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王揚本來就因爲水中那一吻懷疑傅青書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不過他本人是不會光明正大地去問對方,如果對方一直不表示,他也只會裝死,當事情沒有發生過,總覺得一旦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事情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可偏偏對方就不如他的願,硬要向他攤牌。
“……”王揚一瞬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他支吾了一陣,方纔小心翼翼地說道,“你確定、肯定你……不喜歡女孩子?”
傅青書總覺得他這話說得好像是因爲自己喜歡男人才會喜歡他似地,便搖搖頭,用着篤定的語氣說道:“我不喜歡別人,我只喜歡你,師兄。”
“咳咳……”王揚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心裡面直打鼓,我該怎麼說呢?該說能夠被書中狂霸酷拽diǎo的反派喜歡,真是受寵若驚,還是該直着脖子喊一聲“老`子可是直男,不喜歡男人!”?
他見傅青書滿懷期待地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做出迴應,頓時感覺壓力山大,一見到對方向自己靠近,就忍不住生出十分的緊張來,忍不住向後退去,然而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住,一個重心不穩,立馬向後摔去。
“師兄,小心!”
下落的過程中,腰即刻被摟住,隨即肩膀也被抓`住,傅青書抱住他,兩人齊齊滾落到草地上。身下是軟`綿綿的草毯,柔嫩的青草搔颳着他的面頰和脖頸,王揚摔倒在地上並沒有多少痛意,只有一絲絲瘙`癢,然而身上卻壓着一個沉甸甸的物體,而那身體的主人正用一雙幽深烏黑的眸子直直地注視着他,眼中波光閃動,彷彿在無聲地訴說着什麼。
這個氣氛實在是既尷尬又曖昧,王揚有些心虛地想要移開眼睛,總覺得跟那雙漂亮眼睛對視時間一長,就會受其迷惑,舉旗投降。然而他剛一有所動作,便有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悄然爬上他的臉,抓`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的雙眼重新正視着頭頂上方的人。
“青書,你鬆手……”王揚總覺得他這動作有幾分輕佻和曖昧,便想掙脫手指的束縛擡起身來,卻不料,下一息,對方的臉一下子擴大在他面前,王揚眼中微露驚色,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然而他還來不及怎樣,嘴脣一下子就被吻住了。
“唔!你……”王揚被他吻了個措手不及,嘴脣微啓之中,對方的舌頭便已竄了進來,王揚拼命想咬緊牙關,動用脣`舌想將那玩意給抵出去,心裡則不禁怒喊:“傅青書你個強吻狂魔快給老`子滾出去,不然老`子咬死你!”
然而他越掙扎,便被對方抓得越緊,憑他現在區區築基初期的修爲如何敵得過已經達到辟穀初期的傅青書,張口想咬,卻又狠不下心來,只得任憑對方的脣`舌在自己嘴中肆意遊走,讓他吻了個夠本,臉不知是被吻得還是氣得,漲得通紅,顯得氣憤無比。也是,他被男人告白,被男人強吻,這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絕無僅有的,前世可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明明是王揚氣呼呼地瞪着他,傅青書卻不光不惱,反倒覺得分外可愛,忍不住就想多親一會兒。這可苦了王揚,以爲這貨表白也表了,親也親了,就想直接跨步到兒童不宜的成人片當中去,嚇得他急忙推搡着壓着他的人,怎麼也得保住最後的底線,從長計議。
好在傅青書知道輕重,親夠了,就鬆開了他的師兄,相比於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王揚面色緋紅,雙頰滾燙,他的模樣卻平靜許多,臉不紅,氣不喘,唯有在面頰兩側浮現幾絲紅暈。
其實他內心不知道有多激動與緊張,激動得是他終於鼓足勇氣向他師兄表明了心意,不必再偷偷摸`摸地暗戀;緊張的是,他情難自禁,再度親吻了對方,然而他師兄這般生氣,會不會就不願意迴應自己,搭理自己了呢?
王揚卻哪裡知道他那些小心思,終於獲得自`由,趕忙拿袖子擦擦嘴角的口水,總覺得自己被吻得太窩囊,男子漢尊嚴受到了傷害,不知道是該高冷地嘲諷他吻技太差顯得不丟面子,還是打他一頓比較實在。然而一見對方再度朝自己靠近,他就慫了下來,趕忙拿手將他臉岔開,一面喊道:“咱能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親嗎?”
然而他的手一伸出便被傅青書抓`住,也許是他的話起了作用,傅青書不再靠近他,反而微微與他拉開一段距離,凝視他片刻,出聲道:“師兄,你……喜不喜歡我?”
擦,這麼直接!這叫我怎麼回答?王揚不禁盤問自己,喜歡對方嗎?要說喜歡吧,自己一直以直男自詡,只把他當成師弟看待,從來沒有往情愛那一方面想過;要說不喜歡吧,他見他受傷遇險總是提心吊膽,忐忑不安,卻似比關心李重元更甚,就連他吻自己,也只是氣他手段強硬,不打招呼,卻奇怪地並不覺得噁心。
鬧到最後,卻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哎,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又如何能夠回答對方的問題呢?但是傅青書壓着他,大有一副不說清楚就絕不讓他起來的架勢,他又怕自己說得太決絕,令他不滿意,將他惹惱了,他要用強怎麼辦?男人的貞操也是貞操啊!
最後只得硬着頭皮說道:“青書,你問的這個問題,我也不太清楚……”
傅青書儘管知道答案或許不如他的意,心裡卻仍隱隱含`着一股期待,現在聽王揚話說得含混,不由感到失落,又疑心是他拿話搪塞自己好脫身的計謀,沉吟片刻,突然出聲道:“師兄,你是不是喜歡蘇婉晴?”
“不,怎麼會呢?”王揚下意識地就搖頭,對方雖然是個絕代佳人,但不知怎麼地,自己對她並沒有非分之想,獨處的這段時間一直以禮相待。
王揚話音剛落,卻聽傅青書繼續道:“不是蘇婉晴,那就是張九延了?”
王揚微愣一下,方纔明白他說得意思,不由氣道:“胡說什麼,我跟九延只是朋友的交情,怎麼會對他有這種想法呢?”
“那李重元呢?”
“你真是越說越離譜,重元是我的師弟,我自然分得清楚朋友、兄弟與男女之情的區別。”
“那我呢,師兄對我呢?”
“你……”說來說去,話又繞了回來,王揚不禁語塞,盯了那雙烏黑清亮的眸子片刻,垂下視線,無奈道,“青書,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說完閉上眼睛,大有一副言盡於此,任你處置的大無畏架勢。
靜等片刻,頭頂上卻沒有動靜,王揚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然而他一睜開眼睛,頭頂上方的人便朝他壓了下來,將他緊緊摟進懷裡,將頭埋在他的脖頸處。身體上方沒有了人影的籠罩,頓時去了王揚心頭的壓迫之感,耳邊忽地傳來傅青書沉悶的聲音,只聽他緩緩說道:“師兄,我是真的喜歡你。”
王揚一直以爲傅青書是悶騷加面癱,即使再怎麼樣都不會透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向自己說出喜歡二字。同是師兄弟,同是一起長大的三人,可奇怪的是,爲什麼傅青書會喜歡自己,而不是喜歡李重元或者別的誰?而自己又爲什麼會更在乎他一點呢?
王揚心念一動,不由就問道:“青書,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因爲只有師兄是真心對我好的。”沉默半晌,他身畔的人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師兄對我很好,救過我很多次,卻並不圖我的回報,雲天門當中只有師兄是真心實意待我好的,我很喜歡師兄。”
“真心對你好嗎?其實我對你好也是有目的的。”王揚心虛地想着。其實他挺想把傅青書養成一隻聖母,這樣的話,日後他也不會再與雲天門作對,三百多年後自己的轉世譚清也就不會遭他的毒手,一命嗚呼了。
他聽傅青書說到雲天門裡只有自己真心待他,便插口道:“可是重元也對你很好啊?”
只聽對方低聲道:“可我只對師兄有感覺。”
聽得王揚不禁扶額,有些哭笑不得,這樣小言式的對白真得大丈夫,若是換了某個妹子聽了他這一番剖肝瀝膽的表白,鐵定得樂開花,冒粉紅色的泡泡吧,就連他一個大男人聽了都有些感動了。只是眼下他並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不好給他過分的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們兩個就這樣擁着在草地上躺了一會兒,傅青書變得老實了,沒再對王揚動手動腳,王揚害怕時間一長,張九延和蘇婉晴會再度找回來,被他們看到這一幕場景可就大大地不妙了,便出聲道:“青書,起來吧,你壓得我有點沉。”
這回傅青書倒是很聽話很乾脆地爬了起來,順勢將王揚一把拉了起來,兩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傅青書幫王揚將沾在衣服頭髮上的草莖樹葉拂了下來,兩人並肩離開林子,趕去與張九延他們匯合。這一路上,傅青書沒再纏着王揚硬要他說出喜歡二字,卻攥着王揚的手不肯鬆開,兩人就這樣一路手牽手晃盪到了那大的山洞裡。
幸好山洞光線昏暗,張九延與蘇婉晴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而阿黃好不容易見到王揚出現,便歡快地奔向對方,王揚下意識地便掙脫了傅青書的手指,接住了阿黃。傅青書見那狗一出現,王揚就撇下他不管了,心裡不由憤憤,只是當着衆人的面不好發作,知道尋找出口要緊,便和張、蘇二人一起在山洞中摸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