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的猜想沒錯,天梯上確實被施了障眼法,會讓人爬着爬着有一種一直在原地打轉的錯覺,很多人都栽在了這個局裡,在快要到達終點時放棄,實屬可惜。他們上來之後,就陸陸續續地看到其他的試煉者也爬了上來,一個個都累成了狗,趴在地上直喘氣。
一炷香時間到了之後,第一場試煉結束。王揚他們休息了一段時間,吃了雲天門弟子發放的食物和水,不久之後就被這些弟子帶着進了旁邊一座散發着瑩瑩白光的傳送陣裡,張九延因爲王揚救過他,自然而然地就跟他們待在了一塊。幾個小傢伙只覺眼前一花,瞬息之間眼前的景象就爲之一變,從山門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樹林,看周遭的情形,王揚推測這應該還在清丘山上。
“好神奇!”聽到身邊的二牛不住地喃喃讚歎着,王揚心裡道,以後還有更神奇的事情發生呢,他仗着多看了幾本,算是比身邊的人多見了點世面,心裡微微有些優越感。和二牛有同樣反映的孩子不在少數,就連旁邊的反派,第一次經歷這樣的神通,一張淡漠的小`臉上也微微露出驚訝之色。
帶他們來到這裡的弟子告訴他們,這就是入門試煉的第二個場所,試煉很簡單,只要他們能夠在林子裡待到明天早上,就算試煉通過,如果途中想要放棄,可以進到他們剛纔離開的傳送陣裡,傳送陣會將他們送回山門前。第二場試煉測得是他們的膽量。
王揚不知道這林子裡有什麼名堂,不過如果只是單純地在裡面過一夜,也許對別的孩子來說是件難事,但是對他們三個已經習慣了在荒郊野外過夜的人來說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了。四個人先找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互相自我介紹了一番,王鐵柱、李二牛與傅青書、張九延這四個名字擺在一塊,雅俗高下立判。
當張九延聽到反派報出自己的名字時,微微楞了一下,大概也察覺到了傅青書這個名字明顯偏男性化,眼中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王揚搖搖頭,倒也不先出聲來澄清反派的性別,畢竟反派還挺忌諱聽到別人說他像女孩的。
彼此相熟了,話也就多了起來,當張九延聽了他們三人結伴而行的經歷,眼裡不禁露出驚訝之色,照他的生活閱歷,是很難想象得到三個半大的孩子是如何`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千里迢迢地一路趕來的。
他又驚又嘆道:“你們三個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是呀,”王揚趁機說道,“我們三個可是好兄弟,好哥們。”
二牛也趁機說道:“我們三個人的交情可好了。”
“兄弟……哥們……”張九延像之前聽到反派的名字那樣,再度狐疑起來,遲疑地重複着王揚的話。
王揚清楚他心裡的疑惑,但明知故問道:“對呀,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沒有……”他像是被王揚戳中了心事,趕忙搖頭否定,眼中卻忍不住地浮出尷尬的神色來。
沉默片刻,直到心頭的尷尬勁兒散去,他纔再度擡起頭來,看到對面其樂融融的三人,不知觸動了他哪根心絃,只聽他忽然輕聲說道:“有朋友真好……”
二牛嘴快,聽到他的嘀咕,不由奇怪道:“你難道沒有朋友嗎?”心裡面卻在想,一個人又怎麼會沒有朋友呢?
王揚之前見過他爹陪着他報名的架勢,知道他肯定是大富大貴出生,也許有錢有勢到沒朋友,也是有可能的。張九延聽了二牛的疑問,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將他的出生吐露出來。
正如王揚所猜測的那樣,他家還真是個聲勢顯赫的家族,他爹是鎮北侯,他是嫡長子,身份尊貴,如果不是被送來修仙,日後肯定會繼承他爹的爵位,原來張九延在世俗中還是個世子呢。
“柿子?爲什麼侯爺的兒子要叫柿子啊?”二牛搔搔頭髮突然出聲,只見他頓了頓又道,“柿子不是拿來吃的嗎?”
王揚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二牛真是個吃貨,光知道吃,才能夠把世子聯想成柿子。張九延也笑了起來,他倒不介意,只是對二牛解釋了一番,聽到二牛恍然大悟,十分地不好意思。
話說張九延還真是遇對了人,反派心高氣傲,即使對方地位再高,他也不會去巴結;王揚是個現代人,沒那麼多尊卑等級觀念,不會把對方當特殊人物看待;二牛心思單純,只覺得張九延怪可憐的,倒也沒有生出抱大`腿的意思。
之後的氣氛依舊融洽,然而這三人反應平平倒讓張九延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參加試煉的孩子們都三三兩兩地扎堆成羣,散落在林子各處,嘰嘰喳喳地交談着,既是消磨時光也是驅除因爲天黑而生出的膽怯之心。二牛的肚子最先咕咕地叫了起來,王揚便拿出預先準備好的乾糧和水來,分給在場的三人。
當張九延看到王揚手中乾巴巴的饅頭時,雖然心裡嫌棄,但是他的包袱丟了,如果不吃東西,只能夠餓着肚子捱到明天早上,終究還是抵不過肚餓,接過了幹饅頭,沒滋沒味地嚼起來。
夜深了,夜色凝結成了化不開的濃墨,天空中掛着一輪暗淡的彎月,唯一還算明亮的光線來源於林子外空地上的那個傳送陣,散發出的瑩瑩白光,就像黑夜中的一盞指路燈。王揚四人圍坐在一起,慢慢地睏意襲上心頭,忍不住打起瞌睡來。就在這時,突然間,在幽暗的山林深處響起一聲悠長而毛`骨`悚`然的狼嗥。
驀然響起的狼嗥宛如在人羣當中投入了一顆炸`彈,頓時就把這羣昏昏欲睡的孩子炸得驚叫起來,以爲狼來了,很多人被嚇得在林子裡亂躥。王揚四人也被嚇了一跳,趕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望望四周,但是除了林子裡那些亂跑的人影,什麼也沒看到。
靜等了一段時間,再也沒有聽到狼叫聲,弄得王揚都以爲之前的狼嗥是他們的錯覺,危險似乎解除了,林子裡再度安靜了下來,然而很多人都被這可怕的叫聲弄得心神不寧,再也不敢睡了。
王揚覺得口渴,但是葫蘆裡的水全都喝完了,不遠處便能聽到潺`潺流水的聲音,可以確定那兒有條溪流,他磨蹭了會兒,雖然怕有危險,但還是打算去溪邊灌點水回來。王揚剛站起來,卻被反派叫住了,只聽他低聲道:“我跟你一起去。”
王揚以爲反派跟他一樣口渴要去喝水,兩人一腳深一腳淺摸黑來到了林子外頭,沒想到反派只是去解手而已,雖然不明白對方幹嘛不就近解決,但是想一想也就不奇怪了,有些人就有在人多的地方尿不出來的毛病。
王揚囑咐反派小心點,自己則拿着葫蘆跑到溪邊灌水,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反派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叫,他剛一擡頭就看見前面的樹叢中透出幾點綠油油的亮光,既像夏天墳地裡的鬼火又像是螢火蟲的光芒。
王揚立刻抖了三抖,這要是前兩樣東西就好了,但是明顯不是,因爲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野獸的低吼聲,一種低沉危險的吼叫,宛如覓食的飢餓猛獸。
“快跑!”
就在王揚拽着反派拔腿就跑的時候,只聽嘩啦啦數聲響,就有幾隻渾身烏黑的東西嗖地一下從藏身的草叢當中躥了出來,速度之快猶如離弦之箭,直朝兩人撲去。王揚當機立斷,一咬牙就拽着反派撲通一聲跳進了溪水裡,隨即沉了下去。
黑沉沉的溪水讓王揚有一種深不見底的錯覺,不知怎麼地,當初瀕死的恐懼感突然襲上他的心頭,他整個人忽地抽`搐了幾下,一連串氣泡便從嘴裡冒了出來,隨即就往水底滑落下去。反派急忙伸手抓`住他,見他嘴裡不住地冒着氣泡,稍一猶豫,便將他拉攏到身邊,雙`脣貼到了王揚的嘴上,一面給他渡氣一面抱着他浮上水面。
王揚也不知道自己在水裡怎麼了,像是兩眼一抹黑就突然失去了知覺,直到嘩啦一下子浮出`水面,他才清醒了過來,意識到正和反派嘴對嘴貼着,趕緊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心裡別提有多尷尬了。
真是邪了門了,難不成他因爲曾經淹死過一次就心理有了陰影,得了恐水症,以後都不能下水了?
反派心裡也納悶,王揚不是說過他會游泳的嘛,怎麼一下水就變成了這樣?
王揚驚魂甫定,就聽到岸邊傳來低沉的嗚咽聲,擡頭一看,好傢伙,藉着微弱的月光,他們能夠看見有三匹通體灰色的野狼站在溪邊,像是怕水那般,逡巡着不敢上前,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吼聲。
看來他們曾經聽到的狼嗥就是從這些野狼嘴裡發出的,狼通常都是成羣出現的,也許附近不止這兩三隻呢!王揚一面爲他們該如何安全脫身而着急,一面又擔心二牛的安危,害怕他們會遭到狼羣的襲`擊,一面又奇怪,狼羣的出現是突發`情況還是雲天門故意而爲之?
如果故意而爲之,這舉動也太冒險了吧,不怕狼羣把他們這羣孩子吃得屍骨不存,到時候他們怎麼跟孩子的家長交代?
“看,那是什麼東西?”
王揚順着反派指着的方向看去,依稀看到岸邊躺着一張小小的皺巴巴的黃紙,已經被水給浸`溼了,似乎剪成了動物的形狀,這是什麼?王揚不禁皺起眉頭來,突然靈光一現,像是想通了什麼,舀起水就往岸邊的狼身上潑去。
有兩隻身手矯健給躲開了,另外一匹卻被王揚潑個正着,卻聽滋滋聲響起,一匹身形,健壯威風凜凜的灰狼瞬間就化作了一張粗糙的黃紙晃悠悠地掉落在了地上。原來是法術!王揚和反派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