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涯,你現在在京都嗎?有時間出來吃個飯。”電話裡傳來李元溫和的聲音。
雲涯很清楚他找自己吃飯是爲了什麼事,“李老師,您找個時間吧,到時候把地址告訴我就行。”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德興樓吧。”
“好。”
掛了電話,雲涯嘆了口氣,301醫院她還沒去報道,手術就找上門來了。
不過可惜,即使有李元的交情在這兒,這個手術她也是不會接的。
她給莊曦月說了晚上要出門,去見一個老師,莊曦月對她的事情不會過問太多,讓善寶給她當司機,又派了兩個保鏢,交代她早去早回。
雲涯走在幽靜的樓道里,迎面一個男人走了過來,看到雲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少女面無表情的錯身而過,站在包間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遂即裡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進。”
男人蹙了蹙眉,這個聲音很熟悉啊。
“康總,您怎麼在這兒,兄弟們都等你呢。”隔壁的包廂門打開,一個矮個男人迎了出來。
男人擡步走了進去,一包廂的男人女人,酒氣熏天。
“雲涯,最近在忙什麼?都沒見你去醫院報道。”李元給雲涯倒了杯茶,溫和的問道。
雲涯脫下大衣放在椅背上,坐下來笑道:“我馬上要訂婚了,到時候李老師要來啊。”
李元愣了愣,看了眼雲涯,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這就要訂婚了,遂即笑道:“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子,我是沒兒子,要不然,非得把你搶回家當兒媳不成。”
雲涯笑了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李老師說笑了。”
“我可不是說笑,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去捧場的,說來你才十八歲,都要訂婚了,哎,越發的覺得自己老了。”
“李老師年輕着呢,哪裡就老了。”
扯了半天閒話,李元纔開始回到正題上,“雲涯啊,老師本來也不想麻煩你的,但對方曾經與我有恩,這個人情無論如何我要還了,你就當老師欠你一個人情。”
“老師這是哪裡的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說,什麼人情不人情的,沒的生分了,老師對我的提攜和幫助,那是多少人情也還不完的。”雲涯的話讓李元很受用。
李元掏出一份資料遞給雲涯:“我朋友的女兒被馬蹄踩傷的胳膊,造成粉碎性骨折,本來手術很成功的,但就在一天前,傷口發現感染,我記得你曾經在一篇雜誌上發表過一篇關於微創技術的論文,後來我又翻了你的手術記錄,你曾經做過類似的手術,患者成功的保住了胳膊,雲涯,我一直相信你能創造奇蹟,這個孩子還很年輕,她的人生不能就此毀了,你救救她吧。”
包廂裡靜了一瞬,針落可聞。
雲涯拿起那份資料翻了兩頁,漫不經心的看着,李元期待的看着她,蔡榮跟他是大學同學,給了他很多幫助,對方都開口了,他沒辦法拒絕。
“李老師。”
雲涯將資料推到他面前:“請恕我不能答應您的請求。”
李元不解的看着她:“這個孩子的情況還沒有你曾經救過的那個孩子嚴重,爲什麼……?”
雲涯沉默了一瞬,指着資料上的一點:“傷口分泌物培養陰性,這能說明什麼?”
李元愣了愣:“這……。”
他忽然想到什麼,不可置信的看着雲涯:“不會吧……。”
雲涯擡手揉了揉眉心:“潛伏期越短預後越差,我言盡於此,就看你們的治療措施了。”
李元看着雲涯,忽然說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雲涯笑了笑,“直覺。”
她並不想幫孟君辭,但是李元這個人情還是要賣的,不過……
雲涯勾了勾脣,這個女人從此刻開始,就要聽天由命了。
“你等我一下。”李元走到一邊打電話,雲涯安靜的喝茶,對於經驗豐富的醫生擅於從不起眼的細節裡找線索。
李元走了回來,深深嘆了口氣:“如果你預料的沒錯,你就是救了這個孩子一命。”
雲涯笑道:“是她命不該絕。”有時候老天要收人,一己之力是擋不住的。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那邊很快就會有消息,先吃飯吧。”
李元招呼服務員上菜,一桌子美味佳餚,雲涯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李元看着她問道:“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不是,我飯量小,你點這麼多,吃不完也是浪費。”
李元哈哈笑道:“我打包帶走啊,晚上加班正好當宵夜。”
“對了,我還沒問你,現在住在哪兒?”
雲涯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聞言說道:“現在暫住在我未婚夫家裡,訂了婚就搬出來了。”
李元挑了挑眉,說實話,他對雲涯的未婚夫還挺好奇的,能拿下雲涯這樣的女人,想來也是十分優秀的男人吧。
“你決定什麼時候去醫院報道?”
“明天吧。”已經拖了好多天,再不去估計院長要氣的掀桌子了。
“嗯,301醫院比較大,專家也多,那些專家教授什麼的脾氣都一個樣兒,你要受欺負了就給我說,我去給你撐腰。”
雲涯忍不住笑了起來:“嗯,那就提前謝謝李老師了。”
李元嘆了口氣:“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的。”
李元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了眼雲涯:“來了。”接了電話什麼都沒說,聽對方說了兩句話就掛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雲涯:“你猜的沒錯,果然是破傷風,幸虧發現得早,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雲涯笑了笑,不置可否。
垂落的眸底劃過一抹嘲諷。
這時有人敲門,李元以爲是服務員,“進來。”
誰知進來的是一個端着酒杯的男人,朝李元拱了拱酒杯,笑道:“李院長,原來真的是您啊,失敬失敬。”
李元蹙了蹙眉,對這人沒什麼好印象。
康成,一個醫藥公司的老總,往他們醫院拼命推銷藥,不過他們醫院的藥都是由正軌渠道進的,但是這個康成不死心,總是在他跟前晃悠刷存在感。
“康總好。”李元態度不冷不淡。
“李院長,沒想到您是在這兒跟美人兒約會呢,也不給我介紹介紹?”話落瞥了眼從始至終安靜坐着的少女。
李元沉了眉眼,“胡說什麼?她是我的一個晚輩,我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康總請便吧。”
康成拍了拍自己的臉:“看我這張嘴,真不會說話,李院長息怒,我給您敬杯酒這就走。”
李元只想着趕緊打發了這人,端着酒杯敷衍的舉了舉,康成嘿嘿一笑,喝了酒就走了。
雲涯起身:“我也該告辭了,李老師,再會。”
李元也起身:“我送你吧。”
“不用了,李老師您慢慢吃,我回去還有事。”話落穿上外套走出了包間。
走了兩步,雲涯忽然感覺有些頭暈,晃了晃腦袋,李元趕緊走過來扶住她:“你沒事吧?”
雲涯搖搖頭:“沒事……,李老師您留步吧,我走了。”
走到樓下,雲涯心底警鈴大作,她明顯中了招,她將剛纔在包間裡吃的東西一一過了腦,她是個十分謹慎的人,吃進嘴裡的東西更是慎而又慎,她剛纔只撿李元吃過的菜,除此之外就是那杯水了,但她只喝了一小口,難道問題就是出在那杯水上?
雲涯咬牙暗恨,不是李元要害她,是誰?
她將手伸進包裡,準備打電話給晏哥哥,但是這藥效揮發的很快,手指痠軟無力,連手機都拿不動了。
保鏢在樓下,她只要走到樓下,就能得救了。
雲涯想到這裡,扶着牆壁緩緩往前走,走了兩步,眼前一片陰影落下,男人似笑非笑,陰翳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嗨美女,我們又見面了。”
正是剛纔進包廂的康成。
雲涯冷笑道:“你想幹什麼?”
“長的真美啊,怪不得秦渡那小子心心念念着……。”男人伸手就往雲涯臉上摸去,雲涯揮手打開他的手,冷聲道:“你想用我威脅秦渡?蠢貨,你知道我是誰嗎?”
看來這人是阿渡哥哥的勁敵,雲涯心底哀嘆,今天倒黴,出門沒看黃曆,聰明一世,結果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人手上。
“我管你是誰,只要能用你讓秦渡乖乖就範,我的目的就達到了。”男人勾了勾脣,“出來。
黑暗裡出來一個冷臉男人,走過去一個手刀砍在雲涯後頸,雲涯暈了過去。
男人順勢將雲涯接在懷中,“一樓有她的兩個保鏢,我們從後門走。”
康成點頭:“你帶人先走,我回去打個招呼。”
沒想到真是這個女人,呵,秦渡和他是生意場上的死敵,他奈何不了秦渡,卻查出來他喜歡一個女人,好巧不巧,今晚在這裡遇見了,現在他有一單大客戶被秦渡搶走了,這口氣無論如何都要出,就拿這個女人開刀吧。
一輛轎車停在後門,男人抱着一個少女彎腰鑽進了車裡,車子緩緩駛離。
拐角的一輛轎車內,少年眉頭緊蹙:“跟上那輛車。”
這少年正是寧子洹,他來京都兩三天了,一直想找機會見到雲涯,奈何她住在晏家老宅裡,見她一面比登天還難,他就每天在晏家大門口蹲守,想等到雲涯單獨出門,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門,身邊卻跟着莊曦月,寧子洹知道這個女人是雲涯未來婆婆,他要是就這樣找上去她婆婆會不高興的,繼而要是欺負雲涯了可怎麼辦?
雖然他巴不得雲涯跟晏頌分手,但他不能讓雲涯埋怨他,這個得徐徐謀之。
晚上雲涯終於一個人出門了,他跟到德興樓,想着見到雲涯該說什麼話,就這樣懷抱着激動的心情等着,結果就等來了這樣一幕。
雲涯被綁架了,想到這裡他就氣的頭頂冒煙,給屬下吩咐:“抄傢伙,給我將那玩意兒打死打殘。”
井合小聲回道:“三少,這裡是京都,咱本來就沒帶多少人,還是低調點爲好,教訓一下就好了……。”他們在江州是地頭蛇,橫着走沒問題,但關鍵是這裡是京都啊,權貴遍地走,萬一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就麻煩了。
寧子洹眉眼陰戾,“那又如何?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攪他個天翻地覆。”寧子洹不以爲意的說道。
他寧子洹怕過誰?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要靠邊兒站。
井合不說話了,知道他家三少天不怕地不怕,拼着一腔熱血和不怕死的精神,頗有一股神擋殺神,佛擋弒佛的氣勢。
司機開車跟了上去,跟那輛車緊緊咬着。
男人看着旁邊座椅裡昏迷過去的少女,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光。
車子七拐八拐,最終在一棟別墅前停下,男人抱着女孩走下車,大步走進別墅。
——
“合作愉快。”秦渡笑着站起身,和對面的男士握了握手。
男人走出酒店,冷風迎面吹來,西裝外套了一件長風衣,越發顯得修長儒雅,眉眼之間更多了幾分意氣風發。
車子停在身邊,助理降下車窗:“秦總,快上車。”
正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秦渡拉車門的手頓了頓,從褲兜裡摸出手機,點開。
是一條短信。
看清短信內容,秦渡瞳孔驟縮,捏着手機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下一刻拉開車門快速坐了進去。
“去復興路11-2號。”他說的又急又快,助理哪裡見過如此急切的秦總,趕緊吩咐司機開車。
秦渡握着手機,一顆心久久不能平復,雲涯如果真的出事,他不能原諒自己。
手指顫抖着點開,想了想,他撥通了晏頌的號碼。
秦渡走到別墅門前,摁響了門鈴,別墅門自動打開,他走進去,來到客廳。
康成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搖晃着紅酒杯,見他來了,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秦渡,你還真來了呢。”
秦渡冷冷的看着他:“人呢?”
“別急啊,咱倆較量了那麼久,也算老朋友了吧,來,陪我喝酒。”
秦渡握了握拳:“先讓我見見人。”
“着什麼急呢。”康成瞪了他一眼:“快來,我專門爲了你來準備了一瓶82年的拉菲,不喝就可惜了。”
“你想要什麼?才答應放人。”秦渡沉聲問道。
康成勾了勾脣,“我要你主動退出和301醫院的合作。”
秦渡冷笑了聲:“你以爲我退出了,對方就會選擇你?”
“這就不是需要你關心的地方了,你只說答不答應,否則,我不確定小美人兒會不會受到什麼傷害呢……。”
秦渡深吸口氣,沉聲道:“我答應你,我會退出和301醫院的合作。”
“啪啪啪”清晰的巴掌聲響起,康成站起來笑道:“果然是情種啊,爲了一個女人放棄這麼好的機會,該說你傻呢,還是傻呢?”
“我已經答應你了,你可以放人了嗎?”秦渡冷聲說道。
“我要聽到你親耳告訴對方,否則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跟我陽奉陰違?”康成笑眯眯說道。
秦渡咬牙,拿出手機……
而此刻,後牆處,寧子洹脫了外套扔給井合,扭了扭脖子。
井合說道:“三少,還是讓我去吧。”
“滾開,別擋着我的路。”寧子洹踢了他一腳,一個助跑,身姿敏捷的攀着管道爬上去,黑暗中如一隻敏捷的獵豹,爬到二樓,打開窗子,一翻身鑽了進去。
寧子洹每個房間都搜了一遍,沒找到人,他親眼看到那輛車子開了進來,怎麼會沒在這裡呢?
聽到樓下似乎傳來說話聲,寧子洹趴到樓道口往下瞄了一眼。
秦渡?
雲涯身邊出現過的每一個男人他都熟悉的很,恨得牙癢癢,雲涯就是因爲他才遭了這無妄之災吧。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突兀響起,腳步雜亂無章,卻莫名令人不安。
這時一隊人當先衝了進來,康成嚇了一跳,指着他們罵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兩個保鏢扔在他腳邊,他看到兩人身上不時有鮮血涌出來,把地板都染紅了,嚇得縮了縮脖子。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這是私闖民宅,我要報警……。”說着就要拿手機打110,卻忽然飛來一腳把他的手機踢飛,人也被貫力踢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個瘦高個男人緩緩收腿,勾着嘴角,譏諷而不屑,隨後讓開身子,目光望向門口方向。
“噠噠噠”腳步輕緩,卻彷彿摳在了心上,令人不由自主的緊張。
緊接着,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走來,男人俊美溫潤,然而那眉尖卻攏着一層清寒,如霜雪漫步,令人如置冰窖。
男人走到康成面前,居高臨下望來,只消一個眼神,康成就好似被掐住了喉嚨似得,他驚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看到那清澈如墨的眼珠裡倒映着他此刻的狼狽。
“她在哪裡?”男人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清冷如霜。
“誰……?”康成嚥了口唾沫。
男人蹙了蹙眉,顯得極爲不耐,那瘦高個男人走過來,直接掏出匕首切了康成的小拇指:“再不說實話,下一刀切的就是你的腦袋。”
下一刻,康成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
寧子洹翻了個白眼,又是裴輕寒,怎麼到哪裡都有他,陰魂不散。
裴輕寒目光望了過來,寧子洹聳了聳肩:“好久不見。”
“你怎麼在這兒?”裴輕寒冷聲問道。
“你能來,我怎麼不能來?”
說着翻出匕首走過去,直接逼在康成脖子上,“跟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娘們唧唧的,直接抹脖子算了。”
“說說我什麼都說,求你們不要殺我啊……。”康成後悔不迭,早知道因爲那個女人會招來這些煞神,說什麼他也不會招惹那個女人。
寧子洹眉梢微挑,嘴角扯出一抹森冷的笑:“快說。”
刀口下血絲沁出,康成一點都不敢動,稍不小心就會劃破他的喉管,“人……人在地下室。”
怪不得找不到人,原來在地下室,刀子又逼近寸許:“地下室入口在哪兒?”
康成已經嚇得三魂去了七魄,伸手指着廚房方向:“在……在廚房的雜物間裡……好漢你可以饒了我吧……。”
“呵呵……。”寧子洹冷笑一聲,手起刀落,切了男人一隻耳朵。
“不是什麼人都是你能惹得,豬頭,這筆帳先記着,回頭再找你算。”話落一腳踢開慘叫的男人就朝廚房跑去。
裴輕寒眯了眯眼,擡步跟了上去。
秦渡看了眼捂着耳朵躺在地上打滾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快步朝廚房走去。
廚房的雜物間裡果然有扇鐵門,從裡邊反鎖着,寧子洹深吸口氣,一腳踹上鐵門,踹了三下鐵門搖搖欲墜,寧子洹踩着轟然倒地的鐵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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