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守在幻境外觀看試煉活動的李重元忽然察覺到放在他儲物空間裡的刻有譚清姓名的命魂玉牌突然間碎裂開來,這使得他身體猛地一僵,一種強烈的恐慌攫住他的心臟。他驀地從地上站起來,大喊一聲:“清兒出事了!”話音剛落,人已御起飛劍往幻境入口飛去。
石海生與張小小被王揚拼命一推,兩人藉着疾風咒與遁地符的威力瞬息之間便從冰洞當中消失。“哼~”傅青書輕哼一聲,拔腿便要去追,決不能讓這兩條落網之魚將他們在冰洞裡看到的秘密宣揚出去,特別是讓李重元知道。
他的視線從躺在血泊當中的王揚身上掃過,眼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螻蟻一般的東西,殺了就殺了,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縮,視線頓時停留在了那人左手的手背上,只見靠近虎口的地方赫然露出一枚暗紅色的月牙胎記。
“師兄,一個人爲什麼會有胎記呢?”
“我聽說,一個人的胎記,不管長什麼樣,長在哪兒,生生世世都不會變的。”
“這樣的話,以後不管師兄變成什麼樣,去了哪裡,我都能找到師兄了!”
“傻`瓜,至少現在,師兄哪都不會去,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耳邊猶似迴響起昔日的交談聲,僵立在原地的人無意識地張了張嘴巴,顫抖地從乾澀的嗓子眼裡發出一聲斷斷續續的乾澀聲音:“師……兄……”
話音未落,青色的人影便踉蹌地撲倒在地,撲在了滿是鮮血的人身上,他顫抖着雙手將人抱緊在懷裡,將自己體內的靈氣源源不斷地輸進已經逐漸冰冷的身軀當中,一面不住地喃喃自語着:“師兄,是你嗎?是不是你?”
他在說話的時候,不由轉頭朝身後封在冰壁裡的人看去,視線落在了那人手背上一模一樣的胎記上,凝視許久,迷茫害怕的雙目中忽地閃現一抹濃重的陰冷與狠戾,突然出聲道:“李重元,是你,是你把師兄藏起來的,是你害我殺了師兄的!”
“阿嚏!”一個十來歲的孩童坐在河邊,伸手揉揉發`癢的鼻子,自言自語道,“是別人在想我呢還是在罵我呢?”
當他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了手背上的胎記上時,眼神變得飄忽起來,王揚原本以爲自己被反派殺了以後或許會回到現實中,可沒想到,他一下子就穿越到了書中的三百多年前,重生到了一個十來歲孩子的身上。從二十八歲的自己變成二十歲出頭的譚清再縮水成現在的小屁孩,他不由調侃自己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孩子的手背上也長着一塊胎記,與原來的他,與譚清,與冰裡面的男子一模一樣,他不知道這僅僅只是巧合而已,還是他與這三個人之間有着什麼淵源?
一想到反派,王揚的包子臉頓時就皺了起來,那個天殺的反派,老`子跟他無冤無仇,竟然一下子就把自己給秒了!他不禁齜了齜牙,憤憤不平起來,重生的這段時間以來已經將對方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
至於冰裡面的人跟反派是什麼關係,王揚猜測會不會是他的仇人被他殺了以後封進冰裡面的?也說不定,這貨這麼喜歡濫殺無辜,分明就是心理變`態,有些什麼收藏癖、戀屍癖也未可知。
他看書的時候,因爲反派既是主角,又是美女,在她手上死一兩個炮灰,對他這個看客來說都是不痛不癢的事,因此對反派是喜歡多過於批判;可現在親身經歷了被反派幹掉的遭遇,體會到了身爲一個炮灰的憋屈與不甘,頓時就讓他對反派生出十二萬分的怨恨來。因此也暗暗下定決心,重活這一世,他絕對不能再變成炮灰了,如果再無緣無故地被人秒掉,也太傷他自尊了。
再想到石海生,哎,王揚心裡嘆了一口氣,既然自己已經死了,恐怕他要繼續書裡的劇情了。原著當中譚清自尋死路,李重元尚還要怪到他的頭上,這回他真得是爲了救他倆而死,張小小是掌門之女,李重元自然不敢拿她怎樣,可憐的豬腳說不定就要承擔所有責任了。
王揚想到這裡再度嘆了一口氣,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石海生也就苦那麼一段時間,等到苦盡甘來,有他揚眉吐氣的時候,希望到時候他還能夠想起他這個倒黴師兄,替他報仇。
“鐵柱哥,鐵柱哥!”耳邊驀然響起的急促呼喚聲將沉浸在回憶當中的王揚瞬間拉回現實,也不知是不是被這突然響起的叫聲嚇着了,王揚身子一晃,來不及抓`住身邊的樹枝,撲通一聲就栽進了河裡。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王揚有了之前淹死的不好經歷,這回再度栽進水裡,受驚過度之下整個人只會在水裡亂撲騰,等腳蹬到下面的泥土時纔想起來,這特麼的是岸邊啊,他就是想淹死也死不了。
“呸呸呸!”王揚一屁`股坐在岸邊將嘴裡的水給吐出來,過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決定以後一定要離水遠一點。
“鐵柱哥你沒事吧?”一個小腦袋探到了王揚面前,瘦黃的臉上帶着關切的神色,又道,“鐵柱哥你不是說你會游泳的嗎?”
王揚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心理有陰影纔會變慫,只回他道:“還不是被你一驚一乍給嚇得!”
他現在這具身體的名字叫王鐵柱,今年剛滿十一歲,就不吐槽鐵柱這個名字了,因爲對面這個瘦皮猴的名字更接地氣,名叫李二牛,明顯是上面有個老大叫大牛,所以他就成了二牛。不過絕對是名字與本人不符,他對面的人哪裡健壯如牛了?
明明就是一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樣子,絕對看不出只比自己小了一歲,這都是被他那個無良的後媽給虐`待的,因此王揚很慶幸自己重生到的家庭,雖然日子過得苦哈哈,但是父母雙全,從來沒有虐`待過自己。
他們兩個原本都是同一個村子裡的人,半個月前村子裡發生了瘟疫,村民死的死,逃的逃,十室九空,而他倆的家人也都染上瘟疫死了。他們既無人收留,也無親戚可以投奔,轉眼就成了流離失所孤兒。倖存的村民給他們出主意說,現在各大修真門派都在招收弟子,要他們去拜師學藝,要是能夠被修真門派收留,衣食住行就不用愁了,更可以得道成仙呢。
王揚本來就抱着絕對不能再當炮灰的想法,這個主意正中他下懷,他打聽了一下,竟然是清丘的雲天門離他們村最近,就算步行也只要一個半月的路程,這也算是緣分啊。王揚打定主意要去雲天門拜師,一直像尾巴一樣跟着他的李二牛自然沒有異`議,因此兩人就踏上了漫漫征途。
“出了什麼事,幹嘛這麼慌張?”王揚問道。
“鐵柱哥,土地廟裡躺着一個人。”李二牛說道。
“人死了?”
“不,不是,”二牛趕緊搖了搖頭,說道,“是、是個女孩子……她好像生病了。”說到這兒,他彷彿有絲不好意思地拿手指搔搔腦袋。
王揚打量了他一下,總覺得他說話的神態略顯羞澀,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就跟着李二牛小跑回了他們暫時留宿的破廟裡。這間蓋在荒郊野外的土地廟早已廢棄,就連大門的門板都被人卸走了,大殿裡就更加不用說了,破破爛爛,全都蒙上了蛛網塵土。王揚他們好不容易打掃出了一塊乾淨的空地鋪上了稻草,現在則被人霸佔着。
王揚跟隨二牛回到廟裡,就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稻草堆上,身上的衣服料子乍一看還不錯,但是破破爛爛的,估計很久沒換洗了。黑鴉鴉的頭髮遮蓋在對方的面頰上,使他看不清這個孩子的相貌,只見從破爛的衣袖領口露出的部位都分外地白`皙纖細,正如李二牛所說的應該是個女孩子吧。
二牛在一旁道:“她、她好像發燒了,臉都燒得通紅呢。”
王揚走上前去,撥開遮在他臉上的髮絲,想要看看他的病情,而王揚這動作彷彿驚擾到了對方,那孩子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他,臉上浮現的神情甚是難受。當王揚真正看清楚他的相貌時,他猛地張大嘴巴,重重地啊了一聲,不禁失聲喊道:“傅青書!”
王揚覺得自己沒有看錯,眼前的這個十來歲大的孩子活脫脫就是一縮小版的傅青書。反派的五官中,最出彩的是他那雙眼睛,雖然當初在冰洞裡只是驚鴻一瞥,但仍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長在女郎身上,當真應了詩經裡的那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鐵柱哥,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你認識她?”李二牛奇怪地出聲道。
王揚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一雙眼睛只死死盯着身下這個酷肖反派的孩子,雖然兩人容貌相似,不過還是有區別的。反派的容貌雖然秀美,但是因爲成年後五官長開,變得硬朗,再加上身段高挑,氣勢凌然,自然不會讓人認錯他的性別。
而眼前這個孩子,五官顯得更加纖細而柔和,一雙眼睛比反派更大更圓也更清亮,少了一份長大後的孤傲與陰鬱,雙頰微微有些嬰兒肥,眼下因爲高燒不退而一片酡`紅,再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加顯得雌雄莫辯,惹人憐愛。難怪李二牛會將他誤認成女孩子了。
王揚忽然想起他從張小小那兒聽來的消息,跟書中交代的一樣,作爲反派的傅青書也是三百多年前拜入雲天門的,王揚算了算,那反派現在跟他一樣也是個半大的毛孩子。不過爲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打算問個清楚,不由加重口氣問道:“你是不是叫傅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