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元九登高

第二天早上,張長富找了順風車載唐凡丁回去,唐凡丁跟司機叔叔一路閒聊,讓他深深地記住了自己。到家後,唐凡丁做了分工:幺爸做了200個20公分高、8-10公分粗的斑竹筒;媽媽和幺媽用剪刀剪下20多公分長的中空麥稈;在大家用砂紙打磨竹筒的時候,讓幺爸再用竹子在竹節一端做個5公分的小勺,再做個10公分左右的把,用火烤彎曲固定,成品近乎調羹。一家人忙得熱火朝天,連手恢復健康的小堂弟也在幫忙。成功一批開水滾煮5分鐘,撈出晾乾裝入乾淨的塑料布。一起忙到第二天初八上午10點左右才完成。

和幺爸兩家7口人坐上點點的牛車,來到叉馬路等順風車,真是“無巧不成書”,剛好遇見前天的貨車叔叔。大家把4筐葛粉和乾淨竹筒搬上了車斗,唐凡丁和幺媽唐凡天擠進了駕駛室,媽媽、姐姐和幺爸坐在了車斗裡。

跟唐隆回家的點點好憋悶:說下次帶我進城,這是下次好吧,不要臉,臭不要臉!

下午兩點,唐凡丁一行來到了縣城61隊,拿出五袋葛粉感謝司機,並交待了吃法和禁忌;把東西寄存在魏保孃家,幾人來到了鳳凰山腳下,沿着柏油路向上攀登,“菜花黃了蜜蜂忙、農舍次第泉水響”。來到半山公路邊的一處農家,跟主人交涉一番,還是這個時代的人淳樸,用5塊錢借用了他家的爐子,任意使用水、大鍋、桌子、板凳。

下山,唐凡丁去五金店買了一把鋁壺,去副食店買了幾斤白糖和一斤鹽,又去61隊伙食團買了十五斤焦炭,跟保保借了一些白手套和口罩等勞保用品。

初九早晨六點,啓明星高懸,在61車隊招待所休息一夜的幾人,吃了伙食團的包子饅頭,揹着所有器具來到了頭一天說好的人家。生火、燒水、擺桌椅,等待“元九登高”的市民。

通川縣城有“元九登高”的習俗:一是爲元九出生的玉帝慶生,祈求風調雨順;二是紀念貶謫到通州(今通川)的人民好公僕、排行老九的、據說元九日北還的、與白居易並稱“元白”的唐朝大詩人元稹;三是郊遊團聚,期盼“初九翠屏復鳳凰,扶老攜幼齊登高。身體強健疾病少,家庭事業步步高”;四是春節好吃的吃多了,登山可消食解膩。

公路上的遊人漸漸多了起來,許多人臉上有了汗珠,戴着口罩的唐凡丁熱情地招呼着:“熱乎乎的白糖水,補充水分還不貴。加點食鹽防抽筋,五分一筒很實惠。”有個老奶奶忘記帶行軍壺了,爲自己和老伴買了兩杯白糖水,指着葛根水和果凍一樣衝好的葛根粉問道:“這是什麼?”

“婆婆,這是葛粉,生津止渴,對糖尿病和預防癌症有一定的作用,你嚐嚐好吃不?”

“淡pia pia的,好像沒有什麼怪味。”

“婆婆不放糖是淡的,你加點白糖試試嘛?”

“是好吃多了,多少錢一杯?”

“婆婆這個葛根水在這裡喝是1角,帶走是兩角;那個葛根凍是4角,帶走是5角;這個竹筒帶回家洗乾淨可以當筆筒;不想要的話,下山時你還給我,我也可以退給你一角錢。”

老奶奶又買了兩筒葛根水帶走,唐凡丁還送了兩根麥稈當吸管使用。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流走,唐凡丁他們的生意也一點點好起來,但葛粉乾粉的銷量不好。想了半天,他終於想到一個順口溜來:

走過路過不錯過,

葛粉生津能止渴。

預防疾病還醒酒,

親人吃了笑呵呵。

十元三袋不算貴,

不買(也)難去新加坡。

早點出手送親人,

全家吃了歡樂多。

或許是順口溜好記、朗朗上口,或許是爲葛粉的功效吸引,葛粉熱銷了。

忙裡偷閒的唐凡丁打量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大人說說笑笑、小孩打打鬧鬧,春節的喜慶洋溢他們的笑臉上,俗話說:幸福的家庭只有一種,而不幸的家庭卻有千萬種,自己的家庭還遠離幸福,只能算暫時安定。姐姐也不時對人羣投以羨慕的目光,期盼一家人也可以和和美美的。

日頭漸高,白糖水漸漸熱銷起來,連帶着其他飲品也好賣多了。伶牙俐齒的幺媽接着唐凡丁吆喝、姐姐慢慢也突破了心理障礙試着吆喝。幺爸還是一如繼往地埋頭苦幹,不斷從房東家拎出開水和煮過的竹筒。

中午,唐華去61隊食堂買了一些麪食,幾人就着葛粉水填飽了肚子。日頭偏西,下山的人們更多了,唐凡丁更賣力地推銷起來,葛乾粉開始變得火熱起來。突然一個女子驚喜的聲音喊了起來:“這不是柏嫂子嗎?”

唐媽媽擡頭一看,一個瘦瘦小小的30旬女子抱着一個3歲左右、嘴脣有殘疾的小孩,旁邊站着一個矮胖的同齡男子,也不由歡喜地說:“這不是汪三妹子嗎,你們也來爬山了?”

“是啊,我們上山的時候,咋個沒有看到你?”

“我可能去提水去了,這個不是小謝嗎。你家的娃兒,長得莽得很。”川省爲了小孩健康成長,對小孩的誇讚會說反話。

“嫂嫂好,我是小謝。娃兒嘴上帶了殘疾,去年做了手術的,小的時候吃奶都很困難。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們。”

唐凡丁認出這是插隊在八大隊1隊的知青汪姑姑,當年年齡小、個子小,受到了爸媽的極大照顧;她的對象謝叔叔來看望她時,也常常受到王仁安的盤問與刁難。她們回鄉後直到93年左右兩家人才聯繫上,沒想到今天的重逢提前了近10年。

唐凡丁和姐姐、唐華都去打了招呼,幺媽與他倆都不認識。謝叔叔沒想到當年抱過的細娃兒長大了,也敢到城裡賣葛根了。唐凡丁繼續忙碌着,讓媽媽陪着汪三姑他們說話,唐凡天則和那個老庚玩。

沒過多久,唐凡丁也遇見熟人了,童鋒一家也從鳳凰山上下來了。“曉鋒,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我正想哪天去找你玩。你們想吃什麼,自己拿。”

“啊,唐凡丁!我們上山走的是另一條臺階路,太累人了,就從這邊公路下。你哪天來的,這個是啥子?”

唐凡丁又是一番介紹。童鋒用竹勺子吃着果凍狀的葛粉,對這個老庚有點崇拜。童部長也對這個自力更生的小孩刮目相看,臨行給了唐凡丁一張大團結做壓歲錢,唐凡丁則贈送給他十袋葛粉。

下午4點左右,唐凡丁一看葛粉所剩不多,大家齊齊動手收拾回家。給房東5塊,因爲又借用了她家的廚房燒水。唐華一家不顧一直等候的謝叔叔汪姑姑的挽留,犟着坐順風車回家。唐凡丁跟幹保保一家告別,並贈送了10袋葛粉,然後隨謝叔叔來到他的工作單位:通川土產公司。

一夜溫馨團聚,唐凡丁也知道了土產公司的經營範圍,自己也多了一份潛在的致富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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