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城內的流言向來是散播地極快的,這之中既有封修的流傳,又有顏蕎的刻意,是以“在幼帝庇佑之下的封家得罪了攝政王卻被幼帝包庇,因此導致了攝政王和幼帝不和”這樣一則消息在城中不脛而走,短時間內竟是成了口耳相傳又不敢被大聲喧譁的,是事實的可能性最高的小道消息。
並且沒有之一。
而這樣稍微打聽打聽就能知道的消息,自然是流傳到了慶城的耳中,只是這流傳的太廣,反而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幼帝與攝政王是相互依存相互利用的關係,失了彼此很有可能會在朝堂之上的博弈中落敗,而他們的權力縱橫交錯,假如有了間隙,也該好好捂着,不被人發現,省得被太師鑽了空子,又爲什麼會這樣大張旗鼓地昭告天下呢?
但再仔細想想,他也就明白了。
這是一個警告和誘餌。
想必這兩人的確是起了點衝突,但還不到不和的程度,頂多是心上有點不舒服,但兩人都是握慣了權利的,自然是清楚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不該做什麼,所以也不會做讓雙方都虧損的事情,而他的目的大抵也被人看穿了,對方做出這樣的姿態來,算是請君入甕的順水推舟。
但是他們就這麼確定自己會成功麼?
慶城輕笑一聲,顯得滿不在意。
他只在傳聞中聽過顏蕎的名字。
那些人都說顏蕎處事狠辣無情,在政事上的靈敏度很高,某些容夜無法處理的事情上,往往她接手以後都能圓滿解決。
他估摸着這大概是真的,但大抵也有誇張的痕跡。
而且攝政王府有定期的招工和佈施,確保一些貧困的百姓能自食其力又不會被餓死,是以她在民間的風評一直不錯。
人人都說她是天生的君主,引人景仰和愛戴。
但慶城的關注點卻是她的年紀。
她只有十四歲,是個情竇初開的時候。
在短暫的相處中,他就發現了她似乎很喜歡相貌英俊的男子,她會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他們便利,但卻從來都保持距離,不給人幻想的資格和餘地。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突破口。
慶城是個很曉得利用自身優勢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慶燎得到燕雪之的支持的時候,還能這麼淡定的離開慶國,事實上,他賭的就是慶燎會耐不住性子,對慶帝出手。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麼他留下的大半暗衛,還有他的軍師管霖可就派上了大用場了。
沒了慶燎,其餘的皇子根本不堪一擊。
想到這兒他的內心就有些舒暢,他一向自詡聰明,頗有些不服他人給少女的名聲,而現在事情都按照他的想法在進行,想必很快他就可以回國了——而他接下來的目標,是獲得攝政王顏蕎的傾心。
當然,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獲得對方的身體也不是不可以。
管霖說過,女人總是會對他們的第一個男人記憶深刻並且忍不住心生好感,雖然這樣的方式有些不道德,但是爲了他最終的目標,他不在意這一點小小的犧牲——大不了等他榮登帝位,他就給顏蕎一個貴妃的位子——歸根到底,他還是把顏蕎當做了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即使她多智近乎妖,可在他心裡,一個孩子的喜愛,根本是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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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輕視往往會栽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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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城最近的邀請實在是有些頻繁了。
太師依然處於觀望的態度,並沒有貿貿然的對他們出手,畢竟之前用決裂爲藉口坑算他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害的他已經被這個狼來了的故事弄的愈發謹慎。
但慶城不一樣。他不是太師,他沒有和顏蕎正面交手過,也不瞭解顏蕎的真實性情。他所有的知道,建立在紙面的資料之上。而唯一一次的正面交鋒,也只有那一局棋還有那封證據。
鋒芒畢露,聰慧過人,這就是顏蕎給他的印象。
說句心裡話,這在他心裡可不是什麼好形象。
慶城雖然是太子,但先後早逝,他自幼被賢貴妃撫養長大,賢貴妃以“賢”爲號,自然生的是一副溫婉動人不爭不搶的模樣,而慶燎的母親純貴妃卻是天生媚骨,勾的帝皇一個月裡總有不少日子是枕在純明軒(純貴妃居所)的。
純貴妃是個聰明人,她很少提什麼要求,就算被問了,也只說一些無關緊要的需求,多是熨帖的情,趣,是以皇帝一直很寵她。而純貴妃所出的慶燎也是乖巧的不行,直到慶帝病倒,他才逐漸展露出了他的獠牙。
其實在慶城心中,他一直是責怪皇帝和純貴妃的。
雖然明白後宮爭寵無可厚非,並且純貴妃心還算善,並沒有對她的母親出手,可若不是純貴妃太過得寵,他的母親和他的養母也不會鬱郁終老——他知道自己是遷怒,但是厭惡是沒來由的。
就比如,他討厭的長相中,如顏蕎這樣明豔動人的,形如純貴妃的姿容,是他心中的厭惡之最。
然而他是個極能忍讓的人,否則便不會在皇位的爭奪中,明明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受了慶燎的襲擊,損失不小,還能面帶微笑和對方拉家常,獲得慶帝的同情。
但厭惡歸厭惡,顏蕎的性情倒是直爽,卻是他喜歡的類型,而且爲了顏蕎所代表的東西,他的邀請也算是心甘情願。
但顏蕎不情願。
說句實話,她是不太想和對方虛與委蛇的。
但是太師這回玩的太大,假如那人真的不爲慶國着想,把那片的地圖給了慶城,以後的邊境之戰,假如慶國來犯,估計如入無人之境,容國的危險,不言而喻。
所以她得拖延時間,直到容夜解決了邊境的問題。
比如說,皇室子弟的緊急回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