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如何山呼海嘯,雲涯姑且不去理會,窩在晏頌懷裡睡了一個安穩覺。
而晏家,因爲一個陸明珠的死,亂的不成樣子。
陸玉珂睡的早,一般八點多躺在牀上就睡着了,但她睡眠比較淺,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醒過來了。
腳步匆匆,翠嫂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奶奶……。”
陸玉珂披上外衣起牀,眉頭緊蹙,“發生什麼事了?”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發抖,不知爲何,心底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翠嫂推門進來,快步走到陸玉珂身邊,彎腰說了幾句話,陸玉珂雙眸大睜,下一瞬猛然站起身子,外套滑落到地上。
“什麼?”聲音滿滿的不可置信。
翠嫂垂下腦袋,到現在還像做夢似得,“您快去看看吧,馬上警察就過來了。”
陸玉珂赤着腳就往外走,走了兩步猛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擰眉問道:“你說晏紫也在場?”
翠嫂看到陸玉珂那張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沉的面容,心底一顫,垂下腦袋:“大夫人和二姑爺都在,說是過失死亡……。”
“你不是說她一直在房間裡呆着嗎?怎麼會跑到梅林那邊去?”陸玉珂眸光陰沉的望來。
翠嫂心臟“咯噔”一跳,頭垂的越發低:“我之前確實去看過,明珠小姐安安分分的呆在房間裡,我還按照您的吩咐在她的晚飯裡下了安眠藥,誰知道明珠小姐她……。”
“不用解釋了,不聽話的丫頭,死了也活該。”陸玉珂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又問道:“她最近跟誰接觸的多。”
“廚房的李笑笑。”
陸玉珂冷笑了一聲:“被人給當槍使了,這個丫頭,蠢成這樣,我當初就不該把她接來。”
就她那性子,在這深宅大院裡活不過幾天,本以爲經此一役她想通了,沒想到,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也好,這麼蠢笨的女人,省的她還得花功夫調教,死就死了。
怎麼說也是她親弟弟的親孫女,現在人死了,大奶奶不但不傷心,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翠嫂早知道這個女人的心狠,沒想到狠成這樣。
“死也要給我死得其所。”陸玉珂眼底劃過一抹冷戾。
屋子裡燒着地暖,挺暖和的,翠嫂卻忽然覺得冷。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找,說是警察來了,讓陸玉珂去認人,陸玉珂到的時候,梅林邊燈火通明,晏紫被江籬抱在懷裡,警察正在給江籬做筆錄,孟淑景也在,看到陸玉珂過來,哀嘆一聲走過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媽,您一定要節哀順變。”
心底卻在幸災樂禍,陸明珠死的好啊,她恨不得放鞭炮慶祝,只要能打擊到陸玉珂,她就高興。
陸玉珂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那眼神比這寒冬的冷風更滲人,孟淑景剛剛升起來的一點兒興奮瞬間就煙消雲散了,蔫蔫的退到一邊。
陸玉珂看到梅林邊的空地上躺着一個人,全身蒙着白布,黑夜裡望來有種極爲驚悚的感覺,屍體四周拉着警戒線,警察正拿着手電筒勘察四周,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陸玉珂在翠嫂的攙扶下走過去,翠嫂看了她一眼:“大奶奶,當心。”
陸玉珂推開她,蹲下身子,將白布掀開一角,瞥了一眼就鬆了手。
“沒錯,是明珠。”面色無悲無喜。
警察問了她幾個問題,因爲是在晏家死的人,都不想鬧大,低調處理。
因爲晏紫和死者生前發生口角衝突,還動了手,死者意外被樹枝穿透心臟死亡,在刑法上晏紫有過失殺人的嫌疑,要被警察帶回警局仔細盤問。
“我不要去……人不是我殺的,你憑什麼要帶我走……。”晏紫情緒瀕臨崩潰。
江籬抱着她,在她耳邊低聲安慰,然後對警察道:“人是我動的手,我跟你們去警局。”
晏紫驚慌的看着他:“江籬……。”
江籬拍了拍她的腦袋:“沒事的,回去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很快得了消息的裴英趕過來,裴辛夷在一旁陪着她,“怎麼了這是?”
晏紫哭的不能自已,眼睜睜看着江籬被人帶走,“媽,你快救他啊,江籬什麼都沒做,一切都是我乾的。”
“先跟我回去,你還懷着身孕,切忌情緒激動,難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裴英拉着她的手,只覺得那手涼的嚇人。
一道幽涼的目光望了過來,夜色裡,莫名令人脊背發寒。
裴英順着目光看過去,眸光微閃,嘆了口氣,走過去:“大嫂,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您要節哀順變啊。”
陸玉珂扯了扯嘴角,笑容森涼,涼涼的目光剜過晏紫的面容,晏紫嚇得往裴英身後縮去,這個小動作惹得陸玉珂不屑的笑了笑。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轉身走了。
裴英眯了眯眼,輕輕拍着晏紫的背:“別哭了,江籬會沒事的,你四哥已經去處理了。”
裴辛夷拿着手裡的外套披在晏紫身上,輕聲道:“紫兒妹妹,快別哭了,不爲自己想想,也要爲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啊,人死了,這又不是你的錯,莫要自責,更不用害怕,要不了天亮妹夫就回來了。”
晏紫現在滿心恐懼,哪裡還來得及計較面前的女人是不是她最討厭的裴辛夷,溫柔的語氣彷彿擁有着某種魔力,輕而易舉的平息她心中的恐懼。
“四嫂,我該怎麼辦啊?”晏紫伏在她肩頭,哭着說道。
裴辛夷嘆了口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莫要害怕,即使出了事,還有爸媽,還有你四哥和我,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好不容易將晏紫哄睡下,她忽然尖叫着直起身來,“四嫂,我做噩夢了,夢到陸明珠拿着刀找我報仇……太可怕了……。”
晏紫那雙哭腫的眼睛裡還有未來的及消散的恐懼,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就是陸明珠滿身血要找她報仇的樣子,太嚇人了。
裴辛夷眸光閃了閃,柔聲問道:“你跟我說說,你跟妹夫,怎麼會大半夜去梅林那邊?”
晏紫聽着裴辛夷溫柔的聲音,就有一種傾訴的慾望,聞言說道:“我是看到他出門了,好奇就跟着出去了,跟到梅林邊,就看到樹下站着一個人,他開口喊紀雲涯,我一下子就忍不了了,衝出來就跟那個女人打,你是不知道我就是防着紀雲涯,江籬一看到她勾的魂都沒有了,雖然他說紀雲涯只是他教過的一個學生,但我就是感覺他對紀雲涯的態度不一般,他大半夜的揹着我就是去偷會紀雲涯,我就忍不了這口氣,衝出去就跟她打,誰知道意外就這樣發生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陸明珠……。”
晏紫情緒不穩定,說話顛三倒四的,但裴辛夷還是抓住了重點:“你是說江籬本來是去見紀雲涯的?”
“是啊,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猴急的衝出來,誰知道竟然會是陸明珠,這個女人也不說話,要不然我怎麼會跟她起衝突。”
裴辛夷眯了眯眼,今晚的事情處處透着詭異,跟紀雲涯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牽扯呢?
死了個陸明珠,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現在這個法制社會,死了一個人還是挺嚴重的事情,更別提她是晏家大奶奶的侄孫女,恐怕大奶奶跟四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件事晏家封的很嚴,早上起來,該幹嘛的幹嘛,有的人渾然未覺,有的人裝聾作啞。
江籬一大早就回來了,陸明珠的死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陸玉珂也沒有再追究。
陸玉珂派人把陸明珠的屍體送回了老家,陸明珠這個人來的高調,走的無聲無息。
裴英早上有禮佛的習慣,剛放下木魚,裴辛夷從門外走進來。
裴英慢悠悠站起身,裴辛夷趕忙快走幾步攙起她。
“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裴英一邊洗手一邊問道。
裴辛夷猶豫了一下,看了眼裴英的臉色,裴英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笑道:“想說什麼就說。”
裴辛夷走過去,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麼,裴英眉梢微挑,“老不死的,也不嫌丟人。”
裴辛夷默了默,公公的風流誰人不知,以前只是在外邊胡鬧,現在把手都伸到家裡來了,換誰受得了?
“誰的人?”裴英在餐桌上坐下來,她多年來只吃素齋,早中晚一概如是。
“廚房裡一個幫工的,長的很漂亮,以前爸就對她諸多關照……。”
裴英勾了勾脣,笑的十分諷刺,不是年輕漂亮的,他看的上嗎?
“她之前跟紀雲涯走的很近,就在陸明珠死之前的兩天,頻頻出入陸明珠的房間,三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裴辛夷說着看了眼裴英。
裴英默不作聲的吃早飯,放下帕子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我早說過,這個紀雲涯不簡單,紫兒這次是被她當槍使了,老三媳婦行啊,怪不得那些都看不上,非得讓自己兒子娶這個女人,有時候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容貌,更不是家世,而是心智和手段,這纔是立足之本。”
“大娘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我覺得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該怎麼辦?”
裴英輕哼一聲:“不叫的狗咬人才最痛,大嫂掌家這麼多年,餘威猶在,但我裴英也不是好欺負的。”
話落眯起眼睛,摩挲着手裡的佛珠:“這個紀雲涯想幹什麼呢?”
裴辛夷低頭也不說話。
裴英想到什麼,忽然說道:“孟家那丫頭怎麼樣了?”
裴辛夷頓了頓,說道:“情況不太樂觀。”
裴英冷笑了一聲:“夠狠。”
“給輕寒打電話,讓他來家裡做客,我這個姑姑,他也該來看看了。”
雲涯神清氣爽的起牀,推開窗戶,今天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明月坐在後窗,屈起一條腿,那張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晨光中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渾身充斥着冷酷的氣息,比窗外的寒風更冷。
兩人已經培養出來足夠的默契,有時候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雲涯慢悠悠坐在鏡子前,拿着梳子緩緩梳着長髮。
“陸明珠死了。”
“嗯。”雲涯嘴角輕輕勾起,只要一想到有個那麼噁心的女人時刻覬覦着晏哥哥,怎麼想怎麼噁心。
死了好啊,再也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冰冷與黑暗,多好啊。
“江籬今早回來了,陸明珠的死當意外處理了,陸玉珂沒有追究。”
這種事兒不會放到明面上來說,陸玉珂心底很清楚,鬧大了誰面子上都不好看,但陸玉珂這個人非常記仇,她不追究不代表她不計較了,相反,她都在心底一筆筆記着賬呢。
這兩個女人手段異常拙劣,就這也想算計她,算計晏哥哥,她索性將計就計,借晏紫的手除了陸明珠,李笑笑這個人還有點用,先暫時記着這筆帳,再借機挑起大房和四房的矛盾。
吃早飯的時候孟淑景帶着晏星晏華走了進來:“月兒,你們起的挺早呢。”
莊曦月笑道:“大嫂,快坐。”
晏星一屁股坐在雲涯旁邊的位置,瞪着大眼睛問道:“雲涯姐姐昨晚睡的好嗎?”
雲涯笑道:“還好,你呢?”
晏星拖着下巴,幽幽道:“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嚇死我了,半夜醒了就睡不着了。”
雲涯看着她眼下的青黑,確實有些沒睡好的樣子,不過人照樣生機勃勃,小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聽的好脾氣的晏華都煩了,夾了筷子青菜到她碗裡:“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雲涯看着晏星明媚的笑容,心道她還不知道她最討厭的人昨晚已經死了,其實她不知道也好,有的人,就該天真的活着。
孟淑景昨晚也是沒睡好,看起來有些憔悴的樣子,跟莊曦月說了兩句,眼角餘光一直偷偷注視着雲涯,她對這個少女重新改觀了,阿辭的受傷,陸明珠的死亡,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也許這個女孩就是幕後黑手,她舉止優雅,容貌秀麗,笑容和煦溫柔,完美的挑不出一絲錯出來,星兒那麼聒噪,她也沒露出一丁點不耐,光這份修養就絕非常人能比。
再看一臉天真的星兒,病怏怏的華兒,孟淑景嘆了口氣,真想見見紀雲涯的母親,向她討教點兒教女兒的經驗,怎麼才能教出如此優秀的女兒來。
有時候把孩子教的太天真了不是什麼好事,女兒終有一天是要嫁到別人家去的,就星兒這沒心眼兒的樣子,將來到了婆家被人家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回去的路上,莊曦月拉着雲涯的手,邊走邊問:“雲涯,在這邊住的還習慣嗎?”
雲涯笑道:“一切都很好啊,住的很舒服。”
莊曦月點點頭:“一晃這都快過去半個月了,過了年就是你跟阿頌的訂婚宴了,婚房我早給你們準備好了,今天也沒事,我帶你去看看吧。”
婚房嗎?是不是剛來京都的時候晏哥哥帶她去的那個地方。
雲涯笑着點頭:“好啊。”
莊曦月帶着雲涯去了美景天城小區,車子停在單元門口,兩人走進樓道,找到門牌號,正是晏哥哥帶她來過的那個房子。
“進來看看,這房子是我兩年前買的,裝修都是我親自監工設計的,你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的地方我找人再改。”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雲涯轉了一圈,笑道:“我很喜歡,就這樣吧。”
“晏家那麼多人住在一起也不方便,訂婚後就搬出來吧,你不想跟我們住在一起的話就住這兒,東西都是現成的,剩下的我再慢慢添置,這房子夠大,複式結構,你們兩個人住綽綽有餘。”莊曦月拉着她走到陽臺上,指着那個花房,笑道:“我小時候就有這個願望,希望擁有一個大大的花房,即使是冬天,裡邊依舊是春暖花開。”
沒想到這個花房是莊姨設計的,雲涯還以爲是晏哥哥呢,莊姨原來也是個浪漫懂情趣的人啊。
每一個房間莊曦月都帶她去看了,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一眨眼就到了中午。
“走吧,中午我們在外邊吃飯,下午去見一個設計師,給你量尺寸,準備訂婚宴的禮服,最起碼要三套……。”
兩人說着話走出單元樓,迎面是個小廣場,廣場上有一個大噴泉,這是一個高檔小區,小區裡很少見到人,偶爾看到兩三個老頭老太太練劍,或者保姆帶着孩子出來散步的。
走了兩步,迎面一個女人走過來,看到莊曦月立刻驚喜道:“月兒,你怎麼在這兒?”
這女人正是莊曦月的好閨蜜安穎,一身名牌,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剛從外邊購物回來,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少女,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莫翩翩。
莫翩翩打量着雲涯,眼底有些好奇。
“我帶雲涯來看看婚房,你不是住在王府井那邊嗎?現在又搬來這兒了?”莊曦月笑着問道。
“走走走,既然遇上了就必須跟我到家裡坐坐,認認門兒,還有云涯,你也一起來啊。”話落拉着莊曦月就往前走。
“別提了,我在那個家裡真是受夠了,跟朝安商量了一下,就從那個家裡搬出來了,這是我之前買的房子,本來是準備給翩翩當嫁妝的,以後再說吧,你說看婚房?什麼婚房……。”
安穎因爲把長女給弄丟了,莫家父母對她很不滿意,這次因爲某些事又吵了起來,忍無可忍就搬出來了。
莫翩翩和雲涯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後邊,莫翩翩湊近雲涯,甜甜的打招呼:“嗨,你好,我是莫翩翩。”
雲涯微笑點頭:“你好,我是紀雲涯。”
“你十八歲吧,我今年十六,我能叫你雲涯姐姐嗎?”莫翩翩眨着大眼睛問道。
這個女孩是真的看起來很單純的樣子,眼睛清澈純潔,雲涯笑道:“當然可以。”
“雲涯姐姐,莊姨說的婚房是什麼意思啊,是你跟晏頌哥哥結婚的房子嗎?”
“嗯。”
“那太好了,我們住在一個小區,以後就能經常見面了,那天我本來想跟你打招呼的,但你被晏頌哥哥護着,我都不敢湊近你,你是不知道晏頌哥哥平時就冷着臉,只有在你面前纔像個人,你那天太厲害了,後來我們都在偷偷議論你呢,雲涯姐姐,你鋼琴怎麼彈的那麼好呢,好像什麼都會都很好,跟你一比,我就顯得太平庸了。”莫翩翩也是個話簍子,也不知道跟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哪兒來那麼多話。
雲涯總不好駁了她的面子,笑道:“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是說真的,我很佩服你的,還有人說你是美國華盛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你才十八歲吧,太嚇人了,以前別人說我都不相信,自從那天見到你本人後,我就相信了,世界上原來真的有天才存在,而你,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莫翩翩一張嘴跟晏星有的一拼,雲涯一直聽她說,偶爾笑着迴應兩句,不讓氣氛太尷尬。
安穎家裡比她跟晏哥哥的婚房要小一點,但住三個人綽綽有餘,因爲臨時搬過來,家裡有些亂,不過裝修的還是很高檔的,幫傭的阿姨見夫人帶了客人回來,趕忙沏了茶端上來。
“翩翩,你帶紀小姐去你的屋裡玩兒。”安穎吩咐道。
雲涯一看這就是有悄悄話要跟莊曦月說了,跟着莫翩翩去了她的房間。
莊曦月瞥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阿月。”安穎拉住她的手,面色有些激動:“我有暖暖的消息了。”
莊曦月愣了愣,遂即笑着握住她的手:“這是好事,你想了十七年,唸了十七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消息了,你也能安心了,孩子現在在哪兒?”
安穎抹了抹眼淚:“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停止過尋找她的腳步,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這麼多年終於有了線索,她當年被人販子拐走,後來人販子被警察抓獲,那批孩子因爲信息不全,找不到父母,就被送去了孤兒院,而暖暖就在其中。”當年網絡媒體還沒有盛行,如果一個孩子丟了,那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暖暖當初丟的時候才三歲,一個三歲的孩子能記住什麼?
“那人呢,現在找到了嗎?”莊曦月追問道,這個好友因爲弄丟了長女,多年來鬱鬱寡歡,在婆家日子過的也是不如意,即使後來生了兒子,也整天被婆婆數落,現在能找到孩子,也算圓滿了。
安穎哭着哭着就笑了:“嗯,這個孩子後來被一對夫妻領養走了,但是那對夫妻懷了孕後就把孩子又送了回來,後來又經歷過幾次領養,雖然艱難但也算是平安的長大了,我的暖暖啊,都是媽不好,你本該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長大,媽卻讓你嚐盡冷暖飽受艱辛,我恨不得扇死我自己……。”
莊曦月抱着她安慰:“好了好了,事情都過去了,萬幸現在人找到了,孩子受了很多罪,以後慢慢彌補就好了。”
“阿月,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的暖暖又回來了,這次我要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我要給她最好的,她就是要我的心肝我也不會猶豫的……。”
莊曦月也是做母親的,很是體諒安穎的心情,嘆了口氣:“孩子呢?什麼時候接回來?”
“她現在在電影學院上大學,我還沒見到她,我不敢去,阿月我害怕,我怕孩子會怪我,我今天去商場給她買了很多衣服鞋子,我知道這些不夠彌補她的,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了,阿月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安穎現在就像一個溺水的人,而莊曦月,就是她拼命也要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在第一百零一聲嘆息後,雲涯終於將目光落在莫翩翩身上,覺得好笑,一個小姑娘有什麼惆悵的?
“雲涯姐姐,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你家裡突然冒出來一個親姐姐,你會不會難過啊。”莫翩翩雙手托腮,期待的看着雲涯。
雲涯眉梢微挑,笑道:“多一個疼愛我的姐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哎……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我心裡就是不舒服,以前我是家裡的小公主,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疼我,但是如果有了姐姐,她們就都喜歡姐姐,不會疼愛我了。”莫翩翩很是憂傷的說道。
雲涯隨手翻着一本少女漫,真是看不進去,“不會啊,你還是家裡的小公主,血緣關係是不會改變的。”
“不是,你不懂。”莫翩翩看着雲涯溫柔的眼神,突然就很想傾訴,不然總憋在心裡,都快把她給憋壞了,拉着椅子坐到雲涯面前,“雲涯姐姐,我給你說個秘密,但你要保證不能告訴任何人。”
“那你還是不要告訴我了。”既然是秘密,隨時都會有泄露的可能,她對秘密根本不感興趣,更可況是已經知道了的秘密。
莫翩翩撅了撅嘴巴:“不管,我就要告訴你,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拉着雲涯的小拇指自己發誓,雲涯看她自導自演也挺好玩兒。
“在我之前我還有個姐姐,但是她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丟了,從我出生到現在,家裡到處都充斥着這個姐姐的陰影,媽媽整日以淚洗面,奶奶爺爺都因爲媽媽弄丟了姐姐而不喜歡她,前幾天,媽媽找到姐姐了,姐姐離開家裡十七年,過的很不好,吃不飽穿不暖還受盡欺負,其實我也很想姐姐的,想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她沒丟,我們姐妹感情一定很好,但是我又害怕,她如果不好相處呢?如果爸媽都喜歡她不喜歡我了呢?雖然我知道自己這麼想很自私,但是我又總忍不住去想,雲涯姐姐,我該怎麼辦啊。”
小姑娘看起來挺可憐的。
但在她享盡寵愛的時候,本也該享受這一切的另一個女孩卻在受苦受難,究竟誰最可憐?
只能嘆一句命運無常。
雲涯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的說道:“她是你的親姐姐啊,是不會搶走屬於你的一切的,你在害怕什麼呢?”
“可是、她如果不喜歡我呢?”小姑娘咬着嘴脣忐忑的問道。
“怎麼會呢,你那麼可愛,誰會不喜歡呢,血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即使十幾年沒在一起生活,但在你們看到彼此的第一眼,命運已經將你們緊緊的牽扯在一起了。”
莫翩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到什麼說道:“對了,我媽說當年其實她是想給我姐姐還有晏頌哥哥定娃娃親的,可是後來姐姐丟了,就無疾而終了,要是姐姐現在回來了……。”說到這裡趕緊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雲涯:“雲涯姐姐你別聽我胡說,沒有的事……。”
雲涯很好脾氣的笑道:“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安穎剃頭挑子一頭熱,就算她想,也要莊曦月同意啊。
“雲涯姐姐,你真好,願意聽我嘮叨這些,你要是我的親姐姐就好了。”莫翩翩依賴的看着雲涯。
雲涯笑笑:“我要有個你這麼可愛的妹妹,也是賺了。”
安穎中午非要留莊曦月吃飯,莊曦月無奈答應下來,吃了午飯,莊曦月跟雲涯就要走了,安穎一直把兩人送到樓下,臨走前拉着莊曦月的手說道:“阿月,那天你要陪我一起去,不然我一個人害怕。”
莊曦月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下午約了設計師在咖啡廳見面,車裡,莊曦月扭頭看了眼雲涯:“累嗎?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兒?”
雲涯笑着搖搖頭:“不累。”
莊曦月說道:“莫奈伊是我認識的一個華裔設計師,很有才華,近兩年在國際上聲名鵲起,這次專門約見她給你量身定做禮服,她跟我算是好朋友,你到時候叫她莫姨就好。”
“嗯。”
雲涯隨着莊曦月走進咖啡廳,就見一個瘦高的女子打招呼,一頭利落的短髮,穿着黑色的連體裝,精明幹練,有一種人,即使穿着最簡單的衣服,也給人一種時尚的感覺,這就是由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時尚氣質,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莫奈伊年輕時是職業模特,是唯一登上維密舞臺的亞洲模特,在模特界地位很高,後來退出這個圈子後就根據自己手中的人脈做起了設計師,她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經歷一番波折之後,先在已是國際上數一數二的設計大師。
她跟莊曦月是高中同學,年輕時關係就很不錯,後來一直保持着聯繫,一路磕磕絆絆,莊曦月給了她不少幫助,可以說沒有莊曦月就沒有她今日的成功。
“阿月,這裡。”莫奈伊笑着擺擺手。
“奈奈,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莊曦月走過來,拉着雲涯坐下。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雲涯,我的準兒媳婦,雲涯,這位是莫大設計師。”
莫奈伊笑着看了眼雲涯:“能讓你相中的兒媳婦,那可是比大熊貓都寶貴,紀小姐,久仰大名啊。”話落朝雲涯伸出手。
雲涯伸手和她輕輕握了一下,笑道:“莫姨。”
三人坐下,點了咖啡,莫奈伊就道:“我最近在忙一個大秀,忙的腳不沾地,聽到你的召喚馬不停蹄就回來了,我這個朋友夠意思吧。”
“你那麼忙,我本來是不想麻煩你的,但云涯的訂婚禮服,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想來想去,肥水不流外人田,還是麻煩你吧。”
“哈哈,麻煩我就對了,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會設計出最漂亮的禮服,讓雲涯穿着美美的度過她的訂婚宴。”
莫奈伊那眼神,只消一眼就看出來雲涯的三圍,比量出來的還準確,說了禮服的事情之後,莊曦月就開始閒話家常:“這麼多年了,也沒再找個?你都四十好幾了,再單下去,連個養老送終的都沒有。”
莫奈伊笑容淡了些,目光望向窗外:“一個人挺好的,多瀟灑啊,我不像你,有個白馬王子從始至終守候在你身邊,你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活的最舒心幸福的了,馬上你又要做奶奶了,女人的幸福都寫在臉上,你還是那麼年輕,連條皺紋都沒有,跟你兒媳婦坐在一起,跟姐妹似得。”
上學的時候她就特別羨慕莊曦月,有全校最矚目的王子對她體貼備至,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偷偷暗戀晏南陌,而那個少年的眼中,卻從始至終都只有莊曦月,後來兩人順理成章的走在一起,結婚生子,晏南陌對她的深情數年如一日,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優秀,丈夫又位高權重,她的官太太生活,滋潤的不能再滋潤。
莊曦月真是她見過的女人中命最好的了,羨慕不來,後來她也想通了,人各有命,她就註定是孤家寡人的命。
莊曦月看了眼嬌嫩如花的雲涯,再摸摸自己的臉,被人這樣誇還是挺高興的,但她可不能再刺激莫奈伊了,“既然如此,你還不趕緊找個男人嫁了?”
“算了吧,折騰不起了。”莫奈伊幽幽道。
她看着雲涯嬌豔年輕的面容,眼底有着嚮往,她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如果再年輕個十幾歲,她還能拼的起。
“下個月巴黎維密秀,我給你們留了最好的位置,到時候有時間就來。”莫奈伊接了個電話就匆匆走了,她看起來太忙碌了,也太瘦了,連坐下來好好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
“你莫姨啊,就是太要強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男人騙了一次,便再也不相信男人。”莊曦月悠悠道。
她是個感情一番風順的人,這一生都過的很順遂,所以她無法感同身受莫奈伊那種對感情恐懼又無奈的心情,大概這輩子都體會不到吧。
“走吧,我們回去。”
——
最糟糕的情況來了,孟君辭從一天前開始低燒,傷口紅腫流膿,人也開始神志不清。
孟夫人急都要急死了。
“nyx醫生呢?還沒有聯繫到嗎?”
孟君故嘆了口氣:“找到了她的助手,但是她本人一直神秘,連她的助手也找不到她,蔡副院長說當初是李元推薦給他的人,他準備通過李元去找nyx醫生,如今三天過去,蔡副院長那裡還沒消息,不行了,不能再等下去,我這就去找蔡副院長。”
孟君故轉身就走,妹妹已經等不了了。
雲涯早就知道孟家的人在找她,人是她傷的,她再花功夫去救,她有病啊,直接讓魏青沉默。
但是李元找上她,雲涯還真沒辦法一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