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楊小娥連忙攔住,“說好了賣出去了錢就是你的。”
年輕老闆說:“小妹子,別推辭,我昨天就沒想着真能賣出去,就想着白掙擺貨的錢,這你拿着,五十八呢,我不能要。”
“做生意就得講究誠信,咋能收回呢。”楊小娥說着,從兜裡拿出字據來,當着年輕人的面撕掉。
這乾脆利落的舉動,使得年輕人對楊小娥不由得產生了好感。
“好,那這錢我就收着了。”年輕老闆將錢往兜裡裝,然後伸出手,自我介紹,“呵呵,剛纔都忘了介紹了,我叫洪衛兵。”
楊小娥伸手與他相握,笑着道:“你好,我叫楊小娥。”
洪衛兵也跟魏大勇互相介紹並握手,這時候服務員將碗和筷子拿過來,他笑着道:“你們這頓可真夠豐盛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開吃了。”
“吃吃吃,別客氣。”魏大勇說着,夾了菜往楊小娥碗裡放,催促道:“嫂子,你也多吃,瞧你瘦的,快皮包骨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哦。”楊小娥笑笑,擡碗接過來然後擱在桌子上,女人家胃沒男人那般大,吃了半碗米飯加菜,剛纔又喝了一碗雞蛋湯,這會她是飽了的。
“楊老闆,你那毛衣現在多少貨?我全要了。”洪衛兵一面嚼着菜,一面對楊小娥道。
楊小娥面色平靜地說:“只有你賣出去的那四件。”
“啥?就四件?”洪衛兵驚訝,停下吃菜的動作,看着楊小娥過了會兒才說:“那毛衣好賣着呢,你咋不多弄幾件啊?”
楊小娥說:“你確定要的話,我回去就趕工了做。”
“要要要,你做多少我都要,我可以先付訂金。”洪衛兵將碗筷擱在桌子,從兜裡掏出一個荷包,打開後楊小娥見裡面包裹着蠻滿一沓錢。
洪衛兵將錢全數遞給她,“這可是我昨晚跟幾個哥們兒借的,一共五百塊。”
楊小娥楞了下,“你這是要大量批發賣?”
“那可不,我不賣其他的,就賣這毛衣,你有多少我拿多少。”洪衛兵道。
楊小娥當即笑起來,把錢接走,輕點之後裝入口袋,對他道:“洪老闆,這個錢我拿着,但不能多給你做,因爲現在已進入臘月,最多兩個月天就暖和了,到時降價八塊,恐怕都沒人買呢。”
洪衛兵聞言眉頭皺起,摸了摸腦袋,“對哦,我咋個沒想到這個。”
洪衛兵心裡對楊小娥越發好感了,當即豪爽地笑起來,“那你以後出啥子款式,我都買!”
“可以,我先寫個收據給你。”楊小娥跟服務員要了本子和筆,寫了收據後給洪衛兵看,兩人在字據上各自簽字,同一份文字擬兩份,一人裝着一張。
三人吃了飯後道別,洪衛兵對楊小娥是交口稱讚。
楊小娥上了車之後,內心激動不已,如果說前面的幾次掙錢靠的是運氣,那麼這次,她拿的每一筆批發單是憑藉自己的能力。
這讓楊小娥頗有些成就感,同時對自個更有信心了。
楊小娥平復一下情緒之後,將定金收好,讓魏大勇開去之前拿貨的毛線鋪子,拿了一百塊的毛線貨,回到車裡就開始規劃這幾天的生產量度,累了再眯着眼睛休息。
楊家,楊樹根這次是病倒了,確切地說是被二孫女給氣着了。
他暗怪自個當初就不應該把二孫女抵押張家,不然現在老楊家都是萬元戶了,周桂花也不會嫌棄自個窮,沒錢,跟李大嘴在一塊。
都怨自個。
他也怨二孫女白眼狼,就算嫁了,可她身體裡流着是老楊家的血呀,咋個掙了錢不給孃家人分呢,太不是個東西了。
楊樹根心裡有氣,往牀上躺着一天一夜沒吃飯,後來真是病着了,渾身虛弱無力,叫大孫女去張家把二孫女喊回來親眼看看。
可誰想,張家告知二孫女出遠門了,沒個四五天的不回村。
雖說最後張振國來看了眼,給了一百塊錢做醫藥費,可買了兩隻母雞,三十幾個雞蛋,割三斤肉,稱兩斤紅糖給周桂花屋裡送去,後來又買了幾塊錢的藥,這錢就剩下四五十了,哪裡夠買轉頭啊石灰的,房子還是蓋不起來嘛。
昨兒他出門時,見着周桂花跟着李大嘴上村頭小樹林了,一猜就曉得幹啥子事,把楊樹根氣得喲,一回家矇頭大睡。
新房子沒得,錢沒得,再這麼下去,周桂花鐵定被李大嘴拐走。
楊樹根氣啊,可腦子混沌,一時半會想不出個好法子來。
爺成天躺牀上,這兩天連着下雨,土地溼潤,水分充沛,是種過年蔬菜的好氣候,楊小梅吃過上午飯,自個揹着娃娃,扛着鋤頭便下地了。
沒辦法,楊家雖然現在能吃上大米粥,可蔬菜還是緊張,種了能節省買菜的開銷。
楊小梅走到李家門外時,李美翠正好開門推着單車出來。
這單車是李美翠跟自個爹磨了大半天才磨到的,理由是自個現在現場上班,每天來回拿貨,沒車子不方便。
李參軍和王秀花一開始不同意的,畢竟,一輛永久牌單車一百五十塊還多一點,兩口子一個月工資總計就五十多元,要買單車得三個月的工資。
可最終還是磨不過閨女的性子,再加上李大嘴擱邊上一個勁的支持,李參軍兩口子只能勒緊褲帶,東拼西湊買了一輛。
此時李美翠推着車子出來,擡眼就見着楊小梅揹着娃娃,扛着個鋤頭,身上穿着舊棉襖,皮膚灰暗,在對比自個身上穿着新款毛衣,黑色褲子,臉上手上都摸着雪花膏,香噴噴的,李美翠骨子裡的驕傲自然就來了。
“嗯哼!”李美翠重重地咳了聲,挺着胸,推着車,走路時腳擡得很高,神氣十足。
這個年代,單車絕對是財富的象徵,肯定是二妹爲了送貨方便,出錢給李美翠買的。
楊小梅想到這,心裡就不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