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緋羽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起身『逼』近,但是畢竟因爲離左瑛他們有一段距離而來不及阻止這一切,最後在那柄利刃的要挾下止住了步伐不敢妄動。
“走!”阿史那無期一聲低斥,那隻原本按住左瑛胸口的手,現在抓住她的肩膀,捏得她骨頭生疼,顯然是要將她拖走,讓她成爲他安全脫逃的人質再成爲他的階下囚。
左瑛本能地稍微用力一掙,脖子上的冰涼隨即變成一抹火辣。
阿史那無期怒火中燒的雙眸『逼』視着左瑛,依舊好聽的聲音裡卻滿是切膚的痛恨,“賀蘭瑛!你要麼跟我走,要麼就血濺當場!”
“陛下!龍體爲重!”緋羽說話已經沒有了往日平緩的語速,聲音中透着一股泫然若泣的語氣。
左瑛感覺到脖子上有一絲溫熱的『液』體在皮膚上下滑,看來是剛纔不小心抹破的刀口開始流血了。
“那麼,”左瑛思考了一下,“朕就選擇跟皇夫你一起——血濺當場吧。”
說這話的時候,左瑛剛纔一直藏在被褥中的右手『露』了出來,手中一柄亮銀『色』的小型火器已經瞄準了阿史那無期扣動了扳機。
只聽見“呯”的一聲大響,阿史那無期應聲從牀上翻滾在地,被緋羽搶上前來用刀架住了脖子,繼而被聽見火器發動的聲響後從房門外一擁而入的侍衛們所包圍。他手中的利刃也早已脫手甩飛在地
其實剛纔被壓在牀上的時候,左瑛原本可以借阿史那無期撕她衣服的空檔極力掙扎,但是她沒有這麼做。除了因爲很清楚在一個體力比自己強這麼多人的人身下掙扎是徒勞的之外。還因爲她要隱蔽好一樣比身上的衣服更能保護她的東西,那就是剛纔發揮作用的銀火。
“快傳御醫!”緋羽一邊吩咐下去,一邊快步來到左瑛的牀前將她扶起,又連忙脫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給左瑛披上。他注視着左瑛脖子上那道鮮紅的血痕,雙眸中閃爍着憂慮。
他說過,他不會再讓她孤獨無助。不會再讓她不得不使用那柄火器來保護自己。可是今天,他卻沒有能守住承諾。
“羽兒,這只是計劃的一部分,並不是你的失職。朕受的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左瑛看出了緋羽的心思,笑道,“一會兒御醫來了。先讓他看看朕的皇夫。”
左瑛目光所挪到的地方,阿史那無期已經被侍衛們結結實實地捆綁了起來,壓在地上。中了彈的手臂上流出的鮮血將衣服上的雪白獸皮洇染出了一片猩紅。可是他的表情中除了驚怒之外殊無痛苦之『色』,像一隻雖然被一時鉗制,卻依然充滿威脅的困獸。仍然在鐵籠中發出令敵人心寒的嘶吼。
“皇夫,”左瑛站起身來,慢慢走到阿史那無期的面前,“剛纔意圖破壞兩國聯姻的罪魁禍首,已經被朕的侍衛一舉擒獲了。朕知道,那一定只是一羣不長眼的山野流寇,想趁承澤離宮有喜事,衆人酒酣意怠的時候狂妄作『亂』、劫取財物;我們兩國的使節和突厥送親的隨行人員全都是受害者,不過幸而雙方都無人傷亡。”
“呸!我阿史那氏的勇士被你說成是匪徒?流寇?!”阿史那無期怒吼道:“你們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我阿史那氏的勇士卻絕不能受你們侮辱!”
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左瑛略帶點無奈地搖了搖頭。
“流寇重利貪財、趁機作『亂』,雖然非常可惡。但是今天是朕和皇夫的大好日子,朕不想開殺戒,破壞了婚禮的祥和。”左瑛彎腰看着阿史那無期壓低聲音道:“朕相信皇夫你作爲突厥國的世子,與我大周交好之心也跟百步離可汗一樣。是真心誠意、可昭日月的,而不希望兩國互相侵伐、兵連禍結。”
“哼!收起你們那套虛僞的說辭!”阿史那無期雙眉一橫,“你們假意跟我阿史那氏聯姻,只是企圖利用我們,與你們的敵人涼國抗衡,驅馳我們的勇士爲你們在戰場上浴血賣命!”
左瑛『露』出不以爲是的笑容,蹲下身來,『逼』視着那張沒有因爲怒火而遜『色』分毫的英俊臉龐,“朕的好皇夫,朕要讓你知道,跟朕合作,你們阿史那氏能得到的好處,遠遠不止你口中所謂的區區幾座城池。”
左瑛一聲令下,不住掙扎的阿史那無期被七八個健壯的侍衛一起押着,推出洞房外。走廊的另一端,一個穿一身深『色』衣裙,紗巾蒙面的女子,若有所思地注視着阿史那無期被押送離去的方向。
這時,御醫已經趕來,簡單地處理完左瑛的傷口後,就在左瑛的吩咐下趕去給阿史那無期瞧病去了。其餘的侍衛也在統一完口徑後聽命紛紛退去。
緋羽找來一套左瑛的衣服,剛想幫她脫去自己的那件外套換上這件合身的衣服的時候,纔像忽然想起什麼一樣,臉頰一紅;想招呼宮女進來,又怕左瑛等得久,頓時有點進退兩難的樣子。
左瑛從銅鏡裡看見緋羽的可愛表情,忍不住笑道:“不要緊的羽兒,就你來。”
“是。”緋羽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他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將披在左瑛身上的寬大長衫褪了下來。然後伸手從旁邊的牀榻上拿起那件要換上的衣服,在左瑛身後張開,讓她的雙臂能夠輕鬆地穿進去。
雖然他一直努力做到“非禮勿視”,但還是在這時候無法避免地看見了左瑛幾乎一絲不着的背影。瘦削的粉肩、柔美的背部曲線,不盈一握的腰身、嬌小玲瓏的『臀』部、纖長的雙腿……肌膚潔白勝雪,細膩柔嫩得似乎吹彈可破。尤其是映襯着她的手腕和肩膀上,剛纔在掙扎的時候留下的深深淺淺的紅印,讓人不覺產生一種既心痛愛憐想小心翼翼地呵護,又會忍不住想要恣意撫摩蹂躪的奇怪又矛盾、甚至讓人感到罪孽的心態。這種忽然之間冒出來的從來沒有過的怪異想法讓他不由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如果不是及時用那件張開的衣服遮擋住自己的視線,他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做出有違禮法的事情來。
這種時候,緋羽再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清泉宮聽到的雲妃對女皇陛下所說的大膽狂放的情話,已經不覺得難爲情了,反而只覺得那辭不達意、意猶未盡。
左瑛也從銅鏡中留意到了緋羽不尋常的神情。她一直以來對緋羽幾乎不避男女之嫌,除了因爲長期存留在這個身軀裡的慣『性』以外,還因爲她的潛意識裡其實一直還不習慣將緋羽當做異『性』來看待。儘管認定他對自己這副身軀原來的主人傾心,可還是在心底將他當做好哥們、好姐妹而已。
直到這一刻,她無意中真切地看見了緋羽那雙平常溫婉如水的眼眸,流『露』出的令人心顫的灼人熾熱,聽着他無法平息的急促呼吸和渾身上下隨之散發出來的成熟男人的侵略氣息,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錯誤,同時又有種被觸動的感覺。
雖然左瑛前世身邊從來不缺男人,但是因爲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和在內心跟任何人都保持距離的習慣,她在感情方面可以說經歷並不豐富。她手下的人被她當做兄弟,即便有愛慕追求的,也會被她以權威嚇退;其他人就算是真心想要跟她交往的,也只會被她定義爲逢場作戲的對象,彼此釋放完身體的**後,就被她當做陌路人,用冷漠拒於千里之外。
但是對於緋羽,她在內心思忖了一下;也許是因爲他的溫柔細膩?又抑或是他多次跟她出生入死?她好像並不忍心用以前對付過別人的任何一種方法來對付他。她好像即便設想一下那樣的情形,也會替緋羽可能流『露』出的憂傷的神情感到不安和不忍。她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婆婆媽媽了。
就這麼胡思『亂』想着,她居然有點出神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緋羽已經來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幫她將衣服繫好,腰帶束緊。
他站起身來的時候,臉上的『潮』紅還沒有退去,目光中依舊流『露』着尚有餘溫的灼熱,四目交投的一刻,那透着魅『惑』的眼神讓左瑛內心微微的一顫。
“陛下……”心思細膩的緋羽好像也覺察到了左瑛的不同尋常,他只猜測是自己的失態被發現了,內心頓時陷入了一片慌『亂』。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通傳:“陛下,尉遲南大人求見。”
左瑛在尉遲南和緋羽的陪同下來到承澤離宮北門內的廣場上時,被火把照得通明的大道中央,黑壓壓地跪了一片突厥士兵。他們全部都被反綁雙手,在侍衛們刀槍的『逼』迫下,不得不低下頭來,但是從他們身上的傷痕和寧死不屈的表情上看,這一個個肯定都還心懷怨恨,要生啖這些大周人的肉而後快。
一個身着金甲紅袍的中年將軍看見左瑛,立刻上前行禮道:“獨孤營中軍將軍獨孤壽參見陛下。作『亂』的匪徒已全數抓獲在此,請陛下發落。”
左瑛還沒來得及迴應,另外一人已經走過來,向左瑛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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