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到杜子衿的聲音就停下腳步,與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紅邊繡金絲雲紋的玄色長袍,將太子的冷峻嚴肅體現的淋淋盡致,這樣的顏色十分適合他,看着儼然一個道貌儼然的君子模樣。
“準備的怎麼樣了?半個時辰後就要出發了。”太子的目光落在杜子衿垂頭的後腦勺上,即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此刻是抗拒反感自己的。
這兩****一直猶豫着沒來看她,但是吟風居發生的大小事情他都是派人留意着的,杜子衿的傷反反覆覆他也知道。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更覺得沒臉來見她,若非今日中秋,他不想與杜子衿分開前後進宮引得外界胡亂猜想,更有甚者惹來杜家的不悅,他才逼不得已主動過來找她。
“太子放心,妾身不會耽誤時辰的。”杜子衿淡淡開口。
“如此甚好,那我屆時在門外等你。”太子點頭,臉上也沒有什麼情緒,得了回答轉身就走,臨出門才停下,似不經意的問;“手上的傷……好些了沒?”
杜子衿見他忽而停下腳步,難免緊張防備,聽了他的關心,不由的微微一愣,“多謝太子掛心,已無大礙。”
太子眸光閃了閃,不再說話,擡腳就匆匆離去。
等太子離開,杜子衿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但是隨後想到今日一整日都與太子裝模作樣的假扮和睦,她又覺得心情鬱郁了。
心不在焉的用了早飯,上妝打扮收拾停當,小半個時辰也悄然過去,杜子衿帶着墨桑墨槐就出了門。
坐上有太子府徽記的奢華馬車,便緩緩啓程出發了,太子騎馬隨護在旁。一路上有官員紛紛謙讓相避,杜子衿倒是很順利的進了宮,相比去歲的擁堵緩慢,這一次不過半個時辰就到皇宮了。
進了宮,杜子衿與太子分開,她先去了雲妃所居的雲袖宮拜見這個名義上的‘婆母’。
自與太子大婚之後,杜子衿還沒怎麼見過雲妃,雲妃一貫深居簡出,也很少傳喚過杜子衿。
雲妃大約一早就預料到她會去雲袖宮,是以杜子衿纔剛到雲袖宮外,就見瑾姑姑迎了上來。
“奴婢見過太子妃。”瑾姑姑見了杜子衿恭恭敬敬的行禮,這才直起身子開口,“雲妃娘娘這兩日都在念叨太子妃,說有日子沒見了……”
“母妃在內殿嗎?”杜子衿淡淡一笑,直接無視瑾姑姑的自說自話。
雲妃不是那種喜歡麻煩的人,瑾姑姑這麼說雖是好意,可是當着她的面就抱怨起自己沒有盡到身爲人媳婦的本分,難免不知分寸。難怪身爲雲袖宮的首席女官,卻一直不得雲妃的重任。
“在,在……”瑾姑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無意中的話失了分寸,也沒有注意到杜子衿的情緒變化,兀自高興的引着杜子衿進去。
“瑾姑你出去吧,本宮與太子妃一道說說話。”雲妃一見杜子衿,便直接趕了瑾姑姑出去。
“你們也出去找個地方坐下歇歇吧。”杜子衿回頭對着墨桑墨槐吩咐。
等到人都退下,雲妃這才緩緩斂去笑容,也不浪費彼此時間開門見山的問;“太子府沒有齊王府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杜子衿倒是沒想到雲妃這麼直接,楞了一下才輕輕搖頭,斟酌着語句說道,“母妃放心,太子一貫自重,太子府人事簡單,您擔心的事情必不會發生。”
雲妃皺起的眉頭才得以舒展一些,看着杜子衿似乎比之前清瘦了一些,便又問道,“太子待你如何?我聽聞前一段時間他也帶回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太子處事可有不公?有沒有薄待你?”
杜子衿這纔算是聽明白了,這雲妃是在關心自己,想要爲自己撐腰呢。作爲太子的生母,她不偏幫着自己的兒子,反而幫她一個外人,且她一貫是那種清高孤傲、凡事不放在眼裡的性子,這突然關心起自己來了……總覺得說不過去,怪怪的。
“都沒有,母妃放心吧。”杜子衿一時摸不準雲妃這唱的是哪一齣,只能先溫順好脾氣的應付着。
雲妃蹙眉,眼前的杜子衿看着和和氣氣的樣子,也不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對太子到底是什麼心思。眼下時間越來越少,若是太子得不到杜子衿的庇護,將來會有什麼下場都難以預料。畢竟母子一場,她不能在明知結局的前提還不努力替他規避危險。
“成親也有五個月了,你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嗎?”想了想,雲妃的目光落在杜子衿平坦的小腹上。
杜子衿藏在袖中的左手倏然握拳,心中懷疑是不是雲妃知道什麼了,不然爲何會問這麼多莫名其妙的問題,還問她孩子的事情?她與太子沒有圓房一事,雲妃是真不知道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母妃,孩子的事急不來……”既然雲妃表現的不知情,那她也當她不知道,微微羞澀一笑,跟一般新婦一樣的反應,焦慮期盼又小心的掩飾着。
“太子年紀不小了,是該有個孩……”雲妃一聽這話就知道還沒有,頓時說不出的失望,正想催促幾句,就聽到外頭傳太子來了。
“兒臣參見母妃……”太子去南書房見過皇上就匆匆趕過來了,他這陣子一直被母妃催着孩子的事情,是以不用想也知道母妃會跟杜子衿說什麼。但是鑑於她們倆前幾日發生的不愉快,孩子什麼的最好還是不要提,免得又觸景生情,惹得杜子衿想起那日的不愉快。
“正好你也在,你們倒是給個準話,到底什麼時候……”雲妃說實話,見到自己兒子那一張常年冰冷的臉,心中並不怎麼喜歡,可偏偏這個人是自己生的,所以不得不耐着性子替他打算未來。
“母妃,孩子早晚會有的,只是兒臣與阿滿成親不過數月,這事兒真的急不來。”太子敷衍着,就盼着雲妃聽了他的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時辰差不多了,兒臣剛從父皇那兒過來,他已經去永承殿了,咱們也該過去甘泉宮請母后了。”
每次都是這個反應,極爲敷衍,雲妃感覺自己是在做着實力不討好的事情,白費心思,念頭便也淡了。“罷了,隨你吧。”
說着,人也跟着站起來,“甘泉宮那兒,有太子妃陪本宮過去就行了,你就不用去了,直接去永承殿吧,你父皇身體不好,好生照顧着。”
杜子衿跟着起身,一派溫柔嫺靜的樣子,沒有看太子一眼,便扶着雲妃去了甘泉宮。
太子一直目送着她們的背影消失,這才擡腳朝永承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