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維護造成很多數據丟失,並且產生了很多『亂』碼內容,已經整理好內容在重新更新當中?。top/?小說排行榜
*
左瑛牙關一咬,雙目一炯,已經準備好了隨時起身攻擊的姿勢。
幾乎同時,她感覺自己身前有東西一擋,當她猛然意識到是阿史那無期張臂擋在她身前的時候,這個簡單的動作卻頓時間讓她百感交集。
在永寧宮遭受皇后的侍衛圍困的時候,在圜丘被『亂』黨追殺的時候,在御書房受到賀蘭楚威脅的時候……直至就是在一兩個時辰之前被賊兵圍追堵截的時候,張開雙臂擋在她面前的那個人都是緋羽啊!可是現在,他卻不在身邊了。當他孤身一人,被賊兵重重圍困的時候,是不是感到深深的絕望和恐懼?無數柄利刃刺進他的身體的時候,他是不是劇痛難當?當他倒在被自己的鮮血所溫熱的地面上的時候,他的腦海裡閃過的最後一絲念頭,是不是孤單與苦楚?……想到這裡,左瑛突然心中錐心一疼,頃刻間好像連站起來迎敵的力氣都完全失去了。
正在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徐老丈人的聲音。
“哎呀,幾位尊長辛苦了。”徐老丈人的聲音裡透着殷勤,“我家主人向來信奉六塵教,還曾經道靈泉寺恭聽溢泉大士開壇授課,可以說是溢泉大士的俗家弟子。老漢這裡有一些主人家留下的碎銀,借這個機會,就送給幾位尊長,算是主人的一片心意,求幾位一定要笑納啊。”
“老人家,這怎麼可以?”
那些企圖搬動彌勒佛像的人顯然都停下了動作。
“求幾位尊長不要嫌棄,一定要收下我家主人的心意啊!否則下次主人回來省親時。老漢無法交代啊。”
徐老丈人再三堅持之下,賊兵首領才收下了銀兩,然後有說有笑地在徐老丈人的陪同下朝遠離書房的方向去。
在他們的聲音消失之前,還能聽見那頤指氣使的男子高聲說了句:“這家人誠信向佛。一定不會窩藏賊黨,你們以後多照看着點,別讓其他人找老人家的麻煩……”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不過光有錢還不行,還要把握時機、場合、分寸,徐老丈人這個時候的投資顯然是明智而準確的。
左瑛和阿史那無期這時候才確信自己暫時安全了。
*
這夜天『色』晴好,一輪圓盤似的秋月掛在當空,又倒影在滔滔向前的河水當中,一盤碎玉一般欲散猶聚。一度湍急的永定河水到了這中下游的地方,已經逐漸平靜。也看不見下游河水暴漲、氾濫成災時的痕跡,這時候站在河邊的人,很難想象就發生在一個多月前的那場慘烈的洪災肆虐氾濫的情形。
離紫陽城兩百多裡外的荒野中,結起了連綿數裡的營帳,營帳外豎立着火把、柵欄。讓整個營帳羣像一條發光的金龍盤踞在山野中。從洛陽趕來的一萬作爲先頭部隊的騎步兵今夜在這裡結寨稍息,在這之前的兩天裡,他們都是在不捨晝夜地急行軍,達到了日行百里的極限,如今已經非常疲憊。經過今晚的休息後,如果再保持那樣的極限速度急行軍兩天,就能夠趕到紫陽城,成爲作戰的主力。
身披鎧甲的賀蘭楚正帶領手下軍士巡邏歸來。他穿一身黑袍金甲,踏一雙犀皮戰靴。腰間佩着長劍,肩上的披風被夜風吹得輕輕揚起。他神情嚴肅冷峻、身上透着一股威風凜然之氣,讓所有見到他經過的士卒都不由肅然。
解散手下軍士之後,賀蘭楚大步走進了一個有士卒把守的營帳。
營帳不大,裡面擺放的也僅僅是一張展開的鋪蓋、一盞油燈而已。
一個男子正背對着門口的方向盤膝而坐。他穿一身沒有任何紋飾的白『色』衣裳,髮髻也同樣以白『色』幘巾挽着。這幅穿着打扮,跟戴罪的階下之囚相差無幾。
“戴罪之人,本座在你面前,還不行禮?”賀蘭楚冷冰冰道。
盤膝而坐的男子片刻後才緩緩站起來,轉過身來,不卑不亢、神情和悅地看着賀蘭楚。那人正是李雲深。
“既然戴罪,太師爲何不殺本宮?”這個關乎生殺的問題,在李雲深口中和顏悅『色』地提出,既像是故意挑釁,又像是真心求教。
他知道賀蘭楚爲什麼要讓他從軍而行。因爲他人脈甚廣,手腕過人,即便被打入大牢,也極有可能打通關節、扭轉局面,除非賀蘭楚親眼看着他身首異處,否則他還是有可能成爲賀蘭楚的後顧之憂的。但是問題是,他在州府急報到達洛陽之前有的是時間給他們“論罪”、“處刑”,根本沒必要費這樣的周章,讓他死在戰場上。
賀蘭楚淡然道:“本座暫時不殺你,不是不想殺你,也不是你罪不至死。而是,有事情比處置你更重要。”
“對於太師來說,有事情比排除異己、獨攬朝政更重要?”李雲深微笑着,那神情彷彿是在跟老友開玩笑,“太師是指出兵救駕嗎?”
“排除異己”、“獨攬朝政”比什麼都重要?她的心裡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吧。賀蘭楚心中黯然。
“你就憑滿口‘扶國除賊’,日日在陛下身邊阿諛的就敢妄稱忠臣?”賀蘭楚目光一凜,“像你這樣的罪人,能夠死在戰場上,被冠以‘爲國捐軀’的美名,就算是本座對國老的致意吧。”
正當賀蘭楚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帳門外傳來一聲通傳:“太師,有急報!”
“傳!”
一人急匆匆地從帳外進來,跪地稟告道:“稟告太師,探子來報,紫陽城已經失陷!紫陽城太守、郡尉連同全城軍士盡遭屠戮!”
賀蘭楚和李雲深聽見,都不由得爲之一驚。
“那陛下身在何處?”賀蘭楚追問道。
“陛下和皇夫如今下落不明!”傳報士卒彙報道。
賀蘭楚心中一緊,沉『吟』片刻後才道:“此事不得聲張。傳令繼續查探,有消息儘速來報。”
“是!”士卒領命離去。
營帳內陷入了一陣不短的沉默。周圍唯一活動着的只有油燈上晃動的火光。
“李雲深,”賀蘭楚的聲音低沉而冰冷,“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獲得陛下被圍的情報當日就通知京畿六衛發兵,情況又會是如何?”
李雲深沉默不語。這的確不是他想看到的。自從左瑛登基開始,他的勢力跟左瑛已經連成一體,在他還沒能借助左瑛身上的代表正統和宗族的號召力,重創甚至剷除賀蘭楚集團之前,他都要將她的安危視作自己的安危,將維護她當做維護自己最得力的法器一樣重要。她如果真有不測,對於他的勢力來說不是沉重的打擊,而是滅頂之災的前奏。
但是自從陷入衣帶詔除賊的圈套以後,形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眼前的情況下,他自知再難有翻身的機會,即便是依靠左瑛的力量,最理想的情況也不過是留他一命而已;李氏幾名核心重臣入獄待死,李氏的勢力受到重創,他自己也身敗名裂,橫於他人刀俎之上,想要翻盤重來已經不可企及。
即便免死,但是從今以後,要他像草芥螻蟻那樣卑微地活着,那他艱辛求存、苦苦營生又有什麼意義?他已經從高處摔了下來,摔得粉身碎骨,即便是左瑛也已經不可以再度成爲他青雲直上的憑藉了,左瑛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了存在和維護的價值。
所以,對於她的生死存亡,他已經不在乎了——他原本以爲。但是,讓他自己也沒想到的是,當他聽見剛纔那通報的士卒說“紫陽城陷落,滿城軍士受屠戮”的時候,他的心竟然驟時一落,整個軀幹好像瞬間被掏空了一樣,緊接着聽說左瑛下落不明,反而在心底涌起一股幾乎要感恩的希望。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撼動着他的內心,讓向來氣定神閒的他此刻竟然也不由得帶着慌『亂』地去反思原以爲自己做得精明決斷、無怨無悔的事,是不是哪裡有紕漏,是不是錯在了哪裡。
這時候,賀蘭楚已經走出了李雲深的營帳。走在回到自己營帳的路上。
一個綠袍銀甲的將軍快步迎了上來,朝賀蘭楚抱拳道:“太師。”那人正是夏侯元。
賀蘭楚點點頭,繼續不緩不急地向前邁步。
夏侯元面『露』喜『色』,在賀蘭楚的耳邊道:“太師,紫陽城之事,末將已經聽說。士卒連日急行軍,已經萬分辛苦,末將建議讓軍隊多休息半日,明日中午再出發,且不可再極限行軍了。”
“不可。”賀蘭楚平穩道:“如果陛下尚在城中藏匿,只有儘快攻克紫陽城,才能救出陛下。五更造飯,辰時出發,不得有誤。你也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太師……”夏侯元『露』出不解的神情。
眼前是個天賜良機。陛下如果遭遇不測,那是因爲城池陷落,遭『亂』賊毒手——賊衆作『亂』並非誰人之過,更沒人『逼』她非要堅守紫陽城,她即便身死與人無尤;援軍到達的時間拖延得越久,她喪命的可能『性』就越大。而到時候他們大可以帶着正義之師,以盈攻竭,跟三永軍營的大軍形成夾攻之勢,將『亂』賊一舉殲滅,凱旋還朝。到時候,女皇已死,國不可一日無君,不管是論血統論資歷論人心背向,擁立的人選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太師賀蘭楚。
這再直白不過的道理,夏侯元不知道爲什麼賀蘭楚跟他想的不一致,他參不透任何高深奧妙的玄機。
*
*(。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