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聽到的人,頓時爆發出響徹雲霄的鬨堂大笑。
杜子衿給蕭夜離喂水的手抖了抖,差點沒全潑在蕭夜離臉上,可是面對衆人善意的取笑,她也真的無力解釋。
“蕭老弟,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看把人家姑娘急的……”人羣中有年紀大一點的,咬着餃子,豪爽的開着葷素不忌的玩笑。
“對對對,到時候咱們都去喝喜酒去……”
“阿滿姑娘美麗大方,蕭將軍好福氣。”
這天樞島上的大多數並不知道杜子衿是離憂島的暗尊,而只是單純的以爲,她僅僅只是蕭夜離的未婚妻,是以說起話來也就沒什麼忌諱。
除夕夜,就是在這樣充斥着美食美酒和歡笑中度過了,當然後半部分對於蕭夜離和杜子衿而言,簡直可以用水深火熱來形容。
好不容易夜深了,散場了,男人留下打掃收拾,女人和孩子都先回去休息了。
蕭夜離屋子裡拿出來的桌椅碗碟自有牧漁她們收拾,蕭夜離帶着杜子衿一起走了回去,一路沿着河道的青石路,夜色雖暗,卻並不影響前行。
“天黑,小心腳下。”蕭夜離說着,雖然眼底有些遲疑,但還是伸出手握住了杜子衿的。
杜子衿溫順的被動牽着,雖然有些僵硬,卻並沒有抗拒。
“這會兒京中,你父母以及兄長,定然還在守歲。”蕭夜離主動輕柔出聲,“他們最割捨不下的,最想念的,必定是遠行在外的你,當然,他們也會祝福你,祈願你一切安好。”
杜子衿聽着聽着,清麗絕美的臉上漸漸露出悵然若失的落寞來,“我一定是古往今來,最不孝的女兒……”父母皆在,可是她卻不能承歡膝下,不能盡孝侍奉。
聽說杜子衿話音之中的失落,蕭夜離一時懊惱,無緣無故的他怎麼提起京城的事情了,明知道她會想念和落寞,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你別難過,明年六月,你三哥一家就要來離憂島了,到時候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我不孤單,我還有你,有牧漁,墨桑墨槐……”杜子衿不想自己突如而至的孤單落寞影響蕭夜離的心情,便笑着岔開話題,“等三哥來了離憂島,我有了孃家人,咱們就完婚。”
“嗯?”蕭夜離一下子以爲聽岔了,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又忙點頭,“好,好。”
杜子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想着剛剛尹佩佩的誤傳把蕭夜離嚇成那樣,她要不要解釋清楚,自己問芝英生子秘方,只是爲了解決島上男女比例失衡的問題?
“我知道,你問生子秘方,不是爲了……”蕭夜離打破沉默,說到不是爲了自己生兒子的時候頓了頓,沒有說出來,“而是爲了島上男女比例失衡的問題。”
“原來你知道啊,我還以爲你是跟其他人一樣誤會,所以纔會嚇得喝酒嗆了。”杜子衿聽到蕭夜離未說出來話的停頓那裡,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
“就算誤會,我也不至於嚇到,你要給我生兒子,我嚇什麼?”蕭夜離理所當然的反問,心中卻在想,應該是高興還來不及吧。
“咳……”杜子衿輕咳一聲,別過臉去不敢看蕭夜離,“據說鄒參尉他們家是三代單傳,要不你改天私下去替我問問鄒參尉秘方的事?”
“這個……”蕭夜離不知道怎麼會說着說着就變成這樣的話題了,一時也有些不自然,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一下,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怕鄒參尉誤會是我急着想生兒子……”
杜子衿還是第一次見到蕭夜離這麼一本正經開玩笑的樣子,一下子忘了尷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蕭夜離看着身邊的人,跟他走在一起的人,是杜子衿,是笑的那麼開懷高興的杜子衿,這一刻忽然覺得什麼都值了,脣角也不自覺的跟着她的笑聲一直上揚。
回家的路其實並不長,在蕭夜離和杜子衿眼裡,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總之還在意猶未盡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自己家門口了。
“不早了,快進去休息吧,天樞島雖不若京城的冬天冷,可還是比離憂島氣溫低很多,吹的久了容易寒氣入侵。”蕭夜離伸手推開了門。
其實,杜子衿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間,這樣的距離已經是他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距離,如今他卻覺得不夠近。人的心,果真是貪得無厭的,永遠不知道滿足的。
“好,你也早點休息。”杜子衿跟着蕭夜離進了屋子,低着頭輕聲應着,率先上樓了。
杜子衿在天樞島一直待到過了初五就回離憂島了,這一下子小十天的時間過去了,宮邸肯定又堆積了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處理。
“抱歉,不能親自送你回去,我這兒要過完正月才能完成工防。”蕭夜離特地抽空將杜子衿送到港口,把她們的行李物件搬上漁船,帶着歉意與杜子衿作別。
“沒事,我能理解,你們做出的犧牲,都是爲了讓離憂島上的所有人過的更好,更安定。”杜子衿反過來安穩蕭夜離,不想讓他覺得對自己愧疚。“再說,這裡的事情順利的話,你不是很快就會回離憂島了麼?”
“回了還得來,一年有小半的時間我都會留在天樞島。”蕭夜離沉重不捨的說道,“就算在離憂島,我也要花大把的時間放在海事佈防上,日子長了,你會不會怪我沒時間陪着你?”
“不會。”杜子衿擡眸,斬釘截鐵的安蕭夜離的心,對上他微怔的目光,這才綻開一抹明媚的笑容,“因爲我知道,但凡只要你有時間,都會想方設法把時間擠出來給我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能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這樣的你……很好,我覺得很好,真的。”
這番話,是從小教養委婉含蓄的杜子衿能夠說得出的最豁得出去的話了,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她纔敢對一個男人說出這番話。
蕭夜離當然懂,所以他笑了,迎着晨曦,笑的溫柔和幸福。
太陽慢慢的從海平面上升起,溫暖而寧靜,蕭夜離站在朝霞之中,影子投射在海面上,靜靜的看着載着杜子衿的漁船慢慢遠去。
人生就是這樣,總會有許多暫短的別離,但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