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的杜千陌大腦快速思考,見楚連悅如此驚恐不安,竟還能沉住氣安撫她,“阿悅,你放心,我雖殺人,但因那廝無禮在先。且這些人只是劫持和押送我們,就像我之前猜測的那樣,在我們還未見到那個幕後主使,還沒有失去利用價值之前,我們暫無性命之虞……”
“那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楚連悅驚恐不安,即便覺得杜千陌說的有道理,可是這一路以來的恐懼和折磨已經將她擊潰,現在她已經什麼都不敢相信了,所以直覺的想要拉住杜千陌,不能讓他獨自涉險。
“啪啪啪……”突然黑暗中響起一連串清脆的掌聲,然後響起一道冷漠嘲諷的誇讚聲,“分析的好,非常透徹……”
杜千陌和楚連悅同時一驚,兩人下意識的抓住彼此的手,漆黑的天地間,在嘲諷冰冷的聲音剛落,突然呼呼呼的火把一一燃起來,頓時照亮了這一小片區域。
兩人同時朝着火把集中的那個方向望過去,那個黑壓壓的站着十幾號人,除了爲首的達八爺,其餘人都舉着火把。
剛剛出聲諷刺的,就是達八爺。
火把颯颯的火光,照亮了所有人的身影,也照亮了不遠處倒在血泊中死去的胡雷。
杜千陌對上達八爺凌厲冷漠的臉,心裡咯噔一下,他不知道這達八爺是剛剛纔到,僅僅聽到自己安慰楚連悅的話而已,還是從頭到尾一直在那裡,全程看到事情所有的經過,只是……這一關的確不好度過。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那羣大漢舉着火把齊聲憤怒的叫囂着。
這樣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令本就慌亂害怕的楚連悅不斷的顫抖着。
感覺掌心的手緊了緊,杜千陌知道楚連悅在害怕,轉頭看了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一眼,在火把照明之下,他纔看清楚,經歷了剛剛恐怖事情的她到底有多狼狽可憐。心裡頓時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怒氣,若說剛剛一瞬間還曾有過因殺人產生的罪過感覺,現在他只怪自己沒有多刺幾下。
因爲憤怒,心中僅有的一點不安都蕩然無存了,側過身子,杜千陌冷靜下來,伸手溫柔的替瑟瑟發抖的楚連悅整理衣冠。
現場一片安靜,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夾着沙子砸在臉上,凍得人生疼。
“那個畜生死有餘辜。”杜千陌重新將目光聚在達八爺臉上,中氣十足的聲音特別的沉穩厚重,在這黃沙黑夜之中,即便寒風都吹不散他的勇氣。
“光憑他對我妻子做的那些事情,就夠他死上一百回。”
“你們可能不清楚,清白和名譽,於我們而言,更重於生命。”
“我們一家三口一條命,我早就說過的。是不是終止於今晚,是你說了算,但是爲了那麼一個禽獸,換來任務失敗究竟值不值,還請你自己掂量。”
杜千陌就這麼牽着楚連悅的手,坦蕩無懼的立於大漠寒風中,渾身上下折射任誰都不敢小覷的光芒。
這番話說完,全場寂靜,那些叫囂的大漢靜靜的站着,鴉雀無聲。
達八爺冷冷的看着,他深知,任務失敗,意味着什麼。
不僅僅只是沒了酬勞,而是連他們這些人的命都賠進去了,爲了一個胡雷,確實不值得。
可是,若他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忍氣吞聲,跟着他的這些兄弟這裡就交代不過去。
“據我所知,於主人有用的,僅僅只是杜公子,我想閣下應該明白我說的意思。”達八爺冷冷環顧一週,這才目光陰鷙的鎖住杜千陌低沉的開口,“既然此事與你身邊那女人牽扯不清,一命填一命並不爲過。你不用威脅我說什麼你們一家三口一條命,你的女人和孩子死了,我照樣能順順利利將活着的你送到主人面前請功。”
“那你太小看我了,既然是活着的我才能對你的主人有用,若是我的妻兒真的不幸出事,我自然有法子,讓自己失去作用,並把對你主人造成的損失歸咎到你達八爺的頭上。”杜千陌篤定沉穩的開口,即便提及死亡,也是面不改色。“甚至在場的所有人,都逃不過懲罰。”
此話一出,人心浮動,在場的所有人都慌了。
達八爺冷厲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杜千陌,看來此人對於這一次遭逢劫難背後的緣由猜的很清楚。
“八爺……”
“八爺,胡雷咎由自取,咱可不能爲了他將我們所有人都摺進去啊。”
“對對對……反正胡雷無牽無掛,死了也乾淨。”
一羣漢子將杜千陌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生死關頭,哪還顧得上道義和昔日交情?紛紛調轉方向,倒過來讓達八爺息事寧人,全都自私現實的令人心寒。
楚連悅和杜千陌見形勢一邊倒,兩人暗暗對視一眼,心裡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樣的結果原本是達八爺期待的,但是氣勢上,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悶氣,沉默到最後才冷冷發話。“將他們一家嚴格看管起來,必須十二時辰不間斷的有人監視,接下來的路程,不要再給我惹麻煩!”
一聲令下,霎時令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嘴裡應着,臉上露出如釋重負。
有人押着杜千陌和楚連悅回了小氈帳,有人自發的守在氈帳外,更有人主動的擡了胡雷的屍體到不遠處去處理了。
杜千陌攙扶着走路歪歪斜斜的楚連悅,一進氈帳,楚連悅就跌坐在地,她剛剛真的以爲就活不過今晚了,卻不想接連反轉,死的是胡雷,她跟杜千陌都活了下來。
杜千陌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扶着楚連悅起身,一直走到博文身邊。
小傢伙大約翻身了,已經睡到了棉襖的邊緣,幾乎就要滾到地上了。楚連悅再次無力的跌坐下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伸出顫巍巍的手摸了摸博文的額頭,發現溫度沒有想象的那麼燙了。
她一時不知道這樣的情形是好是壞,楞楞的停在那兒許久沒動,經歷了這一夜,她已經如驚弓之鳥,腦子都不夠用了。
“怎麼了?”杜千陌見他沒動,不解詢問的同時將手覆在博文頭上,等了一會兒又道,“溫度好像退下去不少。”
“博文,博文……”楚連悅突然驚恐的瞪大雙眼,顫着音慌亂的呼喚,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