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兒”?雖然依舊是淡漠的語氣,沉香卻從裡邊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沉香收斂氣息,將自己的存在感將至最低,輕聲回道:“他在雲南出任務,有點棘手,可能最近幾天都不會回來”。
他比浮生更識時務,也更會揣摩人心,浮生最大的錯誤就是仗着自己和主子的情分對主子的事情指手畫腳,甚至隱瞞,他不是主子,永遠不知道主子在想什麼。
主子不需要一個指手畫腳、多管閒事的下人。
他永遠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她呢”?沉香聽到男人氣息微沉,說出這兩個字不知道用了多大氣力,但沉香知道,主子心底一定不好受。
“在孟家”,頓了頓沉香如實秉道:“今天上午孟二太太帶宋小姐去醫院檢查了,懷的是雙胞胎,只是胎兒性別暫時還不能檢查出來,宋小姐看起來很開心”。
沉香一瞬間感覺到一股冷風撲面而來,比北極冰川還要凍人,垂眸靜立,不知多久才聽到男人僵冷苦澀的聲音:“孟家也不是什麼乾淨人家,爲防暗箭,派人保護好她”。
“是”。不用主子提醒沉香也會安排人保護宋錦的。
“算了,還是把飛煙安排到她身邊吧,對齊歌,我放心不過”。說這話時洛秀眼底閃過一抹冰冷譏嘲。
壓下心底的訝異,沉香恭敬回道:“是,我這就去安排,不過宋小姐是個很敏感聰明的人,想要把飛煙安排在她身邊,需要費一番功夫,雖然飛煙非常優秀,但她未必能瞞得過宋小姐的眼睛”。
洛秀手下有六大心腹,浮生,靈霄,淮陽,沉香,茱萸,飛煙,六人全都是國外最頂尖殺手機構培養出來的全方面人才,幾人歸洛秀直接管轄,協助洛秀管理洪幫,而貼身服侍洛秀的人將有特權直接調遣這些人,相當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以前是浮生,而現在則是他。
而其中最神秘的就屬靈霄和飛煙,兩人和其餘四人不是同批次訓練的,因此其他四人從未見過兩人的全貌,一直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靈霄這人像個幽靈般生長在黑暗中,是六人中唯一一個直屬於主子的人。
而飛煙,作爲一個天生的殺手,她一直被主子當作殺手鐗雪藏,只用來執行最高難度的任務,沒想到主子竟然把她調出來保護宋錦。
有點大材小用了,但沉香並不會對主子的決定有任何置喙,同時也刷新了他心底主子對宋錦的重視程度。
洛秀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如果不聰明她怎麼可能從老夫人的毒手下保住孩子,夾縫中生存,想必她那時日子並不好過吧。
突然想起那夜他在窗前看到的一幕,那時他還感慨宅子裡竟然有如此有膽色的女孩,月黑風高夜殺人,他一時興起還幫她散了個流言,以洗去她身上的嫌疑。
現在想來,那夜殺人的女孩就是她吧,她爲什麼要殺人?
轉念一想,洛秀就明白了,那時能讓她害怕的就只有肚子裡的孩子被暴露,老夫人如果知道她瞞天過海偷偷留下孩子,絕不會手下留情,她和孩子都得死。
一個單薄柔弱的女孩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下殺手!
洛秀並不會覺得這女孩陰狠毒辣,他甚至會覺得心疼,人之初性本善,每個人都有要保護的人或事,甚至不惜爲此付出所有。
她雖然不是個善良的人,卻是個偉大的母親。
“讓她量力而爲吧”。洛秀也不確定飛煙能否成功騙得過宋錦,但總要試一試。
鑰匙已經到手,洛秀並沒第一時間趕去寶藏地點,讓上官卿先幫他掃清一切障礙吧,那幾個蠢貨,發揮最後一點價值再把他們一網打盡。
有什麼比讓人絕望中生出希望再讓他們絕望,更令人愉悅呢?
沉香要退下時突然想起件事,他覺得有必要給主子提一下:“明天上午十點,宋小姐會出現在京都大學,隨行的有孟二太太和羅夫人”。
洛秀目光看着窗外已經被春天喚醒的花草,脣角勾起一抹淺淡溫柔的笑。
……
“三嬸兒,你不用費盡心思挑撥我和小錦的關係,我還沒傻到被你當槍使”。席杉杉嗤笑一聲,看着面前被說中心事一臉惱羞成怒的女人,眼底的鄙夷不加掩飾。
這個紀貞不愧是豔星出身,渾身一股子風騷味,越看越討厭,話裡話外竟然想讓她陷害宋錦,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被她當槍使。
宋錦雖說顛覆了她的想象,但這樣的女人輕易惹不得,她除非腦門被門夾了,纔想和宋錦作對。
就在剛剛,她已經歇了把宋錦送到孟湛牀上的念頭。
孟湛不同意,她心底也不願意,更重要的是,宋錦似乎並不是個容易糊弄的女人,小心引火燒身。
這個紀貞,果然變着法的折騰事兒,也不怕把自己折騰沒了,明知道老爺子不喜歡自己,還不夾緊尾巴做人,偏偏飛蛾撲火非得往石頭上撞。
“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連只蛋都下不出來,你還有臉在這個家裡呆下去?你還好意思佔着長孫媳的位置不挪屁股?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在古代無子是要被休的,有自知之明的話就趕緊給新人挪地”。嘴皮子一張一合,難聽的話豆子般從嘴裡蹦出來,每一字都直插席杉杉心頭。
紀貞纔不怕她呢,席杉杉現在在孟家和她丈夫一樣,沒一點地位,到老爺子面前大不了兩人一起受罰,反正她在老爺子面前也沒啥好印象可言,不怕再添上一筆,反正她該得的都得到了。
席杉杉在心底一個勁給自己打氣,不氣,不氣,爲這種人生氣犯不着,深深吸了口氣,席杉杉轉身就走,腳步疾速卻依舊不失優雅。
紀貞一看席杉杉竟然理都不理她轉身就走了,就跟一口痰含在喉嚨口似的上不來下不去,憋得她臉色漲紅。
扭頭看了眼宋錦緊閉的房間門,淬了一口“一個個都那麼精,呸,都是狐狸精轉世”。
房間隔音效果很好,如果是普通人,即使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清門外的談話,但宋錦不同於凡人,她身懷內力,只要她想聽,即使隔着隔音牆,她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看來這個席杉杉還是有可取之處的,知道量力而爲。
只是那個紀貞,呵……嫌日子過的太安穩了吧,非得找刺激受,那我就滿足你如何?
孟祁從牀底下滾出來,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宋錦,活像一隻等待主任愛撫的寵物狗。
他也聽到了門外的說話聲,心底嗤之以鼻,紀貞那個老女人,連女神的主意都敢打,活膩歪了吧。
“你想說什麼”?宋錦在牀邊坐下來,垂眸看向躺在地上滾做一團的孟祁。
得到宋錦的首肯,孟祁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紀貞她在外邊有相好的,是個新生代人氣小生,而且她是瞞着三叔的,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和那小白臉睡覺,如果被三叔知道,絕對會打死她的,誰讓她敢害你,哼……死了也活該”。少年眼底閃過一抹陰戾,語氣鄙夷的說道,話落擡眸看向宋錦,亮晶晶的眼睛就像一隻邀寵的小獸。
宋錦挑了挑眉,看向越來越乖的少年:“你爲什麼對家裡每一個人的底細都這麼清楚”?這個少年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啊。
孟祁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垂眸支支吾吾:“我……我就是偶然得知的”。纔怪!這家裡每個人的把柄都在他手裡捏着,連爺爺的把柄他都有,除了齊歌,這人跟白紙一樣乾淨。
宋錦無謂的笑了笑,她並不想逼迫孟祁說實話,那並沒有什麼意思。
她要他衷心的歸附於她,做她最忠誠的騎士,讓他心甘情願獻出自己的一切,並不再猶豫。
“那兩人一般在什麼地點約會”?
孟祁不假思索的回道:“天順酒店2011,這個房間被紀貞長時間包着,用的是小白臉的身份,根據他們見面的規律,就是明天了”。
宋錦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腦袋,聲音溫柔似水:“乖……”。
孟祁一臉享受的表情,整個人像只饜足的貓兒,樂彎了雙眼。
……
紀貞洗完澡披着浴巾回房間,孟嘉丞整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呼呼大睡,紀貞眼底閃過一抹厭惡,走過去伸出腳丫子踢了他一腳:“趕緊洗澡去,否則別上我的牀”。
孟嘉丞整個人驚了一下,一看是如出水芙蓉的紀貞,急吼吼就要撲上來,紀貞趕忙後退一步沉聲道:“你先去洗澡,渾身的味兒都能薰死我”,說着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臉嫌棄。
“哪兒那麼多事兒”。孟嘉丞嘴裡咕噥了句,倒也聽話的往浴室走,紀貞有個毛病,就是太愛乾淨,每次行房前他都必須得洗澡,否則鐵定把他踹下牀,對此孟嘉丞是又愛又恨。
飛快洗了個戰鬥澡,孟嘉丞赤條條的跑出來,掀開被子就朝紀貞撲去,紀貞一聲驚呼,猴急的孟嘉丞已經上下其手,紀貞倒也樂在其中。
沒幾分鐘,孟嘉丞一頭倒在紀貞身上,大口喘氣,“不行了,我的腰啊”。說着一手扶着腰從紀貞身上翻下來。
“看來我真是老了,以前一夜御七女,現在,幾分鐘就不行了”,孟嘉丞語氣慨嘆的說道,頗有幾分追思往昔的意味。
紀貞臉色難看的不行,只覺得全身都癢的難受,這老男人,把她撩撥了一通就跑了,還什麼一夜御七女,你還有臉說,要不是年輕時太風流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她何至於夜夜當寡婦,你老了,我還風華正茂呢,沒男人滋潤,這日子還怎麼過。
就你這種老貨色還想睡宋錦?人家齊歌不比你優秀數倍,當兵的身體都壯,在那方面肯定……不行了紀貞越想越煩躁,衝到衛生間洗了個涼水澡,再出來孟嘉丞已經呼呼大睡了,鼾聲震天響,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紀貞在另一邊躺下來。
一室靜謐中,黑暗中的紀貞輾轉反側,直到半夜還沒睡着。
伸手拿過牀頭櫃上的手機,打開通訊錄點中備註爲小朱的人,發了條聊騷短信。
直到對方回了個:孤枕難眠,貞姐,人家好想你,紀貞恨不得飛撲到對方面前。
接着回道:寶貝等着,明天姐好好疼你。
順手把短信全部刪除,扭頭看了眼孟嘉丞,睡的跟頭死豬似的,冷哼了一聲,紀貞翻身矇頭大睡。
……
第二天一早,宋錦神清氣爽的起牀,到衛生間洗漱過後,到衣帽間換衣服,全身鏡前,宋錦撩起上衣側身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肚子也就是略微凸出一點,但在她纖秀的身姿襯托下,依舊非常扎眼。
如果不是昨天親眼所見,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懷了兩個孩子,因爲這肚子無論如何都不像。
宋錦小手溫柔的摸着小腹,輕聲道:“寶寶們,睡醒了嗎?今天媽媽帶你們出去玩好不好”?
沒有迴應,宋錦也不氣餒,三個多月的孩子能知道什麼?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現在已經穿不着大衣,宋錦上身穿了件粉色長袖緊身毛衫,下身是一件白色純棉手工長裙,一條細長的辮繩腰帶勾勒出宋錦纖細的腰身,純美乾淨,皎潔若月。
宋錦從衣帽間走出來時,看的孟祁眼都直了。
女神穿什麼都美的不得了!
宋錦提着裙襬在原地轉了一圈,長髮隨着旋轉的動作飛揚,白色的裙襬飛揚似舞,窗外的朝陽斜斜灑照進來,落了滿身,猶如全身被灑滿了金光,閃閃發亮。
“好看嗎”?悅耳清澈的聲音鈴鐺般響起。
孟祁點頭如搗蒜:“好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