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今早要粗門。聽論壇的菇涼們說最近點點的定時發佈經常抽抽,還是手動先發了爲妥,嗯嗯……)
距離洛陽城千里之外的突厥黑沙城內,這夜熱鬧非常。家家戶戶在自家帳篷前圍着篝火,吃着可汗賞賜的酒肉,歡聲笑語不斷。一些人拉着馬頭琴、吹着管笛,演奏着歡快的音樂,一些人則就着音樂的節拍翩翩起舞,還有人應和着音樂的節奏和韻律,呼喝出不需要語言的歌聲。皇宮裡的樂師和舞師也成羣結隊地走出宮殿,跟百姓們一起唱歌跳舞,吸引了衆多人的圍觀。宮殿內外更是張燈結綵,妝點得燈火輝煌。連守城的士兵,也都在身上掛着五彩的綬帶。整座黑沙城,籠罩着一片歌舞昇平、歡天喜地的氣氛。
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號角,衆人看去,原來是幾列軍隊正浩浩蕩蕩地從城門處走來。打頭站的幾個士兵騎在馬上用洪亮的聲音齊聲大喊道:“王子凱旋歸來!王子凱旋歸來!……”
能征慣戰的遊牧民族人民,不像中原人一樣將軍隊和戰爭看做洪水猛獸、避之則吉;他們人口不多,但是幾乎每個人都可以閒時放牧、亂時挽弓打仗,能夠在軍隊裡,參與抗擊敵人、保護家園,更是一種榮耀。更重要的是,自己部族的軍隊打了勝仗回來,那就意味着往後可供他們放牧的草原更爲廣闊,牛羊馬匹能夠長得更爲肥美健碩,生活也會跟着越來越富足。所以得勝歸來的軍隊不光沒有驚擾到正在歡歌笑語的百姓,反而讓這裡的氣氛更加熱烈。人們都情不自禁地對途徑的士兵報以熱情的歡呼和熱烈的掌聲,還有不少人將自己家正在享用的烤肉、美酒贈送給士兵們分享。
皇宮內一處殿閣中,也傳出節奏輕快的音樂,一羣服飾妖冶的舞姬正在婆娑起舞。
大殿盡頭五彩的幡幔下,幾個衣着華貴的男子正圍着一桌豐盛的菜餚、舉着碩大的酒樽飲酒攀談,興致正濃。
忽然,門外傳來士兵朗聲通傳:“無期殿下到——”
話音還沒落下,甚至門人幾乎沒來得及將簾帳捲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就步履如風地走入了大殿內。
衆人擡頭看去。那是個大概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男子。他身材高大魁梧,穿一身火紅色的戰袍,外披一套黑色的獸皮犀甲,腰間配着一把嵌滿寶石的長刀,袍甲上還有不少地方沾着斑斑的泥污和血跡,一副剛從戰場上歸來,連片刻休整的機會都還沒有的樣子。
他的頭髮披散着,只在額頭上束着一條鑲了珠玉的覆額,膚色雖然被曬得黝黑,但是五官卻繼承了突厥王族的全部優良傳統——透着果敢剛猛的濃黑眉毛、散發着侵略氣息的深棕色眼眸、西方人般筆挺的鼻樑和曲線飽滿而精緻的嘴脣,英偉剛強中處處透着大漠男子的野性不羈。
席上飲酒的衆人看見來人,都不約而同放下酒杯,就連在大殿中央起舞的女子都有點亂了步調。
來人大步來到衆人面前,眉頭一皺,朝爲首的一人一抱拳道:“王兄!”
席上爲首的一人站起身來,向來人還禮。
這兩人相對之時,情景竟然像是照鏡子一般——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身形,更重要的是,兩人長着一樣的五官!如果不是因爲身上的衣着完全不一樣,可以想象,幾乎沒人可以分辨出來,他們兩個一個是剛領兵歸來的二王子阿史那無期,一個是剛纔還在席間飲酒的王世子阿史那無疆。
此時,兩人的表情也並不一樣——在外的阿史那無期一臉不悅,而在桌子裡頭的阿史那無疆卻一臉欣喜的笑容。
席上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身來,紛紛陪着笑行禮道:“無期殿下。”
阿史那無疆朝身旁空出的座位一擺手道:“王弟,請坐!”
無期咬了咬嘴脣,好像一肚子不情願地坐在了空位上。
他還沒坐穩,無疆就舉起酒杯道:“恭喜王弟凱旋歸來!來,爲兄領在座各位大人敬你一杯!”
無期看起來像是個對美酒來者不拒的人,拿起面前的酒杯,一仰頭就將滿滿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但是他臉上的不高興顯然沒有隨着這杯酒嚥進肚子裡,那一臉的陰雲密佈,就好像那剛在戰場上打敗仗的是他。
衆人剛放下酒杯,旁邊伺候的婢女就立刻上前,將衆人的酒杯斟滿。
在座的另一個人又馬上雙手端起酒杯,朝無期道:“我早已聽說殿下在戰場上勇猛無匹、嚇破敵膽,將破六韓部戰得丟盔棄甲,真是可喜可賀。我敬殿下一杯!”
無期雙眉一皺,可還是拿起酒杯,又一飲而盡。
但是當第三個人想故技重施的時候,卻被無期打斷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無期伸手按住剛要舉起的酒杯,怒氣衝衝地朝衆人質問道。
衆人頓時咋舌,面面相覷。
“王弟,”只有無疆還能露出輕鬆的笑容,“你應該也已經聽說,爲兄明日就要啓程去洛陽與大周女皇聯姻。在座的諸位大人都是來爲爲兄踐行的。爲兄非常慶幸,你能夠趕在爲兄出門之前回來,讓爲兄當面辭別。”
“哼!原來是真的!我就是聽說你們要這麼幹,才急行軍趕回來!”無期一捶桌子,怒不可遏道:“不是說好讓他們送公主來和親的嗎?!怎麼變成王兄你親自去跟那什麼草包女皇聯姻?!父汗爲什麼要答應?!”
無疆一頓,然後擡眼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大臣。
他們剛纔已經被無期的一捶嚇得個個都不禁偷偷離臺一尺了,這下看見王世子的眼神,更是心領神會,知機地陸續起身道:“二位殿下慢聊,臣等先行告退。”
羣臣離開之時,那些舞姬也乖覺地停下來,紛紛退下,省得等到被嫌聒耳攆走的時候。
“王兄!”無期剛纔顯然還沒發泄完,他直起身來,咄咄逼人道:“讓他們送個公主來,給皇兄你做做奴僕牛馬也就罷了;這幫狂妄自大的大周賊子,居然非但不送人來,還反過來要讓你送上門去聯姻?!我阿史那氏,是草原上的雄獅,天空上的巨隼;怎麼可能委屈世子,前去給大周賊子當臣屬奴僕,被他們困在囚籠裡,不得舒展?!”
無期聲如洪鐘,越說越激動,乾脆“霍”地一聲站起來,一邊離席一邊道:“我這就去找父汗,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