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那麼笨。”
“你……。”莊曦月氣狠狠瞪他,小手握成拳頭錘他,“你就是故意的,看我笑話是不是?你心底指不定怎麼得意呢。”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晏南陌無奈的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脣邊親了親,“現在你知道了,還撮合晏舸跟雲涯嗎?難道你想讓咱們阿頌打一輩子光棍不成?”
莊曦月哼道:“那讓舸兒打一輩子光棍?”
“舸兒還小,再說了,他跟雲涯完全就是姐弟之情,你非要兩人結婚,這不是害了兩個孩子嗎?”
莊曦月想了半天,想到雲涯脖子裡的草莓,再想到晏頌的空房間,她那個高冷禁慾的好兒子,現在指不定正怎麼欺負雲涯呢。
“真不愧是你兒子,跟你一個德性。”莊曦月罵着,忽然箍在腰間的手緊了緊,倒抽了一口涼氣,“你行了你,給你三分顏料你就開染坊了。”
“我什麼德性……你說啊?”
“好色的德性……嘶你夠了。”
“現在的小年輕,咱管那麼多也沒用,隨他們去吧,鬧出來小生命,不還有你這個當媽的兜着嘛。”
說到這裡莊曦月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但很快她就拉下臉來:“爺爺那裡……,恐怕不好交代。”
畢竟雲涯的出身……
雖然她不計較,但不代表爺爺不計較。
“那這麼說來,你是同意了?”晏南陌挑眉問道。
莊曦月瞪了他一眼:“反正一樣都是我的兒媳婦,只不過換了個兒子罷了,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是便宜了阿頌那小子。”眉梢眼角卻都是笑意。
“但是爺爺恐怕無法接受雲涯的出身,這該怎麼辦?”這是莊曦月最擔心的一點,晏舸肩上沒那麼多責任,因此對他的婚約約束就小了些,但如果是阿頌的話,雲涯的身份恐怕就是最大的障礙。
“這點你不用擔心,爺爺那邊我來想辦法。”
莊曦月捧着他的臉親了一口,笑眯眯的:“老公,你真好。”
晏南陌眸光倏然幽深,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莊曦月一看又要來,慌忙推了他一把:“雖然我挺樂意抱孫子,但年輕人還是節制點好,尤其你那個兒子,完全遺傳了你,雲涯細胳膊細腿的,我得去看看……。”話落麻利的從牀上翻下來,披上睡袍就溜了出去。
晏南陌看着莊曦月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搖頭失笑,多大的人了,還是跟孩子似得,調皮。
“晏哥哥,你趕緊走吧,我要睡了。”雲涯打了個哈欠,蒙着被子就躺了下來,這個瘟神,怎麼就趕不走了,這可是在他家裡,莊姨和晏叔叔就在隔壁,他膽子怎麼就那麼大。
雲涯心底七上八下的,就怕莊姨什麼時候再來敲門。
晏頌站在牀頭,高大的身體帶來強大的壓迫力,雖然蓋着被子,雲涯依舊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雲涯心底阿彌陀佛,趕緊走趕緊走……
雲涯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聽到開門的聲音,心底鬆了口氣。
“媽……。”
一道嘹亮的聲音忽然傳來,正是晏頌中期十足的嗓門。
媽……
雲涯大腦當機了,一片空白,手指緊緊揪住被子邊角,冷汗慢慢沁了出來。
完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從雲涯的房間裡出來?”莊曦月的聲音溫溫柔柔的,聽在雲涯的耳朵裡,卻彷彿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找她說點事兒,困死了,我回去睡了。”語氣無比平靜,彷彿一個大男人半夜出現在一個妙齡少女的房間並不是多稀奇的事情,話落擡步就離開了。
這小子還挺能裝。
扭頭看着晏頌走遠的背影,莊曦月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然後看了眼關閉的房間門,搖頭失笑,轉身回去了。
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一個男人,如果愛慘了一個女人,是不捨得傷害她的。
這一夜,有人歡喜有人焦慮。
“這都什麼玩意兒,統統給我扔走。”
看着扔了一地的衣服鞋子,翠嫂有些無奈,扭頭吩咐守在門口的女傭給收拾了,嘴上陪着笑,走過來說道:“這些是華小姐和星小姐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收拾走,不影響明珠小姐的,明珠小姐奔波了一天,夜深了,好好休息吧,要留着精神參加明天老太爺的壽宴。”
坐在牀邊的少女哼了一聲,目光轉了一圈,眼睛咕嚕嚕亂轉。
西暖閣臨湖而建,是一座獨棟的兩層小樓,晏國茂年輕時出國留學,學的就是建築行業,這棟小樓是他親自設計圖紙親自監工製造,不論是從結構還是設計來說無一不精,在中國傳統的構架形式中加入一點現代元素,坐落在幽靜的湖邊,夏可賞風荷,冬可觀冰湖,是整個晏宅中最獨特絕妙的風景。
而其內部更是精妙絕倫,繞過二樓的屏風走進去,穿過畫堂朱戶的拱門珠簾,一張雕花大牀映入眼簾,鏤空雕花窗戶鑲嵌着玻璃,隔絕了窗外的天寒地凍,窗前擺着一座精美的紅實木梳妝檯,對面靠窗的位置則是一坐貴妃塌,一眼望去古色古香,遼闊明淨。
紅實木衣櫃,佔據一整面牆壁的古董花架,以及爲整個房間增添了一絲書香氣息的書桌,雅緻又不失特色。
“這房子之前是晏華和晏星住的啊。”少女站起來繞着整個房間走了一圈,看到梳妝檯上擺放着的化妝品,不屑的撇撇嘴,手一揮就將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掃落到地上。
翠嫂心底一個哆嗦,姑奶奶,您這是幹什麼啊。
女傭很有眼色,垂着腦袋過去收拾了。
“是啊,知道您要來,大奶奶就讓兩位小姐搬去東閣了,這最好的房子當然要配最嬌貴的明珠小姐。”翠嫂嘴上說道。
少女聽了歡喜,在梳妝檯前坐下,看着鏡子裡的那張臉。
少女身材有些臃腫,但好在個子高,倒是中和了一下,看起來也算正常,她外邊穿着一件橘紅色的毛領風衣,裡邊是一件寶藍色的緊身爆乳裝,擠得……看的人忍不住胸口一緊……
少女皮膚在亞洲人的基礎上有些偏黑粗糙,國字臉,五官長的有些擠……眼神有些渙散遊移,眉尖卻又透着一股傲慢,並不討人喜歡,臉上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脣了,飽滿晶瑩,肥嘟嘟的,跟果凍似得,透着幾分性感。
臉上不知抹了多少粉,因此那臉色有幾分不自然,尤其是被燈光一照,更是顯出幾分僵白,和脖子裡糙黑的肌膚形成強烈的反差。
衣服顏色太鮮太扎眼了,翠嫂想到最近追的一部電視劇裡很火的一句臺詞,像一隻花枝招展的豬,沒錯,形容明珠小姐簡直是太貼切了。
陸明珠和大奶奶長的很像,一樣的臉形,一樣的眼睛,一樣的脣形,但是經過多年豪門薰陶,大奶奶學會揚長避短,修煉自己的氣質,老了倒是多了幾分氣勢,但是陸明珠卻是處處暴露自己的短板,想學名媛的優雅,卻不自覺暴露自己暴發戶的土俗,顯得不倫不類。
有一種人,無論怎麼變,骨子裡的東西與生俱來,不會改變,比如氣質,比如言談舉止……
多年過去,明珠小姐還是沒有什麼改變,就這副樣子就想嫁給晏頌少爺,她都覺得是異想天開。
其實她更想說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二房都是風華絕代的人物,陸明珠這顆老鼠屎攪進去,那就是壞了一鍋湯。
不過她是大奶奶的人,明白自己的立場,所以也只能在心底想想罷了。
少女看着鏡子裡的人,嘴巴撅了起來,她最恨自己這張臉,一點都不好看,她想去整容,但是又怕痛,真是煩死了。
“晏頌回來了嗎?”陸明珠忽然問道,她的聲音有些尖利,透着一股刻薄勁兒。
翠嫂趕忙回道:“回來了,只不過去了三夫人那邊,明天才會來老宅。”
“哼,本小姐來了,他也不說來看看。”少女不悅的說道。
你算哪根蔥,翠嫂偷偷翻了個白眼,這明珠小姐的性子真是傻的可笑,大奶奶那麼精的人,孃家怎麼養出來這種蠢貨。
“晏頌少爺先回去看望三夫人和三爺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興許是,不知道明珠小姐來了吧。”
“肯定是這樣。”少女說着笑了起來,從包裡摸出一張照片,照片裡的男人丰神俊朗,冷酷凌厲的氣勢即使隔着薄薄的一張紙也掩蓋不了,陸明珠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喜歡的不得了,這真是她見過的長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老公,明天我就能見到你啦,開心嗎?”說着就朝照片裡男人的嘴巴親了下去。
翠嫂猛然打了個哆嗦,真是辣眼睛。
明珠小姐腦子是不是有病……
牆角的綠植裡,綠葉掩映間,一線紅光悄然閃過。
東閣的房間裡,晏星趴在牀上,面前擺着個筆記本電腦,插着耳機,忽然她雙手拍着牀板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書桌後,正在溫習功課的少女放下書,清秀的眉微蹙,扭頭望來,夾雜着一抹淡淡的無奈。
“星兒,聲音小一些,別影響到大家休息。”
“二姐,這陸明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還病的不輕,她竟然做這麼噁心的事情,還說大哥爲什麼回來了卻沒來看她,她有妄想症吧,咦……想想就起一身雞皮疙瘩,被這樣的女人盯上,大哥真是慘了。”
晏華眉頭微蹙,忽然起身走過來,看着電腦屏幕裡的畫面,赫然正是西暖閣的閨房,裡邊清晰的映出一道橘紅色的身影,看角度正是偷拍。
晏華臉色冷了下來,“啪”合上電腦:“星兒,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情,萬一被發現,你想過後果沒有?”
晏星無所謂的撇撇嘴:“大不了被奶奶罵一頓嘍,反正我是無所謂,我要拷貝下來,讓所有人都知道陸明珠的真面目,最重要的是拿給大哥看,絕對噁心的大哥三天吃不下飯。”
晏華搖搖頭:“偷拍是小人行徑,如果被逮到,奶奶罵你是輕的,萬一傳到有心人耳朵裡,不知道會用怎樣難聽的話來抹黑你,你是晏家三小姐,是名媛的規範,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晏星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大道理總是一套一套的,家裡有你跟大姐小姑撐門面就夠了,我就一混吃等死的,不勞你操心了。”
“你……。”晏華冷靜下來,坐在牀邊上:“明天你找機會,把攝像頭拿走。”
“我不。”晏星撅嘴。
晏華語氣嚴厲:“星兒,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晏星最怕的就是二姐,從小到大都管着她,“再過兩天,過兩天我一定把東西偷出來,明天肯定有好戲看,我怎麼能錯過,更重要的是,陸明珠這賤人最會背後使絆子,萬一她要是背地裡坑我們,我們怎麼會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我的好二姐你就答應我吧,過了這兩天我肯定把東西偷出來。”晏星搖着晏華的手臂撒嬌。
晏華皺眉看了她一眼,最終無奈的嘆氣:“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了,這跳脫的性子真不知道像了誰。”
晏星嘿嘿一笑:“多謝二姐。”
晏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心頭卻有些不安起來。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譁,晏華走到門口打開門,拉住一個路過的女傭,“發生什麼事了?”
“是五爺又犯病了,不說了我得趕緊去熬藥。”話落匆匆走了。
“五叔……。”
風吹起額前一縷髮絲,少女的目光晦澀而迷離。
望着陰沉的天空,雙手合十。
希望五叔能挺過這一關,平安無事。
像這樣的情況基本上每幾天就要發生一次,醫生說五叔活不過十歲,然後又是二十歲,可是今年他二十九歲了,依舊活着,雖然很艱難,但他依舊頑強的活着。
有時候,生命很脆弱,有時候,卻又那麼堅強。
夜風深冷,手腳都已經被凍的沒了知覺,她卻毫無所覺般,站在廊檐下,望着那個燈火通明的房間,站成了一座雕塑。
不知不覺中,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落滿人間。
地上漸漸累積成一片霜白,她的頭髮她的肩頭都被雪水溶溼,她擡眸看着漫天紛揚的雪花,伸出嫩白的掌心,晶瑩的雪花落在指尖,卻又極快的融化不見,唯餘一滴沁涼透過指尖流遍四肢百骸。
直到那顆心,冰冷的一如這蒼茫的天地。
雪花沾溼了睫毛,映出那眸中如水的淡漠。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動靜漸漸停了,傭人魚貫退出,又過了一會兒,一道微胖的身影在翠嫂的攙扶下蹣跚着走出來,一向精明強勢的女人,這一刻也現了老態。
“留兩個人守着,萬不能掉以輕心,有任何事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聲音充滿了疲憊。
“是。”
“下雪了啊。”那人站在檐下,看着飄揚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今年的第一場雪,終於來了啊。”
“路滑,大奶奶走路慢點。”
走了兩步,忽然瞥到站在大雪中身姿單薄的身影,細細看了幾遍才分辨出那是誰,不由得沉了眉,語氣陰沉冷疾,如一把利箭於疾風驟雨中直戳心扉。
“作死的東西,大雪天站在這兒當雕塑,你是嫌自己身體太好了是吧,還不快滾回房裡去。”
晏華眉頭微蹙,也知自己冒失了,恭順的叫了聲奶奶,便轉身回了房間。
“華小姐興許是關心五爺呢,您也知道,她從小和五爺的關係就比較好……。”
“風兒用不着她關心,省的把晦氣傳給風兒。”
翠嫂心頭轉了轉,不再說什麼。
華小姐出生的那天,五爺病情加重,差點一命嗚呼,迷信的大奶奶就認爲是華小姐克五爺,還專門找了算命的,算出來華小姐和五爺命裡相剋,大奶奶不顧大夫人的乞求,強硬的把華小姐送到了寺廟,說是要她修身養性,吃齋唸佛,祛除身上的煞氣,華小姐在寺廟裡過了十年清修的生活,十歲的時候才被接回來。
華小姐是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小時候在寺廟那麼清苦的日子,一個體弱多病的女孩子怎麼活下去,要不是大夫人暗中接濟,華小姐早就香消玉殞了,華小姐回來後,和五爺走的很近,被大奶奶發現後,往往面臨着一場責打,後來不知道是不是怕了大奶奶,華小姐再也沒有接近過五爺。
抖落滿身風雪,晏華緩緩走到牀邊,大牀上,晏星四仰八叉早已睡了過去。
晏華無奈一笑,將電腦合上,給她蓋上被子,忽然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無奈的笑了笑,奶奶說的不錯,她就是作死。
和衣躺在牀上,她身上的寒涼許是激到了晏星,瑟縮了一下,平時總是往她懷裡拱的小丫頭這會兒躲得遠遠的。
苦笑了一聲,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緩緩合上雙眼。
窗外風花雪月,夢裡一晌貪歡……
——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夜,整個京都罩在一片銀白的世界,臨近天亮,各家各戶出門掃雪。
雲涯這個晚上睡的並不好,做了一個夢,夢到莊姨知道她跟晏哥哥的事情,勃然大怒,讓晏哥哥跪在她面前,並且對她說,“雲涯,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麼失望又悲痛的眼神,雲涯一顆心如烈火烹油。
“莊姨,我和晏哥哥是真心相愛的,求求你不要分開我們好不好?”她哭着乞求,她從不認爲自己是那般軟弱的一個人,可是對着這個如同母親一樣愛護呵護她的女子,她卻被那樣失望的眼神刺痛了,她不要莊姨失望,更不要離開晏哥哥……
“雲涯,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有分寸,懂進退的女孩子,沒想到,你做的事情太讓我失望,明明和舸兒有婚約,卻背地裡和阿頌在一起,你毀了我兩個兒子,是在耍着我玩嗎?”
雲涯拼命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從始至終只愛晏哥哥,婚約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你走吧,從此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還有,希望你從此以後不要再見舸兒和阿頌,我不希望兄弟因爲一個女人反目的事情出現在我家,雲涯,我們相識一場,給彼此留個體面,你懂嗎?”
她懂,她什麼都懂,她最害怕的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晏哥哥……。”她拉着男人的手,男人卻最終狠心的拂開她,轉身離去,背影決絕而孤冷。
雲涯大喊着,從夢中驚醒,猛然直起了身子。
那最後一刻撕心裂肺的痛苦依舊停留在心扉,手指微微發顫,眼淚大顆大顆的奔涌,不知何時,已淚溼枕巾。
這個夢太真實了。
她抱膝坐在牀上,腦袋埋在腿彎裡,大口大口的喘息。
只是一個夢罷了,不是真的,紀雲涯,你在害怕什麼?
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
呆呆的坐了很久,門外傳來林嫂的聲音:“紀小姐,您起來了嗎?”
雲涯趕忙抹掉眼淚,用平靜的嗓音說道:“起來了。”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小姐洗漱過後就下來吃早餐吧。”
“好。”
聽到腳步聲走遠,雲涯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臉頰,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瞎擔心什麼。
洗漱過後,雲涯穿着昨天那件衣服走下了樓,餐廳,幾人都坐齊了,只差了雲涯一人,雲涯心底赫然,面上掛着得體的笑容走過去。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害大家等我。”
莊曦月笑道:“女孩子嘛,總是嬌貴些的,起晚也沒事,我們家也沒那麼多規矩,別拘束,坐吧。”
莊曦月的態度跟昨天別無二致,還是一樣的熱情體貼,難道莊姨沒有多想嗎?
雲涯心頭想着,下一刻已經被莊曦月拉了過來,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主位坐着晏南陌,晏南陌右手邊是晏頌,晏頌旁邊是晏舸,左手邊就是莊曦月和她。
雲涯昨晚沒見到晏南陌,乍然見到他,站起身來禮貌的叫道:“晏叔叔,昨晚就應該向您問好的。”
晏南陌看着面前比兩年前更加美麗優雅的少女,笑着點點頭:“沒事,坐下吃飯吧。”
怪不得自家高冷的兒子也被折了腰,這女孩,確實很優秀。
雲涯剛坐下來,晏舸朝她擠了擠眼睛,“雲涯姐姐,昨晚睡的還好嗎?”
雲涯溫柔的笑了笑:“牀很舒服。”
話音落地,晏頌意味深長的目光瞟了過來,雲涯福至心靈,暗暗瞪了他一眼,想哪兒去了,她想表達的是睡的很舒服。
怕被幾人發現端倪,她趕緊垂下目光,若無其事的拿起筷子。
莊曦月看了看晏頌,再看看身邊的雲涯,朝晏南陌眨了眨眼睛。
她以前究竟有多蠢,沒發現這一對兒之間的暗潮涌動……
晏南陌曬笑了一聲,搖頭失笑。
晏舸翻了個白眼,越來越不加掩飾了,把他這個未婚夫置於何地?
“今天老爺子大壽,你們幾個今天都給我打扮的精神點,屆時半個京城的權貴都會來,別丟了我們晏家的面子。”話落看向雲涯:“衣服一早已經送來了,吃完飯跟我去換一下,還有這髮型,這皮膚,都得好好捯飭一下,雖然咱們雲涯天生麗質,但再美我也是不介意的。”
雲涯臉頰羞紅,垂下腦袋默默扒飯。
“訂婚呢,雖然你還沒做好準備,這個阿姨也不逼你,但老爺子那一關還是要過的,我已經提前跟老爺子說好了,老爺子對你也很好奇。”
雲涯心口一窒,握筷子的手緊了緊。
晏頌眼眸一冷,默默掃了眼莊曦月、以及垂着腦袋當鴕鳥的某人。
晏舸晃着二郎腿,一臉邪笑:“雲涯姐姐,你別怕,太爺爺人可好了,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晏舸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感覺到身邊冰冷的氣息,肌膚似被冰渣子戳了一下,疼冷。
晏頌“啪”丟了筷子,椅子推拉出刺耳的聲音,男人邁着大長腿離開了餐廳。
“哥,飯還沒吃完你怎麼走了,浪費糧食是不道德地。”晏舸朝晏頌的背影喊道,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
晏頌腳步越走越快,拳頭握的咔嚓作響,你死定了!
雲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莊曦月笑眯眯說道:“他就是那個性子,整天跟誰欠了他錢似得,別理他。”
雲涯欲哭無淚。
吃完早飯,雲涯被莊曦月帶到房間,很快一個外裔的化妝師手中提着東西走了進來,見到雲涯驚爲天人。
莊曦月笑道:“這是我請來的化妝師,叫大衛。”
接下來大衛開始爲雲涯化妝盤頭,莊曦月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知道雲涯一直生的很好看,其實因爲太過出衆的氣質,往往容易讓人忽略她的長相,細看來,雲涯的五官其實生的十分精緻,眉眼恰到好處,仿若天公的手精心雕琢而成,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完美,彷彿這樣,纔是最完美的。
既有牡丹的國色天香,又有菊蘭的淡雅芬芳,更有翠竹的清貴風骨。
揉雜在一起,便成就了這樣美好的紀雲涯。
妝成,換上衣服,鏡子前旋轉一圈,美人如花隔雲端。
靜靜微笑,驚豔了時光。
精心雕琢的美,已沒有詞彙去形容,莊曦月呆立了半晌,便笑着走過去,“好看。”
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莊曦月想到什麼,褪了手腕上的玉鐲子,直接套在雲涯的手腕上。
雲涯垂眸,看清那玉鐲,大驚失色,這玉鐲色澤流螢,色正不邪,色陽悅目,正是極品老坑冰種翡翠玉鐲,其價值不可估量。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雲涯正要取下來,卻發現這玉鐲和她的手腕剛剛契合,怎麼都取不下來。
莊曦月摁住她的手,笑道:“這鐲子是我孃家傳下來的,說是傳女不傳男,我也沒女兒,留着有什麼用,反正你以後也是要成爲我兒媳婦的,就當提前給你的見面禮,等以後生了女兒,就傳給你的女兒。”
雲涯愣了愣,莊曦月拍着她的手,溫柔的說道:“不要有心理負擔,這都是你該得的。”
雲涯張了張嘴,想到昨晚那個夢,欲言又止。
莊曦月笑道:“我都明白的。”擡手撩着她耳邊的一縷碎髮,笑道:“阿姨知道你不容易,什麼都別說了,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
“小呀嘛小二郎,揹着那書包上學堂……。”晏舸歪靠在沙發上正在玩手遊,門忽然被人從外邊推開,晏舸抽空擡眸看了一眼,這一看小心肝差點跳出來。
男人臉色淡漠的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卻氣勢十足。
“哥,你幹什麼?咱爸咱媽就在下邊,你別亂來我告訴你……。”晏舸暗道不妙,殺氣,很強的殺氣。
迅速從沙發上跳下來,拿着枕頭抵擋:“你別亂來……啊……。”
在晏頌長腿掃過來的瞬間抱頭鼠竄,他身姿敏捷,還能在晏頌手下逃幾招,眼看就要跑到門口,下一刻,一截長腿直接踢在門板上,阻擋了他的路。
晏舸哭喪着臉擡頭,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裝,越發修飾出挺拔高大的身材,俯瞰而來,俊美如天神,卻也冷煞如魔鬼。
“哥……弟弟知錯了……。”識時務者爲俊傑。
“錯哪兒了?”男人聲音冷淡的開口。
“我……,”眼珠子咕嚕嚕亂轉:“我不該調侃你。”
晏頌劍眉微挑,忽然揪着他的衣領,直接把晏舸給提起來了,就跟老鷹捉小雞似的,在絕對的實力的面前,他只能跟個弱雞似得撲騰着翅膀。
“啊啊啊啊我不該跟雲涯姐姐一起騙你。”
晏頌直接把他扔到牀上,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望來,晏舸被扔的頭暈眼花,整個人都懵了,剛爬起來就被長腿掃落了下來。
“騙我什麼?”
“我跟雲涯姐姐的婚約,這個我真的不是自願的啊,都是咱媽一意孤行,我勸了她多少次她就是不聽,還有云涯姐姐,是她讓我瞞着你的,從始至終我纔是最冤的那個,哥你要體諒我啊……。”
“體諒你?你這個蠢豬,即使掛着她未婚夫的名頭都讓我無法忍受。”晏頌眸光陰沉,整個人猶如煞神降臨,忽然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提起來,晏舸被憋得差點喘息不過來。
晏頌俊美冰冷的面容逼視而來,出口聲音猶如萬丈寒冰:“從今往後,離她遠點兒,否則,你即使是我的親弟弟,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晏舸趕緊拼命點頭。
太可怕了,這是大義滅親啊,見色忘親啊,我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晏頌忽然鬆了他的衣領,晏舸冷不丁摔在牀上,呲牙咧嘴的爬起來,就看到男人大步離去的背影。
“我招誰惹誰了我,嗚嗚這個家沒法兒呆了,一個個都會欺負我……。”
晏頌從晏舸的房間出來,這時莊曦月拉着雲涯走出來,晏頌冷不丁擡眸,看清那少女的一瞬間,呆愣在了那裡,眼底有着深深的驚豔。
少女俏臉微紅,如染了胭脂般,嬌嫩多情。
莊曦月看兒子那傻樣子,忍不住發笑,忽然說道:“包忘裡邊了,雲涯你等我一下。”話落匆匆轉了回去。
莊曦月前腳剛走,下一刻晏頌長腿邁過來,雲涯下意識後退,卻因爲踩着高跟鞋,一下子踩空了,眼看就要往地上栽去,晏頌眼眸一凜,快步衝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腰,旋身一轉。
目光深深對視,雲涯一顆心忽然劇烈跳動起來。
下一刻,她被晏頌抵在牆壁上,男人雙手撐在耳邊,垂眸俯視而來,那逼人的目光令雲涯頭皮有些發麻,垂下眸光,微微抿起嘴巴。
下一刻,一隻大掌挑起她的下巴,雲涯被迫仰起頭。
“很美。”
喉結滾動了一下,緩緩朝她鮮嫩的脣吻去。
雲涯有些沉醉在他編織的濃情中,就在他的脣即將吻上的那刻,雲涯猛然推了他一把,小聲道:“你別鬧了,萬一被人看到……。”
目光四處掃了掃,莊姨馬上就出來了,這樓道里隨時都會出現人,她眼底有着明顯的驚慌。
晏頌看她跟只受驚的小兔子般,頓覺可愛,挑了挑眉,作勢又要去親她,雲涯狠狠瞪着他:“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晏頌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過你。”
“流氓。”雲涯暗暗咬了咬牙,看了眼四周,忽然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親了他一下,然後背緊緊靠着牆壁,“好了吧,可以放我離開了吧。”
晏頌愣了一下,那個吻輕若鴻毛,如羽毛般輕輕掃過他的心扉,在心湖裡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他忽然垂眸深深凝視着面前的少女,那眼底潛藏的慾望如同一口古井深潭,瞬間就把雲涯吸入進去了,她背緊貼着牆壁,雙手緊張的揪住裙裾:“你幹……。”
下一刻,忽然被晏頌大掌箍住下巴,被迫仰起頭,一個強硬的吻鋪天蓋地籠罩了她。
雲涯嗚嗚叫着,雙手捶打着他的胸膛,卻被晏頌捉住雙手反扣在牆上,狠狠的加深了這個吻。
雲涯又擔驚受怕,又覺得刺激衝動,最後深深的沉淪在他的強勢霸道中。
一吻畢,晏頌笑着放開她,擡手挑去她脣角的銀線“有時間帶你學游泳,連連閉氣換氣。”
雲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說話不算話。”
都快哭了:“剛上好的妝,你都給我弄花了。”
晏頌笑着柔柔她剛做的美美的髮型:“打扮的這麼漂亮給誰看呢?越醜越好。”
雲涯推了他一下,那胸膛硬的跟鐵似的,卻是紋絲不動:“你才醜,打扮的那麼帥招蜂引蝶。”
晏頌曬笑一聲:“招你這個蜂引你這個蝶我就吃不消了,哪兒還有心思招別人。”
雲涯聽到腳步聲,趕緊推他:“快走快走快走否則我跟你翻臉。”
晏頌最後摸了她一把,笑着轉身離去。
雲涯心尖一顫,“流氓。”他怎麼越來越色了,偏偏面上卻裝的那麼高冷。
虛僞!
“雲涯。”莊曦月從房間內走出來,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雲涯飽滿的脣,眼底夾雜着一抹笑意,面上卻蹙眉問道:“你嘴怎麼了?”
雲涯慌忙擡手捂住嘴,心底懊惱不已,恨死了晏頌,面上卻笑道:“剛纔不小心撞了一下。”
話落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此地無銀三百兩,被豬啃了都比這個理由有說服力。
“哦,那你走路要看路啊。”莊曦月說着,心底發笑,這姑娘聰明懂事,有時候又那麼可愛,尤其是這懊惱的小模樣,怪不得把她那個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
嘆一句年輕真好,走過來挽住雲涯的手臂,親暱的猶如母女。
“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樓下,林嫂走進來:“夫人,有兩個人說是找紀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