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離請辭?”杜子衿不明白蕭夜離面對大好的前程怎麼能做到說放棄就放棄,絲毫沒有留戀,但是令她更驚訝的是,“蕭夜離的故鄉在海外?”這事居然第一次聽說。
“是啊,蕭公子也不知道是怎麼說服國公爺和夫人的。”牧漁同樣也是滿心疑惑,到了現在也沒有想明白。
“我們已經出海一個多月了,沒想到蕭公子的故鄉那麼遠,原本準備的藥材不夠了,今早我們纔會去附近海域的漁船集市補齊。”墨桑笑道,“沒想到蕭將軍的故鄉沒到,倒是主……倒是你醒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杜子衿也跟着笑,劫後重生,她的心境也平和了許多,過往心裡的仇恨,似乎隨着離開,也淡了許多。
或許,有一天,她會真正放下,那個時候,可能纔算是真正的重生吧。
但是,她心中同樣有跟牧漁一樣的疑惑,就算蕭夜離的品性再好,父母也不至於同意他帶她去那麼遠的海外。
這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沒多久,蕭夜離就讓人來通知,說是晚飯準備好了,並且考慮到杜子衿的身體情況,直接命人將飯菜送到了船艙。
牧漁三人伺候杜子衿洗漱,吃了一些清淡易消化魚粥,期間又說了許多杜子衿昏睡期間發生的事情,讓她有了大概的瞭解。
“阿滿……”墨桑見牧漁收拾了碗筷出去,有些彆扭的喊了一聲,對於以前喊了十餘年的稱呼,一下子改過來真的是很不適應。“我幫你重新檢查一下傷口,待會兒還要喝藥。”
“我去熬藥……”墨槐匆匆起身,她也沒有準備對着杜子衿直呼其名。
杜子衿褪下衣服由着墨桑檢查傷口,這也是她醒來後第一次見到左心臟的傷口,因月冥出刀乾脆利索,疤痕切口很齊整,並不醜陋可怕,令她震撼的,卻是疤痕上方的巴掌大神秘圖案。
青紅兩種顏色首尾相扣,完美銜接,似龍似鳳又什麼都不似,杜子衿低頭研究了片刻才輕聲開口,“那暗尊令也被大火燒燬,即便被選中爲暗尊,是不是也並沒有什麼影響?”
墨桑搖頭,“聽夫人說,暗尊令其實並不起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你這身上的圖案纔是身份的標識,那被燒燬的暗尊令,也不過是上一任暗尊親自設計打造的。”
杜子衿聽了滿臉鬱悶糾結,“早知道那玩意兒沒什麼用,我早早給了月冥便可,還用得着拼着命保護它麼……”
墨桑輕笑,給杜子衿重新換了藥包扎,“你的傷口恢復的不錯,不過畢竟傷在心脈之上,恐怕得要好幾年的調養才能恢復。你平日了還是要小心,切忌動作過大情緒過於激烈,有很多隱患可能就藏在平日裡的疏忽中。”
“有你在,還用得着****什麼心?”杜子衿自己拉上了衣衫,四下看了幾眼,感受着海水一波一波沖刷着漁船的擺動,“也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靠岸,這四面八方都是水,我都無法想象你們這之前的一個多月是怎麼度過的。”
“這……一會兒我會替你問問蕭公子的。”墨桑憋着笑說道。
杜子衿看出墨桑眼中的暗示,大約她也看出了蕭夜離與她之間超乎尋常人的情誼,她無力辯駁,耳根有些發燙的低下頭去,只當沒看見她的揶揄和曖昧。
等墨槐熬好了藥端進來給杜子衿服下,蕭夜離就過來了,說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說。
原本杜子衿也想找蕭夜離,心中有很多疑惑想問他,不過觸及墨桑她們別有深意的笑容,她又不好直言不諱,怕被她們取笑。
“那我們先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蕭公子不要說得太晚,主……阿滿身體虛弱,需要多休息。”臨走前,墨桑輕聲交代蕭夜離。
蕭夜離頷首表示知曉,微微側過身子讓出道來讓她們離開。
等莫桑牧漁她們離開,屋子裡只剩下杜子矜和蕭夜離,不知道爲什麼,她竟有種呼吸艱難的感覺。原本兩人身份限制,是以從不會多想,如今她單獨面對他,京城的一切都在慢慢遠去,包括他們以前的身份,思想上自由了,難免就會胡思亂想。
“你想說什麼?”
“你有沒有想問的?”
靜默片刻,兩人同時出聲,竟是異口同聲說的同一件事情。
這樣的默契不是第一回了,但是這一次,杜子矜卻會覺得額外的不一樣,感覺彼此的心一下子拉近了。
“還是你先問吧,有什麼疑問就說出來,但凡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看着杜子矜沉靜柔和的側顏,蕭夜離溫和的再度出聲。
杜子矜示意蕭夜離先坐,自己也跟着坐下,想了想問了個最務實的問題:“我們還要多少天才能靠岸?”
“看風向,順利的三五天就會到。”蕭夜離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換而言之,若是風向不對,有偏航的危險,若是遇上風暴或海嘯,就說不定了。
“我沒想到你來自這麼遠的地方,你能跟我說說那裡是什麼樣嗎?”杜子矜換了個問題,打算循序漸進的問出心底的疑惑。
蕭夜離看着杜子矜眼中流轉的波光,沉默了片刻突然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她剛醒,需要多休息,不該在在這些早晚會知道的事情上耗費心神。“你應該直接問我,爲什麼定國公和夫人會同意我帶你去我的家鄉。”
杜子矜驀的詫異的看着蕭夜離,難道她的心思表現的這樣明顯?
“我的故鄉,在璃遙海外的七星羣島,一千多年以前還是座人跡罕至,荒無人煙的島嶼。我的祖先們初次踏足,便愛上那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就此停住漂泊的腳步打算定居。經過一千多年的繁衍生息,已經形成脫離三國之外的獨立體系,是一個與三國都不同的獨立存在。”蕭夜離沉靜平和的開口,並沒有直接回答杜子矜心中疑問最深的那個問題,話題一轉,似乎與之絲毫沒有關聯。
杜子矜不解的看着蕭夜離,怎麼一下子覺得他變的神秘遙遠起來了。
“只是隨着世間推移,第一批踏上島嶼的祖先們逐一離去,慢慢的人心也有了隔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愈遠,凝聚力日漸薄弱。人與人之間越發疏離冷漠,自私,利益糾葛,矛盾重重,終有一天會走向沒落,甚至滅亡。”蕭夜離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表情嚴肅,眉頭深鎖,似乎深受其苦,深深爲之擔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