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大當家,前面一片海域近來頻繁有海盜出沒,我們是不是改變航線繞過去?”
在璃海和西海的交界,遠遠的航行着一隊巨輪,每一艘輪船的船頭都迎風飄揚着寫着‘寂’字的大旗,二十幾艘輪船擺成一個古怪的陣列。
在中間第三艘輪船的船頭甲板上,一個戴着亞麻色漁夫帽的男子對着望遠鏡在海面四周查看,不過除了海面平靜的的光線反射,暫時什麼異常都沒看到。
旁邊一張藤製躺椅上躺着一個小麥膚色,俊朗不凡的男子,頂上遮陽巨傘擋去了灼烈的陽光,正閉着眼愜意的養神。若仔細分辨,還是能從他隱隱透着蒼白疲倦的面容上看出幾分病態的,這便是一走大半年沒有半點音訊的寂文樓。此時他明明醒着,可對於旁人的詢問卻置若罔聞。
“繞什麼繞,咱們寂家堡的人這麼多年又怕過誰?”寂文樓沒出聲,一旁坐在巨傘下正悠閒的喝着琥珀烈酒的大鬍子男人便率先大大咧咧的嚷嚷。
這話雖然說得猖狂,可也是大實話,他們寂家的二十幾艘商船,輪船配備精良,共上萬人,還用得着怕什麼旁門左道的海盜?
放眼縱觀整個海域,還從來沒有那支海盜團那麼猖獗敢挑釁寂家商隊,再大再強的海盜團,也不過上千人。
若是不長眼惹上寂家商隊,只有等着被滅的下場。
這麼多年來,在海上遇到寂家的船隊要自覺避讓,這已經習慣成不成文的規定。
“近兩年新出了一支叫做鬼魅的海盜團伙,非常的猖獗,更是在三個月內接連吞併了三個海盜團,如今粗摸估計人數也在千人以上了。我們人多,且配備精良,的確不用害怕他們,可若他們賊膽包天,真的對上,免不了有損傷。我們船上有一船很重要的貨,若是出了意外……”漁夫帽中年男子將打聽回來的消息充滿憂慮的說出來,若不是因爲這個消息,他也不會那麼擔心了。
“鬼魅?猖獗?”大鬍子男人放下酒杯,露出一絲狐疑,“我怎麼沒聽說過?”
“老四,你多久沒到海上來溜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寂文樓已經睜開眼坐起身,聲音冷靜平淡的打斷那叫老四的大鬍子男人。
這個寂文樓口中叫老四的大鬍子,便是寂家堡的四當家,本名韓成,四十多歲的單身糙漢子,人稱韓老四。
早些年就謹遵上一任寂家堡掌舵人的遺訓扶持寂文樓,雖然說話狂傲,爲人又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不過很得寂文樓的倚重。
這一趟也是因爲得知寂文樓心疾突發,這纔不放心非要跟出跑到這五六年沒到的大海上,從一開始的各種不適應到現在的怡然自得,這份心意也實在是令人感動。
“這……”韓成知道自己許久沒到海上,獲得的訊息比較滯後,有許多還是多年前的經驗判斷了,做不得準,是以寂文樓這麼一問,不免有些不自信起來。“我是五六年沒出海了,不過最近這大半年,不是一直在船上麼,我也沒聽說過那什麼鬼魅海盜團伙啊……”
寂文樓面色不變,只是眸光一轉,落在剛剛詢問是否改道的漁夫帽中年男子臉上。“班尤。”
這個叫班尤是寂家商隊的航海士,在茫茫大海中負責指引方向,趨吉避凶,是以需要掌握最新的第一首情報。
“這鬼魅海盜團崛起兩年不到,其中海盜頭子鷹隼是個極有野心和魄力之人,一貫膽大包天,且不怕死,過往的商隊,包括其他的海盜團,沒有他不敢洗劫的。”班尤接收到寂文樓傳遞的信息,就把掌握的關於鬼魅海盜團的所有資料娓娓道來。“這兩年中,他們作案無數,人數也從最初的十餘人快速擴充到現在的一千多,足足擴充了十倍,是附近最大的一支海盜團了。那些被鷹隼吸納的人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都有,且都是短時間內被收服,一直來從沒出過亂子,可見這鷹隼御下有方,是個厲害的。所以我們接下來應該引以爲戒,前面就是兩方海域的交界,因氣象海流風速地形等多種複雜原因,那裡的危險莫測,被人稱爲死亡三角海。許多經過的商船,即便沒有受到海盜的攻擊也會常常莫名的消失,鬼魅海盜團十分了解死亡三角海的情況,並且以此爲優勢,利用氣候變化等出沒作案,若是我們不改航道,必定要小心爲上。”
韓成聽得一愣一愣的,本身喝了一些酒有幾分醉意的思緒有些遲緩,“既然被你說的這麼玄乎,那大當家的意思是要改道了?”
寂文樓轉頭靜靜的看着平靜的海面沒有說話,眸光深處閃過一抹沉思。
班尤瞭然的看在眼中,思忖片刻又接着冷靜的開口,“據天象顯示,這兩天海上還算平靜,兩天的時間也足夠我們穿過死亡三角海。只是……這是我的個人經驗之談,死亡三角海的氣候本來就以神秘莫測著稱,一旦進了那個地方,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韓成慢慢的轉頭看着靜默不語的寂文樓,眼中慢慢的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情緒,“大當家的……不,文樓,你不會是想要見識見識,直接從那什麼勞什子的死亡三角海穿過吧?”
這個問題問出口,連帶着旁邊的班尤也是屏住了呼吸,說實話,憑着他這麼多年的經驗,他對死亡三角海都沒有把握,所以他跟四當家是一樣的反應,震驚於寂文樓的大膽念頭,打心底裡是不想去冒險的。
寂文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長腿直接從躺椅上站了起來,目光落在更遠的與天連接一線的海平面上,良久才冷靜篤定的開口,“沒錯,我很想會會那個叫鷹隼的男人。”
這樣肯定的回答一出,其餘兩人霎時瞪大雙眼,彷彿一下子被奪了呼吸。
寂文樓只是淡然冷靜的說出自己的決定,並沒有說太多,也無需去考慮如何說服衆人,一旦是他親自做出的決定下達的命令,從來沒有人敢質疑。
偌大的船頭甲板上靜悄悄的,除了淺淺的呼吸聲,所有的一切就像凝固住了。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音傳來打破沉默,“大當家,該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