喚她,但鮮血卻從他嘴裡漫了出來。
“別說話了,撐住,我們會救你的。”雪漫眼神堅定地看着阮暮天,寬他的心。
阮暮天想說他肯定沒救了,但見到雪漫這樣子,他只是點了點頭。
“我帶兩個人不方便,這樣吧,我先和暮天回去,你用輕功回玉城,沒問題吧?”雪漫心下顧慮的是她不能亂浪費精神力了,因爲阮暮天的傷很重,恐怕要她以治癒術才能保住性命。
夜陵當然知道她顧慮的是什麼,點了點頭:“你先帶他回玉城。”
“你要當心,他們可能還有埋伏。”雪漫不無憂心,但眼下阮暮天再拖下去就是個死字,她也不能不和夜陵分開。
“本王會小心。”夜陵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臉頰。
雪漫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小心翼翼扶起阮暮天,很快消失在夜陵面前。
雪漫走後,夜陵眸子就冷沉了下來,看了一圈黑衣人的屍首,足尖一點便消失在林子之中了。
不過,夜陵走的卻是和雪漫相反的方向。
幾個時辰之後,夜陵潛入了京城,如入無人之境般闖入了皇宮。
“大膽,什麼……”
‘砰砰砰砰’幾聲,上前阻攔的大內侍衛慘死在夜陵手上。
殿門在掌風的力道下‘砰’的關緊,夜陵一步步走向那神情駭然的龍袍男人。
“夜,夜王,你……你想幹什麼?”夜萬穆緊張地後退,一直退到了他那把寶刀下面,也沒想過把寶刀抽出來防身。
區區一把刀,能防得了武功蓋世的夜陵嗎?夜萬穆沒那麼傻。
“本王那封信,你是沒放在心上吧?”夜陵單手掐住了夜萬穆的脖子,眼神陰戾。
夜萬穆臉色一下子白了:“朕,朕已經下了命令,不,不再和玉城大動干戈,你……你這是做什麼?”
夜陵給他的那封信,握有先帝遺詔的那封信,讓他明白夜陵想廢他其實隨時都可以,只是夜陵以前不想要而已。
所以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想過和夜陵兵戎相見了,既然夜陵無意他的江山,也退回了玉城,他也清理了朝中夜王府的勢力,那他還瞎忙活什麼呢?
“不大動干戈,所以對暮天下手,是麼?”夜陵眉頭微微一蹙,看出來夜萬穆似乎並不知道他所爲何來。
“阮暮天?”夜萬穆果然一頭霧水,“朕怎麼會對阮暮天下手?阮老將軍還在朝呢!朕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
夜陵盯了夜萬穆半晌,這才放開了夜萬穆。
轉過身,他背對着夜萬穆,沉聲問道:“夜重天現在何處?”
“朕已經把他放了,成貴妃說他到底是攝政王,一直關着不好,所以朕三日前就將他赦免了,應該在他自個兒府裡。”夜萬穆還真怕夜陵殺了他,而他知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夜陵。
此時此刻,夜萬穆才驚覺自己有多糊塗,以夜陵的武功,要殺他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麼?唉,真是悔不當初,他應該把這個皇弟留下來給他鞍前馬後的。
但現在……他知道說什麼都遲了。
成貴妃?夜陵眼中厲芒一閃,原來如此!
“夜重天逃亡未成功,接應夜重天的阮暮天也被成貴妃派去的殺手圍攻,危在旦夕。成貴妃家族恐怕是想篡位,你想保住你的江山,只怕要廢了成貴妃才行了。”夜陵瞥了夜萬穆一眼,冷笑一聲,攸地掠身離開了大殿。
什麼?夜萬穆再次驚駭,瞪圓了一雙渾濁老眼。
半晌,夜萬穆癱坐在了寶座之上,難道成貴妃勸他放了夜重天,就是爲了對付阮暮天?
天……阮暮天危在旦夕!
如果阮暮天死了,那目前統領三軍的阮老將軍……夜萬穆打了個激靈,立刻邁步出了大殿,緊急召內閣大臣到御書房議事了。
成貴妃爲夜萬穆生了個皇子,地位愈發鞏固,皇后之位本來是指日可待了,但她覺得她已經不屑做一個皇后了。
像陳惜月那樣的皇后,有什麼好做的?皇帝說廢也就廢了,宮裡最大的除了皇帝之外,便是太后了。
所以,成貴妃有了新的目標,她要做太后,真正掌管六宮,包括皇帝也要聽她的!
而要廢太子,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事情,她這個未來太后手中得有權勢才行。所以,她從現在開始便要拉攏朝臣,利用孃家勢力一步步將夜闌國的半壁江山掌握在手。
如此一來,待她皇兒十歲之時,她便能令夜萬穆廢太子,改立她的皇兒爲太子。
十歲已能登基,她便要夜萬穆退位,她這個太后便能宮內宮外一把抓,而夜萬穆若不肯,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四皇子今年四歲了吧?”一道低沉的聲音破空而來。
成貴妃下意識地扭頭答道:“是……”
接着,她驚駭失聲叫道:“夜陵?怎麼會是你?”
成貴妃霍地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如天神下凡的俊美男人,他不是應該在玉城嗎?他怎麼會出現在京城,還出現在後宮之中?
等到成貴妃往他手中一看,臉上血色更是全失:“你還本宮皇兒!你不要傷害他!”
原來,夜陵手中倒提着一個小孩,小孩四歲左右,此刻正昏迷着。
成貴妃只敢尖叫,卻不敢上前,她當然清楚夜陵的身手,她上前不但救不了她的皇兒,還會母子同時喪命!
“本王只是來跟你說一聲,四皇子,本王帶回玉城了。”夜陵淡淡地瞥了成貴妃毫無血色的臉龐一眼,涼薄地說道,“至於四皇子什麼時候回京,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不能!你不能這麼做!”成貴妃瞬間飆淚,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苦苦哀求:“夜王,本宮求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傷害本宮的皇兒,求求你了,夜王……”
“本王並沒有說要傷害他,不過本王以爲,四皇子跟着你這樣的母親,學不了什麼好,所以本王才決定將他帶回玉城。”夜陵淡淡一勾脣,“另外,本王很樂於看見你和皇兄鬥個你死我活,什麼時候本王滿意了,本王自然會讓四皇子回京。”
“不,你不能……夜王!”成貴妃淒厲大叫,然而夜陵已經提着昏迷的四皇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陵,你好狠……成貴妃激動地昏厥過去之前,最後一個意識便是如此。
誰更狠?若非她先對夜陵的人出手,夜陵又豈會尋她的軟肋動手?
因果循環,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