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果然是由大夫人林氏陪着過來的,她倒是聰明人,知道貿然遞帖子安筱毓不見得會接,便先遞帖子給了大夫人林氏。
因着中毒的事情特地見了杜子寧一回好生安撫一番,再用了午飯。聽說定國公夫人孃家的人在這裡,便又等了些時候,是以等到了這個時候,也算是有心了。
“安姐姐,真真是勞累你受罪。”金夫人一進門就先告罪,聲音和風細雨似得,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個能言善道的。“這事原本是我失察,連累你親自走一趟,卻不想能出這種事。”
金夫人不到四十,圓臉膚白,細長眸子微梢上挑,身材勻稱,加上保養得宜身着華服看着不過三十許的樣子,與身旁帶着她進門的大夫人林氏簡直不能相提並論。
“瞧你說的,與你有什麼相關。”安筱毓靠在牀頭,身份擺在那兒,倒也不用虛僞的起身相迎之類的,帶着笑意的臉龐不見憔悴邋遢之類的,倒是觀之可親的樣子。“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者被他們盯上,但凡我出門總是有此一劫,與我去哪無關。”
安筱毓簡單的點到爲止,把責任摘清,金夫人是聰明人,瞭解安筱毓的話中之意之後也沒再深究,圓圓的臉上笑意不變,“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有一段時間休養了,如今傷口可還覺得疼?”
“無妨,只是府中雜事得勞煩大嫂等多分擔了。”安筱毓說着笑了,“我倒是因禍得福,這不自來胡鬧慣瞭如潑皮一般的女兒倒是變得懂事乖巧許多,可不是因禍得福麼。”
說着竟調侃起乖乖站在一旁正暗暗觀察金夫人的杜子衿來,讓杜子衿原本的思緒中斷,揚起一抹清淺善意的笑容。因對方是長輩,雖身份不及她,還是側過身子行了半禮。“杜五見過金夫人。”
金夫人實則一進屋子就看見立於牀畔的杜子衿了,一來第一回來這裡不好貿然開口,二來不好反客爲主主動詢問。眼下聽了定國公夫人主動提及,便親熱的拉過杜子衿的手,褪下手腕上的一隻顏色翠綠通透的翡翠鐲子塞給她當見面禮。“喲,我還在想如此標緻風流的人物是誰,原來竟是絢兮郡主,瞧瞧這通身的氣派……嘖嘖,原是我眼拙,這麼扎眼出衆的人物不是安姐姐的女兒又有誰能夠如此。”
“金夫人,這鐲子太貴重了……”杜子衿推辭着金夫人異常貴重的見面禮,一般人初次見面長輩給小輩見面禮只是象徵性的,一般都是小的玉墜掛件金錁子銀錁子什麼的,只圖一個心意罷了。
“見面禮,不過是心意,絢兮郡主不必有負擔,想你從小金嬌玉貴的養大,什麼好東西沒見過。”金夫人執意要給。
“這……”杜子衿爲難的看了一眼安筱毓,安筱毓知道那翡翠水頭十足,肯定不是市面上時新流通的那些,想必是家傳的有些年頭的東西,可這金夫人就這麼隨意的送給阿滿當見面禮……眼風略過大夫人林氏,見她微微點頭,心知金夫人給杜子寧的禮也不輕,這才略略放心。笑着道:“金夫人的盛意阿滿就不要推卻了,還不快謝謝及金夫人。”
想來這種東西在金家並不算什麼,人人都說金家潑天的富貴,可見不假。再者金夫人今日這樣費盡心思的登門,想必是存了一份歉意。昨日之事或多或少總是跟金家扯上點關係,她出手如此闊綽不過是想求個安心,她們再拒絕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
杜子衿這才溫順的接過鐲子,乖巧道了聲謝,又得金夫人一番誇讚。
本身是來問候傷情的,加上之前算不得熟悉,也沒甚交情,一番寒暄客套下來金夫人也差不多要起身告辭了。
金夫人把帶來的藥材人蔘等吩咐人送進來,“安姐姐,雖說定國公府什麼都不缺,可這些也算是金家一番心意,還望姐姐不要嫌棄。當然,我也知道藥材這種東西需要謹慎一些,你且放心,讓人試過之後再用也……”
“說的哪的話,我還信不過妹妹嘛?”安筱毓心知金夫人因着之前杜子寧中毒的事情心中有疙瘩,便主動把話挑明瞭,這樣的若不是真的單純便是心思極深的。
“那就好,那就好。”金夫人笑容可掬,心無芥蒂的起身,又看了一眼杜子衿,忽然想起什麼似得,表情略有遲疑。“安姐姐,前一陣子參加胡老夫人六十壽誕,宴上有好事者追問陸夫人有關這段時間絢兮郡主的那些謠傳是否屬實……”說到此處像是有難言之隱一般竟說不下去了,暗暗觀察安筱毓和大夫人林氏皆是臉色一變,唯獨當事人杜子衿竟像是沒事人一般面色平靜柔和如初,心中不免疑竇叢生。
“那陸夫人是如何回答的,玉珠妹妹你倒是快說來聽聽。”大夫人見金夫人突然不說下去了,而安筱毓明顯是想知道的表情,便主動開口催促。
金夫人環顧一週,這纔有些爲難道,“我也是氣不過陸夫人的態度想跟姐姐提個醒,擔心絢兮郡主這麼俊俏的人物將來會吃虧才……那陸夫人當時聽了對方的問話當場就臉色變得不好看了,說是也不清楚。親事還是好幾年前定下的,當初絢兮郡主還小看着還算乖巧懂事,如今長大了性子有所改變也說不準,再者絢兮郡主如今身份尊貴,也不見得還會看得上他們家輕塵……這可真正是一字不漏的原話,我敢發誓一個字沒改。要我說這陸夫人怎麼能這樣?兩孩子定下親事就算是一家人了,再怎麼有疑惑私底下可以問清楚,可人前再怎麼也該維護姑娘家的聲譽……”
“真是欺人太甚!”安筱毓臉色越發難看,突然怒叱一聲打斷金夫人,“這陸家,真是欺人太甚!”
金夫人被嚇了一跳,撫着胸口慢一拍才反應過來安筱毓說的並不是她,但是嚇得有些膽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早些年聽聞福寧郡主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大夫人林氏也是一臉驚愕,那些表面看着知書達理的人想不到私底下竟如此狹隘僞善。
經此一鬧,金夫人也待不住了,尋了個藉口府中還有事就匆匆離開了,大夫人送她出去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