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一大早,唐凡丁和點點從碑高出發送煤去了,10點他們就隨着一些趕集的人回到了碑高集市上。這次,從牛車上下來好多趕集人,其中有一對夫妻帶着一雙十分養眼的兒女,真是基因好,帥哥靚女生的孩子果然好看。唐凡丁其實早就認出是初中同學彭小荷一家,不出意外明年九月大家會成爲同班同學。彭小荷烏黑的頭髮說明營養不錯、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長長的睫毛忽扇着、俏麗的鵝蛋臉粉嘟嘟的、白色的確良繡花上衣、紫花百褶裙,總之是一個小美女。照常收了他們一家6毛錢,如果不收肯定讓人覺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唐凡丁送走一路與他攀談的鄉親們,他仍舊被熙熙攘攘的趕集人感動着:二三十年後過年纔有如此熱鬧的景象,平素的趕集猶如今日的冷場,人多就是祖國昌盛的希望。
點點脖子下的銅鈴就是汽車的喇叭,遇上一些不讓的人,點點會大聲提醒。漸漸地,點點學壞了,居然不振動銅鈴,走到趕集人的身後突然大聲嘶叫,把他們嚇得夠嗆。唐凡丁趕緊制止它的惡作劇:“點點不要,萬一把人家真嚇病,只有把你賣了去賠錢。”
身爲碑高名人的唐凡丁不斷與人羣打着招呼,笑臉僵硬了、處於變聲期的聲音更難聽了。碑高的集市就在馬路兩側,每逢趕集日交通十分擁堵。擠出集市,唐凡丁的牛車上坐滿了小孩,身後跟着無數的大人,大家都想去見識“稻田養魚”。
不知何時,虎婆跟上來了,對唐凡丁說着羨慕的話,唐凡丁則對他說:“虎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如果我有和睦的父母和四個姐姐寵着,我纔不‘打牛胯胯’,肯定琴棋書畫樣樣學着。你不要把學習當作累贅,每天合理分配時間,上課好好聽講,下課痛快玩耍,提高學習效率,花時間學風琴、練書畫。”
“你不上學,我一點兒都不好耍。”
“學習本來就是一個苦差事,古代有‘頭懸梁錐刺股’,要不要虎媽來頓‘竹筍炒肉’激勵你一下。”
“你敢跟我媽說,我就不跟你耍了。”言下之意是割袍斷義。
“誰稀罕跟你耍,難道你不知道朋友和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嗎?”
“唐凡丁,你就是一個‘蒲志高’。”
“虎婆,其實我不是唐凡丁,我是個傻子,呵呵,裝傻的‘華子良’!”華子良、蒲志高分別是小說《紅巖》裡的正反兩個角色。
半個小時後,一大羣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唐凡丁養魚的稻田。實踐出真知,當看見稻田中縱橫交錯的深溝和其中無數的游魚時,衆人都讚歎不已。唐凡丁給大家來了個現場教學,解答了無數的疑問。衆人有了切身的體會和現場學習,對稻田養魚興趣大增。
人羣漸漸散去,只留下唐凡丁一黨發小。看見他們手中的撮箕,唐凡丁知道這羣小饞貓想吃魚了,用兩隻撮箕堵住兩頭慢慢向中間合圍,撈到不少魚,留幾條十多公分的稍大魚,其他放回了魚溝裡。唐凡丁告誡他們現在別撈,等稻穀收了,魚更大再請大家來捉魚玩。
唐媽媽基本上每天割牛草、豬草時,都會來看看魚,把蠶沙(桑蠶的便便)、掛掉的桑蠶、蚯蚓、蠅蛆等等投放入田。
唐凡丁讓張剛兒抱着撮箕和其中的魚,其他小朋友每人扛着一捆甜高粱回家,當他們知道這是快成熟的甜高粱時,那幽怨的眼神讓唐凡丁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了。
讓發小把甜高粱放在農閒的地壩裡曝曬着,唐凡丁找出一些從舊書報裡淘來的小人書讓他們看着,自己和姐姐則開始收拾起魚來。隨着家裡經濟條件的改善,唐凡梅也長得好看起來,但比起虎婆的四個如花似玉的姐姐,她只能算地裡的野紫薇花。開腸剖肚、留下魚膘、把內臟丟進給豬煮食的罐子裡,唐凡丁拿出白酒、姜和鹽把魚醃了一下。熬着豇豆稀飯(一大羣半大小子,乾飯太耗米,唐凡丁你太扣了!!!——筆者都忍不住發聲了),唐凡丁去兩裡外的二姑家要了一些薄荷回來,隨便割了些幺媽的韭菜。
唐凡丁把菜籽油燒到7、8成熱,把一條條魚放進去煎至金黃,放了點桔子皮加水煮着,接着讓唐凡飛去屋後幺媽家的菜地裡找了好幾個紅紅的西紅柿,洗淨備用。隨後,唐凡丁把煮好的豇豆稀飯用水冰着,拍了本地黃瓜用油辣子拌了,切了酸黃瓜、酸豇豆,炒了空心菜,再把西紅柿和少量白糖放入魚湯煮了幾分鐘,起鍋時放了薄荷,等唐姐姐把特意爲她準備的臘肉炒了,準備開飯。
唐凡丁先給唐媽媽盛了一條魚,她轉手給了唐姐姐;又給小堂弟唐凡天盛了一碗魚湯。一句“動手”,讓小夥子們開啓了搶食模式,唐凡丁和幾個大人則慢悠悠、笑眯眯地喝着稀飯、吃着菜。一兩碗稀飯和一兩碗魚湯讓幾個小夥子肚子溜圓,唐凡丁知道這是虛假的飽腹,跑幾趟、尿幾泡,他們又餓了。沒想到虎婆反應過來:“相婆兒,你太扣門了,稀飯配魚湯,只有你想得出來!不過味道很好,就是量少了些。”
“現在知道‘僧多粥少’了吧,剛纔哪個叫你假斯文,都沒有搶過唐凡飛。”
“不,我是真斯文,他們一個二個像幾百年沒吃過一樣。”
“虎婆,你以前真的吃過了?你自己搶得慢,怪別個;反正‘大哥莫說二哥,麻子一樣多’。”
“虎婆,我們家米少,你下次來吃飯,記着帶米來,十斤不嫌少,百斤不嫌多,我保證魚湯配乾飯,哈哈哈。”
“大家看,相婆兒說實話了,果然是個守財奴葛朗臺。”沒想到虎婆家的課外書還真多,連《歐也妮•葛朗臺》也有。
打打鬧鬧一會兒後,一羣人分工合作把甜高粱鍘成細段,繼續晾曬。唐凡丁鳥槍換炮拿了香皂和換洗衣物和大家向碑高河走去。
不久幾個光屁股的小猴子大鬧碑高河。
有詞爲證:
如夢令•小河野泳
曾記少年無憂,與友偷閒野遊。
興盡覓地榴,碧水藍天空手。
好羞,好羞,赤身幾隻小猴。
看着遊着古怪泳姿的唐凡丁來回不知疲倦地游泳,大家快速洗淨去找地石榴了。地石榴藥名爲地果、地瓜,爲桑科地石榴屬植物,根有藥用價值,果可食。等唐凡丁遊夠了,大家垂頭喪氣地回來了,不到季節地果兒顆粒無收。
回到家中,姐姐上學去了。唐凡丁和唐媽媽搬出碩大的黃桶(這主要是過年殺豬燙除豬毛用的),掃淨灰塵,鋪上幹秸稈,然後把切碎的甜高粱段平鋪其上,撒上少許尿素和做醪糟的酒麴,踩實;再鋪、再撒、再踩。最後用塑料布密封起來。
做完這一切,唐凡丁和點點又去碗廠溝煤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