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靖城最華貴的,除了皇宮外,無疑是顏蕎的攝政王王府。
這華貴指的並不是裝點地有多少金碧輝煌,而是她的懂得享受。
在清理那個被她帶回來的孩子的等待過程中,顏蕎就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首位上,神色慵懶,不大的廳室裡點着昂貴的龍涎香,身下是柔軟的雪貂皮毯,手中握着的杯子裡搖晃着血紅的液體,卻是這幾年興起的酒——離人醉。
她沒有喝,只是一個人坐着,直到下人稟報那孩子已洗乾淨了,才輕聲道,“帶他進來。”
古語有云,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此話不假,清洗乾淨後,走過來的,變成了一個幼嫩可愛的小男孩,他的眼中盛滿稚嫩和天真,還有着在陌生地方的不解和恐懼。
顏蕎今年不過十四,可站在這孩子的身邊,卻顯得他只有八,九歲的樣子。
“先吃點東西吧。”她嘆了口氣,喊了下人過來佈菜,便端坐在一旁不發一語。
男孩顯然是餓極了,狼吞虎嚥地,甚至連形象都完全顧不上,餓極了似得伸手去抓,而顏蕎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還順手幫着他加了些菜,“慢着點吃,沒人和你搶吶,小葉謙。”
“啪嗒”一聲,是葉謙手上的雞腿落了地。
他眼中盛滿了不解與複雜,還有恐懼,少女摸了摸他的頭,寬慰他道,“吃去吧,我對於上交葉家餘黨這件事沒有半點興趣。”
一年前的刺殺案件,最後查出是葉家指使,葉家滿門抄斬,她保下了一人,容夜保下了一人,小公子卻不知所蹤,想來應該是被有所準備的葉家家主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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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送走了,又爲何會流落到那種地方?
按下心裡的疑惑,顏蕎心知此刻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她溫柔地,一下一下地撫摸着他的頭髮,“葉家滿堂忠義,清清白白,我相信你們,可是小葉謙,你今年也十三了,我想你該比我更明白,身爲攝政王,我不可能做的事。”
葉謙的身子驀地一怔,雖然不過十三,但隱姓埋名在外流浪,早已練就了看人下菜的本事,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毫無惡意,是以當初的夜闌才能那麼輕鬆地帶走他。
他想知道她的用意。
“我要推翻太師,葉大人的案子,就是個導,火,索。”她漫不經心地梳理着他的頭髮,“一年前,世人都知道,葉大人可是太師親自審理的啊。”
然後她朝他伸出手,“小葉子,有沒有興趣,親自動手?”
他想拒絕她的。
可她一定調查過他了,知道他過的是什麼生活,知道他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她明明白白地將利益點了出來,條件太誘人,他有些不敢拒絕,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可我什麼都不會。”他笑起來,像是拒絕。
“你才十三歲,”她點了點他的額頭,“半年,我給你半年的時間,而現在,我想,幼帝會需要你這樣的陪讀。”
一句話,決定了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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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葉謙沒想到的是,再見,便是半年後。
半年之後,朝堂之上,亂世之——
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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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爲攝政王,顏蕎很忙,每天除了安頓她府內的兵馬,還得急匆匆地趕往皇宮,開始每日必行的功課。
她每天不僅要批閱大量的奏摺,還得手把手教會容夜如何成爲一個帝王。
年僅十二歲的容夜已經初步有了帝王的氣勢,可還不夠,非常不夠,太師一日不倒臺,容夜一日不能獨立,她一日都不得安心。
“姐姐。”
是容夜。
沒有外人的時候,他都會這麼叫她。
顏蕎放下手裡的奏摺,回頭看他。
容夜穿着明黃色的袍子,上面繡着條張牙舞爪的龍,纏在衣裳上,顯得凶氣十足。
他皺着眉看她,“都不休息麼?”
“不,還有許多奏摺。”少女搖頭。
眼前的少年還年輕的不可思議,那矮矮小小的身板,皺成一團的小臉蛋差點激發了顏蕎的怪阿姨之魂,這一切無一例外地在說明,對方不過是個孩子。
但讓顏蕎下定決心教導的,卻是對方的眼神,那樣的乾淨純粹,以及,執着。
當然,容夜在政治上也有着讓人難以想象的天賦,這也是顏蕎肯教的的原因之一。
“過來。”她喚他。
容夜聽話地爬上案板,然後就往後一躺,睡在了奏摺中,慢條斯理地問,“攝政王叫朕何事?”
只有談到正事,他們纔會這樣講話。
“慶國派了公主過來,說是和親。”顏蕎嚴肅臉。
“咳咳……”容夜慶幸自己沒有在喝水,不然一定會被嗆死。
“我才十二!”他更嚴肅地申明。
“你想多了。”她點點他的額頭,“暗衛說,那位已經在路上的慶羽公主,“一見鍾情”的是容承。”
不過我想,她絕不會求嫁給葉承。
這句話,她埋在了心裡。
容承。
二皇子容承。
齊王容承。
“看來二皇兄還沒有放棄搶奪孤的位置啊。”容夜坐起來,接過少女遞給他的奏摺,細細看起來。
“這不同樣是一個機會麼?”顏蕎揉了揉容夜的頭髮,在對方一臉“我不是小孩了”的表情下失笑出聲。“太師本以爲我不過是個孩子,這攝政王的位置會變成掛名,卻沒有想到,我會變成朝堂之上的第三股勢力。”
“心理落差太大,他心急了吶。”顏蕎笑地越發開心,“不枉我等了他整整一年。”
“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吧。”容夜潑涼水,“太師在朝中根基頗深,不是一時半會動的了的。”
“這只是個開始。”她站起來,攝政王不可穿明黃色,她便穿了尊貴無比的紫色,14歲的少女已經頗有風姿,那一身紫衣更顯飄逸。
“你說我該怎麼做好呢?阿容?”她笑眯眯地問他。
容夜瞬間拉下臉,“別叫朕阿容。”
別以爲他不知道她養了一隻叫阿容的狗。
“那叫你什麼,小夜夜?夜夜?阿夜?不好啦,怎麼怎麼都像是在叫小爺爺,爺爺,阿爺什麼的,我不能讓你佔我便宜。”她揉揉他的頭髮,笑地牙不見眼。
“所以,除了我,我也不會讓任何人佔你便宜。”
那個問題,容夜沒有回答,但答案,卻已經彼此心知肚明。
和親?
呵呵。
慶國強盛,在容夜與她統治的年間更是在不斷髮展,如今竟然來和親?
顏蕎絕不相信,那慶羽公主爲的,只是一個容承。
就算是……
有誰規定,和親的不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