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行?畢竟顧學妹是個大學生,怎麼能幹傭人的活呢?”江宴掀了掀眼皮,假意推辭。
“哪裡不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就這麼說定了。”顧志遠看了一眼茶几上吃剩的外賣盒,皺了皺眉,心道怎麼堂堂江城集團的繼承人就吃些沒營養的食物,居住環境也挺一般的,他便說,“回頭讓我們家阿姨多煲點湯,讓思瀾送過來。”
“太麻煩了吧?”
“不麻煩,反正思瀾放暑假在家沒什麼事情。”
顧思瀾漠視着二人異常“和諧”的對話,尤其是江宴,活脫脫一個男綠茶,一步步地引導他父親說出相應的內容。
但是她沒有反駁,她知道江宴的目的,她根本別無選擇。
坐了會兒,顧志遠接到一通公司打來的電話,好像是合同的細節有點問題,他必須馬上趕過去處理,走之前叮囑顧思瀾留下來,看看小江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這一次顧思瀾沒有逃避。
其實不能怪她父親,畢竟江宴此人頂着的光環太耀眼了,自己又曾經那麼喜歡他,這個時候身爲“救世主”的江宴只要表現出追求自己的意思,顧志遠自然歡天喜地地答應他的任何要求,只要是合理範圍之內的。
門合上之後,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江宴倒是沉得住氣,直接往沙發上東倒西歪地一靠,找了一個舒適的角度,便開始玩手機了。
連餘光都沒有掃過她一眼。
漸漸地,顧思瀾的腿都有些坐麻了,精神上緊繃得太厲害,也微微感到疲憊。她不是手機黨,而且江宴在旁邊,她怎麼敢放鬆。
就這樣,日光移到了將近頭頂的位置,已經中午了。
他到底想幹什麼?
爲什麼一句話都不說?
顧思瀾終於騰地站起來,繞過沙發,她想馬上離開這個讓她渾身不適充滿壓抑的空間。
最關鍵,空間裡有江宴的存在。
豈料剛剛碰到門把手,江宴懶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現在出了門,信不信我明天就撤資?”
顧思瀾的腳步果然停頓了一下,她轉過頭來,面容平靜地道:“你以爲你能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間嗎?你可以撤資,讓我父親讓我們一家變成窮光蛋,沒關係的,我們有手有腳,難道會餓死嗎?”
大不了就是再經歷一次破產麼,和上輩子沒有什麼不同。
“好,非常好,挺有骨氣的。只是你父親沒有跟你說實話吧,他的公司比你所知道的更嚴重,如果我反悔的話……”
“你說什麼?”
顧思瀾突然面露駭色,難以置信。
雖然她不是完全理解,但基本明白,通俗點說,就是他們家不但會變成窮光蛋,而且還會倒欠一筆巨大的款項,怪不得父親那麼着急,也許還要面臨牢獄之災……
她緊握着拳頭,質問道:“這是你的圈套嗎?”
江宴臉上露出滑稽的表情,否認:“並沒有。你覺得,我憑什麼爲了你費那麼大勁,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下一瞬,他黑眸漸冰,很是冷漠。
顧思瀾自嘲道:一不小心又自作多情了。
江宴的意思很清楚,他就是當了她父親公司的救世主。
只要上帝不高興,大家都會變得很悲慘。
顧思瀾覺得自己可以憑藉自己雙手努力,但她沒有信心揹負沉重的枷鎖,更不確定因爲自己的一念之差,會摧毀家人眼前幸福安定的生活,這個家人不包括邵雪梅母女。
須臾之間,她便有了定論。
“那麼小江總,到底想讓我做什麼?”她的聲音自帶一抹刻意壓低的冷冽。
江宴糾正道:“並不是我讓你做什麼,而是你遵從你父親的要求,來照顧我腳傷恢復之前的飲食起居。”
“那麼等小江總恢復之後,是不是就不會找我們家的麻煩了?”
“顧思瀾,注意你的態度!”江宴沉聲警告道,那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迎面襲來,她聽見他說:“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態,我這裡不需要一個時時刻刻給我擺臉色,架子比我還大的姑奶奶。做不到,就滾吧!”
顧思瀾咬了咬脣,微微撇過頭,輕聲道:“對不起。”
“沒吃飽飯?”
“剛剛是我態度不好,很抱歉,但只要不是過分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到。”
那纖細的身體卻在叫囂着不情願與被迫。
江宴掃了一眼,“先收拾屋子。”
“好。”
顧思瀾應下。
她萬萬沒想到複式公寓的面積居然那麼大,上下兩層加起來有將近三百個平方,而且灰塵很厚,特別髒,好像幾個月沒人住過……只有主臥室還算乾淨。
顧思瀾這段時間以來,除了學校就是家裡,最多出去打工,算是比較‘養尊處優’的日子,哪裡幹過那麼耗體力的活。
幾個小時下來,她已經筋疲力盡,坐在樓梯口,灰頭土臉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擦窗戶的時候,不小心翻掉了尾指的指甲,時不時地傳來一股刺痛感。
她真懷疑,江宴是不是故意到閒置的房間裡,折騰她的?
但這一點累,一點痛,比起曾經的經歷,又微不足道極了。
她接到了顧志遠的電話,問她好了沒有,要不要過來接她?
顧思瀾正要回答,手機被另一隻手強行奪過。
她下意識地伸手,中途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只聽江宴表裡不一地在電話裡與顧志遠交談:“伯父,是這樣的,晚餐思瀾準備煲湯,晚點我讓司機送她回去……嗯,您不用擔心……我們相處的很好……再見!”
一本正經的說瞎話。
顧思瀾微微眯起眼,仰頭望着他。
掛斷了電話,江宴便看見顧思瀾臉上譏誚的表情,令他極度的不舒服。
好像自己對她的刁難,根本是一個極爲幼稚的把戲。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顧思瀾給他一種超越實際年齡的憂鬱與成熟,有點苦情戲裡的女主角那味兒,動不動就多愁善感的,清亮的眼眸中帶着隱忍的恨意,好像自己做了多麼十惡不赦的事兒,欠她很多。
明明自己並沒有對她做某些實質性的傷害,比如兩次關係的發生都是順勢而爲。
良久,顧思瀾說:“我不會煲湯,也不會煮飯,哪怕做出來,也不是給人吃的。”
江宴自顧自說:“去超市買菜。”
顧思瀾:“……”聽不懂人話嗎?
“怎麼,你是來當傭人的,難道還要讓我這個病人親自去採購嗎?”
“好。”